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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称帝,少不得封赏番自家的功臣。其他的事儿都好办,唯有一件事让他犯了难。
御书房内,徐三与定国公阿寿两人望着愁眉不展的皇帝,交换了眼色,立即争相表示:“陛下,若有什么难事尽管吩咐。臣必定竭尽所能为陛下解忧。”
朱瞻基对两位年纪相仿,从小玩到大的小叔叔们苦笑起来:“这事,的确有点棘手。”
徐三性子爽利:“陛下,您直说吧。”
犹豫再三,朱瞻基终于开口:“是为了张伯忠和汉王的贵妾程雪芜的事。”
徐三的桃花眼中立时泛起波澜:“他们?”
阿寿也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奸夫**!”雪涵曾向他阿姐求助,阿姐没少动用家中铁卫调查监视张伯忠,是以两人的奸情他了若指掌。
“伯忠这事,的确办得不厚道。”朱瞻基皱着眉头,“但是程雪芜功不可没。她早早看穿汉王父子的狼子野心,不惜出家修行逃离汉王世子府。之前费彪和乌蹄骓的事便是她传的消息。这次朕在外巡视,能够及时回京避开汉王的埋伏,也是她提前警醒。她对朝廷,忠心可嘉。”
徐三和阿寿的脸色皆难看已极。
“伯忠在父皇那儿求了情。父皇允诺他,事后让程雪芜嫁进英国公府。”
阿寿因姐姐的关系,和雪涵的交情更好些,忍不住问:“嫁进英国公府?敢问陛下,程雪芜是妻是妾?”
朱瞻基笑了笑:“自然是妾。”
阿寿极了解伯忠,他费尽心思将雪芜从汉王世子府弄出来,雪芜又是他多年苦恋的女子。生怕她受一星半点的委屈,做妾?怎么可能!
徐三冷笑两声:“陛下,这事可急不了。程雪芜现在还是汉王世子的妾侍。朱瞻圻对她宠爱有加。即便她身在普玉庵,也没忘情于她。”否则怎会连汉王算计太子的事都能让雪芜套出来?
朱瞻基叹了口气:“难就难在此处。裘安,你鬼主意多,说说,怎么处置?”
徐三想了想:“这事儿说难也不难。就让普玉庵来场大火,让程雪芜更名换姓,一抬小轿迎进英国公府不就得了?不就是个妾么?让她在府中好好呆着就行了。”
阿寿瞪大眼睛,蹩着笑,连声道:“好主意!”
就算程雪芜改头换面嫁给张伯忠,可满京城的贵女谁不认得她?英国公府若想太平安生,唯有囚徒般管禁着她,不许她抛头露面,招摇入市。
这对心高气傲爱慕虚荣的程雪芜来讲,不异于是个巨大的打击与折磨。
朱瞻基无奈道:“张伯忠还向父皇求了恩典,按她的功劳,封她六品淑人赐嫁英国公府。”
奶奶个熊!
阿寿磨牙:张伯忠这独货!
徐三眼珠子一转,打量着新帝的神情,便知他对此事也颇无语,心里头说不定怎么腹诽自己的亲爹呢。
“陛下,先皇虽是这般答应过伯忠,可曾留有旨意?”
朱瞻基怔了怔:“这倒未曾。”
徐三微笑道:“这便是了。汉王及世子毕竟是皇室血脉,尊贵无比。何况他们——”徐三故意顿了顿,“陛下若助伯忠抢了他爱妾,又大肆册封程雪芜,岂不是让他们师出有名?”
朱瞻基全身一激灵,频频点头,赞道:“裘安说得有理。”
“所以哪,要么让雪芜诈死,悄悄进府。还得禁足府中不得外出以免让人认出来。要么,就让伯忠再等等。”徐三的口气意味深长,“自有水到渠成之时嘛。”拖他个三年五载,看他能奈何!
朱瞻基瞧着徐三说不出话来:这小子,果然让白棠调教得脱胎换骨了!
徐三与阿寿出宫,一路无言。直到宫外,阿寿才用力拍了徐三的肩膀道:“好小子,有你的!伯忠那瘪犊子,做出的事忒不厚道!朱瞻圻再不像话,也是他最好的兄弟,从没对不起过他。朋友妻不可戏!何况又是为了那种徒有其表贪慕虚荣的女人!他呀,瞎了眼了!把鱼目当珍珠!雪涵哪里比不上她堂姐?”
徐三冷哂:“只怕他还觉得自己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大情痴呢。”
阿寿嘿了声:“可不是!”
徐三回到家中,却见白棠在书房钻笼箱里,四处翻找东西。
“找什么呢?”
“《湖山平远图卷》啊!”白棠头也不抬,“我明明记得收在这儿的。怎么不见了?”
徐三悄悄退了一步:“那你慢慢找吧。”
白棠听出他口气中心虚之态,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大喝一声:“徐裘安!”
徐三脖子一缩,迈开长腿就跑。
“姓徐的!”白棠撩起衣摆就追,“是不是你偷了它?”
徐三边跑边叫:“什么偷不偷的?我的东西都是你的,你的东西也不就是我的?就那张画,又不是吴道子宋徽宗的大作,我犯得着偷?不过是帮你换个地方保管而已。”开玩笑!那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够留在白棠身边?
“换个地方保管?”白棠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画在哪儿?你给我拿出来!”
徐三被他逼到花园墙角,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迎上白棠的愤怒:“我不交又怎样?”
白棠指着他鼻子:“你——”
“我就是不放心那张画。”徐三豁出去了,“谁知道那张画还会出什么妖蛾子?万一哪天又把你弄走怎么办?我可不要做鳏夫!还有,万一它把我变成女人怎么办?你可得磨镜了啊!”
白棠怒极反笑:“你变成女人才好呢!”
“那可不行。”徐三嘻皮笑脸,“没了我,谁侍候你?”
“别跟我来这套。画呢?”
“你尽管放心,画嘛,还是好好的。但是,早让我远远的送走了。”徐三正色道,“白棠,不是我不放心你。我一千一万个放心你。我就觉得那画,还是离咱们远些的好!”
白棠心中对《湖山平远图卷》隐隐也有些忌讳。暴怒之后平静下来,倒觉得徐三这么做,未尝不是个解决之道。
他重重的一哼:“你的心倒挺大。”
如此惊世骇俗的事,在徐三眼里竟轻描淡写的一挥而过。还极有默契的绝口不提,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只是偶尔看向自己的眼中,多了几许只有他才明白的嘲谑之味。
徐三陪笑道:“我是真心为咱们好!”
白棠没吱声,转身往回走。
“白棠,我跟你说,今天我狠狠的整治了番张伯忠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