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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分钟后。
张子杰走了回来。
年轻轻的小伙子，此时他的眼眶却微微泛红。
面对到锅仔的招呼他也没有理会，只是默默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登录韩服账号进入队列。
“你们先吃。”
李维放下手里的鸡翅，擦了擦嘴，走到了张子杰身后。
发呆中的张子杰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李维的到来。
很快，弹框出现，队列匹配到人了。
不等张子杰去点击接受，李维的手率先一步放在了鼠标上，点了一下取消队列。
“聊聊？”
……
基地楼顶。
楼顶一直以来都没有闲置，甚至还有不少花花草草每天都有专人打理。
李维走到了整个楼顶唯一一处能坐人的地方，据说是老板弄来的摇摇椅，椅子上的宽敞程度大概能坐两三个人的样子。
“你知道吗，以前我压力很大的时候，就会来这，站在高处，看看月亮，看看星星，虽然听上去好像有点扯，但的确有放松压力的感觉。”
李维笑了笑说道。
他的积分已经清零，被榨的一滴都不剩了，当然也无法兑换像当初忽悠李韬时的那种临时催眠能力。
不过据李维观察，自己的话张子杰应该听进去了，至少他的心态还没有崩溃到自闭的程度。
此时的张子杰抬着头看向阴呼呼的天空。
“今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他喃喃自语。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今天没有，不代表以后都没有，下雨之前，天总会阴。”
“太阳雨不会。”
张子杰的话把李维噎了一下。
不过李维也不在意，拍了拍自己旁边：“坐吧，刚才在那屋站了二十多分钟，刚回训练室坐下就又被我叫了上来，你不累吗？”
张子杰稍作迟疑，最后还是选择坐在了李维身边。
“打职业感觉怎么样？”
李维看着天空问道。
“很苦。”
张子杰不假思索。
“和自己打职业之前的憧憬一样吗？”
李维又问。
张子杰先是摇了摇头，但似乎有些迟疑，又点了点头。
“有付出就有回报，相应的，如果你率先得到了与自己付出不匹配的成果，那一份付出到头来终究还是要还给出去，这个道理，你能明白吗？”
“我……”
张子杰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但话到嘴边，他却沉默了。
是啊。
自己得到的回报和付出成正比吗？
相较于绝大多数的职业选手，张子杰的起点无疑高的恐怖。
出道就在TFO战队，依托于四个队友为他搭建起来的平台，教练所给到他的极大发挥空间，在首败之前，张子杰甚至没有意识到队内所出的问题。
作为教练的金敏俊很早之前就和他说过一些他需要注意的东西，例如不要过于上头，在做出决策之前尽可能用最短的时间和队友商量好。
但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张子杰却没把这话过于放在心上。
直到遭遇滑铁卢。
他才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会惯着他。
队友们既然各自牺牲为他提供了发挥的平台，他就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拥有与队伍提供空间相匹配的能力。
如果自己在别的队伍，会是怎样的情形？
张子杰突然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你知道吗？以前我在家里说要打职业的时候，我老爹狠狠的揍了我一顿，但我性子比较倔，决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所以被打之后，我就坐在那跟我爹犟，也不吃饭，也不喝水。”
“在我爹看那样准备松口的时候，手机来了条短信，我在TFO的试训通过了。”
“当时我笑的贼开心，抬起头来就看到就站在房间门口，端着饭碗准备给我送饭的老爹。”
“我爸以为我不服气，又揍了我一顿。”
说到最后，李维自己都笑了。
张子杰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就算那样，我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念头，最后的最后，我老爹拗不过我，还是妥协了。”
“从进入到TFO到现在，我的经历比你艰难的多，从一开始心态差点崩溃，到后来自己慢慢的也挺过来了。”
“因为我知道，自己选择的路，就算是跪着也要走完，尤其是在你最亲的人默许之后，你如果放弃，和辜负他们无异。”
李维拍了拍张子杰的肩膀：“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两件事。”
“第一，别辜负自己的梦想，不是谁都像你家里人那样支持你打职业的，也不是谁都有你这么高的职业起点。”
“辜负梦想，和辜负自己没有区别。”
看着陷入深思中的张子杰，李维继续说道：“第二，不要怀疑你自己，要相信你自己做得到，这并非什么鸡汤，而是在上一轮的比赛里我发现你最大的问题不是上头。”
“而是一种对自己实力不自信的赌气，甚至到了最后都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了。”
“我说的可对？”
张子杰沉默。
李维说的没错。
输一次两次，实属正常。
毕竟谁没有输过？
但要是一直输的话，肯定是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这同样也是张子杰心里最大的心结。
现在被李维摆在了明面上，张子杰顿觉心中酸涩，忍不住问道：“可是刚刚金教练也说了，就是我的问题，是我的执行力不够，达不到他的标准。”
李维失笑：“那我问你，你觉得现在队伍的氛围怎么样？”
“很差，相互之间都会抱怨，比赛里的沟通也很少。”
说到这，张子杰微微停顿：“说实话，我感觉有点对不起浩哥，就连我这个中单都感觉，他打比赛实在太难了，对手疯狂去搞，队友给不到支援和反馈，到头来喷子只会觉得是他菜。”
“所以你觉得造成这种氛围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李维问。
“是……我……执行的不够好？”
张子杰迟疑了一下，说道。
然而李维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他。
张子杰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兵哥我说了你别和金教练说啊，其实我一直觉得是这套战术有点问题，有点像……薅羊毛，而且是一次性薅秃的那种。”
“比喻不错嘛，没错，就是薅羊毛。”
李维一乐：“如果只是队内个别人感觉这套战术打起来不舒服的话，那么你可以首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但若是队伍里所有人都觉得这套战术有问题，那首要问题就不在你了。”
“之前怎么说的来着？人，可以从自己身上找失败的原因，但一定不要去质疑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信任，那么还能信任谁呢？”
张子杰突兀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既然已经知道原因了，我再问你，金教练他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了吗？”
“这……”
面对李维的询问，张子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意识到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一个不愿意从自己身上找错误的人，他本身就是一个自暴自弃的失败者。”
略显阴暗天空上，突然开始下起了蒙蒙的小雨。
李维从摇椅上站起身来，走到了露台边缘，迎着申城的灯火霓虹和微风吹拂在自己脸上的雨雾，露出笑容：“只要向上走，就不必听自暴自弃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