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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热情高涨,赵昊马上铺开了大号的宣纸,又拿出给赵守正买的羊毫斗笔,徽墨歙砚。亲自伺候着,奉请赵锦为匾额题名。
“这,不妥吧。”赵锦颇为意动,却又顾大局道:“老夫一个配军,岂能将贱名题于匾额之上?晦气……”
赵昊却慨然道:“先生此言差矣,你乃两榜进士,天子风宪!若非蒙难于此,区区蔡家巷的一个小酒店,哪有这份荣幸请先生题词?”
众人也纷纷劝说不打紧。
赵锦却执意不接笔道:“还会影响生意的。”
这下众人都不吭声了,毕竟谁也不想影响生意。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先生为民请命,是在代万民受过!至少稍有良知之辈,就绝对不会因此不上门的。”只有赵昊依然固执己见道:“那种不分是非、有眼无珠之辈的生意,不做也罢!
高铁匠自然以赵昊的马首是瞻,马上高声道:“公子说得对,老汉最佩服的就是赵老丈!那些狗日的不来就不来,咱还不伺候呢!”
方德这边,一切都是赵昊赏的,当然也不会跟东家唱反调,马上出声附和。
余甲长本来就与赵锦出双入对,相交莫逆,自然也只有替他高兴的份儿。
只见老甲长轻抚着赵锦的背,哽咽道:“老赵,我就说吧,你收了个好徒弟,要转运了……”
赵锦这下再也忍不住,流下了滚滚热泪。
自从嘉靖三十二年元月起,他因言获罪整整十四年,辗转各处卫所充军,颠沛流离不说,还受尽了屈辱折磨。这些年来,赵锦虽然还活着,其实一颗心早已经死寂冰凉……
但这一刻,在那少年一片赤诚之下的温言善举中,他感觉自己的心,又重新有了温度,自己的泪水,也变得滚烫起来。
如果说,之前在早餐摊收下这徒弟,还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但现在,他却一点不情愿的想法都没有了,反而开始担心起,自己千万不要失去这个徒弟……
良久,赵锦方平复下心情,这才接过赵昊奉上的笔,在纸上稳稳题下‘味极鲜’三个遒劲有力的赵体楷书大字。
赵昊虽然看不懂书法,但放开了夸就没错了。
待到众人吃完酒,墨迹也干了,赵昊让高武将字拿去鼓楼外大街刻匾。这样精细的活计,却不是蔡家巷的木匠店能做的。
他又为其余人分配了任务。请赵锦协助方德进行酒楼的风格设计,由余甲长联系木匠瓦匠等装修工人,高老汉负责监工,巧巧妈给大伙做饭……
至于请厨子、雇伙计、订菜单这些专业工作,旁人哪能做得来?只有全部交给方德去做了。
“虽然不能给他们股份,但你不妨与他们言明,可以每月利润的一成,作为绩效……呃,奖金……反正就是赏钱之类的。”赵昊安排完了分工,又叮嘱方德一句。待方德点头应下,他还不忘乖巧的请示一声赵锦。
“先生,这样的安排妥当否?”
赵锦本来是卯足了劲儿,想帮他拾遗补缺的,可听赵昊井井有条安排下来,居然比他想的还周全。憋了半天,才蹦出一个字来。
“妥。”
赵昊见老汉憋红了脸,不禁暗暗反省,方才光顾着办事儿了,竟忘记故意漏下一两个要点,好给赵锦显示水平的机会……
‘唉,最近太膨胀了,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以后千万注意……’赵昊暗自惊醒一句,这可会影响烧灶热度的。
好在赵锦现在自觉人微言轻,也没什么想法,反倒叮嘱赵昊道:“明日卯时就要过来拜师,晚了便是失仪。”
“先生放心,晚不了的。”赵昊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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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赵守正回来,赵昊便将要开酒店和拜师的事情,一并知会了他一声。
“什么什么,贤侄要开酒楼?”范大同闻言大喜过望道:“这往后可有吃酒席的地方了。”
“本店概不赊账,面阻莫怪。”赵昊却冷笑一声。
“贤侄,叔叔吃点喝点,还能把你吃穷了不成……”范大同可怜兮兮的央求道。
“在我家蹭饭也就罢了,还敢去味极鲜打秋风?”赵昊翻翻白眼道:“我已经叮嘱股东们,看到你直接关门放狗。”
“哎呀,真是……”范大同求助似的看向赵守正,笑嘻嘻道:“兄长去总不需要掏钱吧?我跟着蹭饭还不成?”
“我是不会去讨人嫌的。”赵守正却摇摇头道:“又不是我儿一人开的店,人家收钱不好,不收钱也不好,干嘛去找麻烦?”
赵昊再度欣慰的热泪盈眶,这老爹是越来越懂事了……
还没来得及夸一夸老赵,却见他一拍鼓鼓囊囊的荷包道:“咱们去别家吃……”
“那你还是照顾自家生意吧,我让他们给你打个折,不就说得过去了吗?”赵昊一阵哭笑不得。
“嗯,这样可以。”赵守正满意的点点头,又斟酌一下措辞,方缓缓道:“儿啊,你能想到拜师求学,为父欣慰至极。可是……”
顿一顿,他摆摆手,示意儿子跟自己进屋。
两人进去东屋,没了外人听见,赵守正方一脸嫌弃道:“你他娘的拜个贼配军为师,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赵昊早料到赵守正会是这种反应。
虽然赵家败了,但赵守正依然以官宦子弟自居,还常常吹嘘说赵家是什么大宋皇族之后,自然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很是讲究。
只见他不急不躁,轻声细语的对赵守正道:“实话说吧,我开这‘味极鲜’酒楼,都是为了赵锦。”
“啊,为了他?为父还以为你为了……那个谁呢。”赵守正吃惊的瞪大眼道:“一个糟老头子,值得你费这心思?”
“父亲不闻吕不韦与秦异人的故事?”为了便于赵守正理解,赵昊勉为其难的掉起了书袋。
“你是说奇货可居?”赵守正果然理解了,只是似乎有些理解过度。“那谁是赵姬?”
“没有赵姬。”赵昊无语的白他一眼道:“总之,酒楼想开下去,离不开赵先生。将来父亲想要做官,同样离不开赵先生!”
“那……好吧。”赵守正思想斗争片刻,果然还是对赵昊的溺爱占了上风。他也不再问为什么,赵昊会这么肯定,便开始操心道:
“束脩六礼准备好了吗?干肉条要有十根,用帛捆起来……”
“都买好了,明天直接提过去就行。”
“哎呀,应该买生肉自己煮熟阴干的,直接买熟肉诚意不佳。”
“父亲,你不是不情愿吗?”
“那该操的心,一点也不能少啊。汝不闻,‘养不教、父之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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