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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阙身上狂暴的内力, 全部随着刚才那一招而消失殆尽,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混乱?
这样的话, 的确可以称之为新招式。
只不过……用完这一招之后, 卢阙立即虚脱地半蹲下了。他几乎将身上所有的内力都打了出去,而后背崩开的伤口, 开始强调它们的存在感, 血流如注地涌出, 沁湿了他的外衣。
开云第一时间跳上前, 想给那个闫边贺补个刀, 结果刚刚凑近, 发现对方已经死了。也是, 那样强力且近距离的攻击, 就算是专业的盾士也抵挡不住啊。
这个喜欢叨叨的人,最终连句“拜拜”都没留下。
薛成武扶起卢阙,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站立。他回头找军用背包, 想给卢阙包扎伤口。
薛成武低头翻找止血药的时候, 眼眶不住发热道:“卢阙,你做到了!”
卢阙看着自己的手,手心是一片不正常的红肿, 但他此时内心洋溢着的, 是不知所措、刻意压制的狂喜、还有一种复杂得难以形容的情感。太叫他陌生了。
也许依旧不会有人相信,但是他终于有理由,可以跟过去的自己告一段落。
今天这可以是结束,也是开始。
薛成武忍了忍, 举着手里的药剂,先用力抱住他:“卢阙!”
雷铠定提醒说:“朋友,他已经重伤状态了,我看他正在弹出的边缘,你现在对他的疼爱应该是手放开。”
薛成武连忙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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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终于迎来了技术性的分析,他尽职尽责地拆解卢阙的动作。
“我相信此刻的大家,都是非常感动的!这一笔峰回路转,重新书写了格局,可以说是已经点下了胜利的基调!先让我们为卢阙的成功与闫边贺的离去送上掌声。”
“卢阙的招式,目前感觉更像是同归于尽,因为他没有办法支撑起后续的防御攻击。可是能借此将狂暴的内力稳定下来,绝对是突破性的进展!虽然稳定度还无法确定,可是如大家所见效果极佳!”
直播间中安静了数秒,解说才重新回来。
“好的我又在后台重新翻看了几遍刚才的录像,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套高级的、还没有大范围普及的运功心法,但它也只是一套运功心法而已,所以这个招式或许不适用于其他的侠士。我觉得,卢阙之所以能成功,是他意志力超强,且多次经历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在狂暴的前期还能保有理智运行功法,普通人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关于后续我们会继续关注研究,让我们先将目光放回比赛!”
虽然他是这样说,但观众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一场比赛。
能成功克制内力狂暴的新招式,掀起的风浪与震撼绝对是地震级别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微弱希望,所有学武的侠士们都不会错过。
他们急着录制视频,重新剪辑,然后转载传播,去找专家分析。卢阙在他们的既定标签已经不是“危险”,而是创造“奇迹”的新希望。
“这是找到了克制狂暴的法门?能通用吗?”
“我觉得看概率?如果稳定的话,薛成武现在也不会那么激动了。”
“那是不是可以证明,卢阙的危险性没什么那么高?可以参加实战赛了?”
“危险性这种东西,是很难排除的……”
“这是不是说明,中二真的可以改变世界?!”
无论哪一方都在震撼,赛场中的人却跟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这边是温情时刻,那边开云迫不及待地提着刀追击对面的残余部队。
解说精神抖擞,想将关注点重新拉回去,大声道:“原本是六对二,没想到这么快就反转成三对六了!虽然卢阙跟薛成武重伤,但是现在他们只要坐着看看,就能等待胜利的果实!”
胜利的果实那是无疑的。
开云、叶洒、雷铠定一起上前。开、叶二人自觉性地去追了那两个轻功最好的选手,将使斧头的男生留给了雷铠定。
镜头在他们三人之间穿梭,想把画面拍得气势恢宏一点,后来发现都没什么好看的,最后还是把镜头给了卢阙这边,看薛成武和江途给他上药,打温情牌。
谁也没想到,军校联赛的宝贵镜头,会长期的定格在一个伤员救护上,评论区表现还极其良好,众人都饶有兴致地在观察卢阙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直播管理员大发慈悲,终于想起这不是开云等人的专场,在某两条小道上,另外还活着几百名的考生。于是镜头一扫带过,给他们一点表现的机会。
不出预料……考场中的学子们走了开云的套路,正在进行内部厮杀。
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直播管理员同情地咋舌了两声。
随后确认二军的队伍,被全体淘汰。
解说依旧高昂着情绪说:“爆冷了!上一届的二十强选手带领的固定队伍,竟然在预选赛的时候,以‘0’积分的结果,被确认淘汰!让我们记住他们的名字!二军的朋友们回去以后请好好调整休息,明年再接再厉!”
的确是大爆冷,但评论区好像没什么人关注的亚子,连二军的粉丝也不敢冒头,恨不得镜头就那么过去,当无事发生才好。
连死亡都不能引起观众的注意了,二军的队伍去得好没有价值。
解说张了张嘴,无言。
他真的好难。
那边结束了战斗的开云将刀背回身上,跑回队伍中,展颜笑了出来。
解说握拳:“好的!现在开云露出了魔王的笑容!考场里又有谁要遭殃了呢?”
开云掂了掂自己的包,说:“趁着现在左右无人,风景正好……”
雷铠定激动说:“吃饭吗?”
开云:“不吃。”
雷铠定笑容一僵。
开云从包里提出一个袋子。
“但是可以吃面。”
叶洒好奇:“真的有东西吃?”
薛成武也停下了动作。
上次他没有吃到。可是他始终觉得,在战场里吃面……有种过于别样的风情。皮不自觉地发痒,感觉会被抽。
雷铠定在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大铁碗,朝着开云嘿嘿嘿直笑。
开云赞赏说:“都会自带厨具了!”
叶洒飞快接了一句:“我没有。”
开云:“我带了。”
叶洒露出一副明显安下心的表情。
叶洒问:“吃什么?”
“我就随便选了点。六个人的东西有点多,怕塞不下。”开云说,“青菜鸡蛋面。怎么样?”
叶洒点了点头,盘腿坐下,一脸“我等开饭”的严肃表情。
对奔波的赏金猎人来说,吃饭也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雷铠定自觉过去捡来石头和枯柴,在路中间搭了个小灶。
六人围绕着一团刚刚生出的火堆环坐,整齐一致地看着开云将锅架到锅上。
这画面显得滑稽而温馨。六人之间的关系立即就亲切了起来。
青菜鸡蛋面是很简单,但是因为只有一个锅,等水烧开的时间,还是有点漫长。
薛成武用力捏着自己的手,用余光瞥了眼卢阙,还是迟疑着开口道:“那个……之前闫边贺说的事情……”
雷铠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他人好不容易不在了,你还把他的话记在心里,你是抖M吗?根本没有人在意的!”
薛成武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道:“虽然这个时候说了大家可能会扫兴,但是……但是卢阿姨的死,真的跟卢阙没有关系。”
卢阙平静道:“别说了。”
叶洒怂恿:“说。”
开云:“误会为什么不澄清?我吃饭的时候经常上镜,就趁着现在说,说不定好多人的能看见。”
薛成武干脆一鼓作气道:“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社会的非议、孤身抚养一个年幼的儿子、找不到任何的工作、来自受害人的无尽指责,以及通讯录和家庭环境里,永远充斥着的咒骂。一段永远没有办法结束的罪行,而卢阿姨是一个很温柔又很脆弱的女性……”
“别说了。”卢阙冷声道,“是我的错。”
薛成武:“卢阙那个时候也才一年级,打架的时候打伤了一个同学的鼻子,被对方家长追去了家里。卢阿姨很害怕,她压力太大了……”
“薛成武!”卢阙说,“别说了。没必要。”
薛成武:“是因为我!他只是因为帮我打了欺负我的人……明明是对面的人先动的手。”
薛成武说着怆然泪下。他觉得一切都是从自己的无能开始的,然后朝着一个无可挽救的悲剧不断发展,最后受伤最深的成了最无辜的卢阙。
大家似乎一定要把最严苛的罪行归结到卢阙的身上,只要他感到痛苦,一切的错误就有了结果。
水开了,顶得锅盖“扑腾扑腾”得做响。
开云将锅盖掀开,白色的雾气立即蹿了老高。
她把面条洒进去,又往里面加了点盐,拿筷子搅散,开着盖烹煮,等待面条转熟。
视线里白雾升腾的模样,让卢阙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同样的白色的雾气,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妇人拿着一个小碗,往里面夹了几根面条,端到他的面前。
那个跟他相依为命的温柔女人,也会歇斯底里地告诉他:
“卢阙,你不正常!”
“卢阙,你为什么不明白?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有什么资格打别人?”
这两个问题一直深埋在他的心底。他想要反抗这两句魔咒,所以进入了军校。可却始终无法脱离,所以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他心里的矛盾,是伴随着性格而生。
“一切错误的开始是我父亲。他的的确确是个疯子,杀了人。”卢阙说,“身为他的家人,被指责是无可避免的。”
一碗面突然递到他的面前。卢阙没有马上去接,碗又递得更近了一点,摇了摇示意他赶紧。
鸡蛋是炒过的,重新加水,烧开后放入青菜和煮熟的面条。
虽然简单,但是面汤闻着特别香浓。
卢阙伸手接过她的筷子和碗,看着汤面上的点点油腥,动了筷子。
劲道的口感,清爽的味道,配合上炒鸡蛋的特有香醇,汇成一种丰富鲜美的口感。
几人捧起碗大口喝汤,周围都是“呼噜呼噜”的声音。
开云问道:“好吃吧?”
卢阙点了点头。
确实很好吃,一种特别又熟悉的味道。
开云低着头说:“无论是从法律意义上,还是从事实根据上,你都是无辜的。因为痛苦,所以想要看着有关联但是又无辜的人比自己更痛苦,这样还是不对的吧?仇恨跟痛苦又不是什么值得传承的好东西。”
“道歉的话无数次都可以,但是要彻底赔上人生的话,就是不可以。我师父说,生命本身太神奇又太宝贵,所以自我一点也不会是错,毕竟在追寻是谁赋予了自己生命之前,你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自己。卢阙,带着你自己的名字,重新开始吧。”
雷铠定捧着碗朝她在虚空一敬:“好!鸡!汤!”
叶洒点头,蹭他的表扬。
开云得意露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