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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因方御史纵子行凶一案掀起的波澜在时光的推移下渐渐平息。汉王殿下吃了个闷亏,损失一员大将,生怕太子穷追猛打,立即收敛了所有行动,安静如鸡的等着过年。
朝中自有明白人:方悯才得罪了徐裘安,没多久儿子便东窗事发,直接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这里面没魏国公府的手笔,说出去谁信?无不叮嘱自家的小辈:混世魔王前,给我乖乖收紧骨头夹着尾巴做人!委屈些不打紧,官丢了全家玩完!
南京府府尹万万万万没想到,此案之后,城内案发率竟直线下降!皇亲贵胄执绔公子格外的安份,一派前所未有的官民和谐大好景象!乐得他给皇帝打的年终报告中大拍马屁:陛下英明,一个徐裘安,抵他十个钟兆阳!
皇帝笑得嘴角翘得高高的:歪打正着,歪打正着!
这样的霸王,给朕来一打!
再看裘安,怎么都有点儿福星的味道了!
太子与太孙正好在边上,问清缘由,太孙朱瞻基忍笑凑趣道:“皇祖父,唐朝时太宗皇帝将秦琼与尉迟恭的画象贴门外镇妖降魔。皇祖父也可将裘安画了像,当年礼分送到各府中,以作警示!”
朱棣噗的放声大笑,与太子道:“瞧他出得好主意!小心裘安知道了,又逼着你叫他叔伯!”
朱瞻基笑脸微僵:这个,裘安年纪虽小,辈份却不低啊。明明年纪和自己相当,却是货真价实的长辈。他亏大了!
“皇祖父不说,徐三怎么会知道?”太孙苦着脸连连拱手求饶,“皇祖父疼我,千万别告诉他!”
朱棣笑容更盛,备觉舒心。能怪自己偏疼太孙与裘安么?在他俩的心底,自己先是亲人长辈,再是皇帝至尊。赤子之心,至诚可见。
裘安尚不知皇帝打什么歪主意。方怀钰的案子了结,解决了自己与白棠的心腹之患,他们算是安心与秦简一块儿为秦婳的点心铺子出谋划策。
别看现代的营销策划一出出的古怪新奇,古人动起脑子来,绝不比现代人差。至少徐裘安的思路活跃得就令白棠啧啧称奇。
“阿简,大嫂的点心打算怎么卖?是卖给普通人家呢,还是富贵豪门?”
白棠笑道:“欲开店,先定位。徐三爷问得好。”
裘安立时得意的如开屏的孔雀:“定位?嗯。这词用得稀罕。”
秦简蹙眉道:“我看阿姐的意思,是想兼顾。”
裘安立马摇头:“我劝大嫂还是实在些。苏式点心做得好,可不便宜。做得普通了,那些富贵人家谁还稀罕?”
白棠赞同道:“徐三说得不错。就拿我那豆腐牛奶膏来说,用料贵,保存期短,普通人家消受不起。”
“要做就做最高档最顶级的!”裘安拍着胸脯,“只要东西好,不怕没人买。到时候我先帮你往皇亲贵戚里送些试吃,包管你开业大卖!”
秦简本担心销路,听裘安这般保证,登时放了心,笑道:“亏得有你。”
白棠提醒道:“既然定位高档客户群,那店铺的选址和装修,就要下些功夫了。”
秦简笑道:“我有几处选址,不防明日一起看看去?”
裘安是闲不住的人,答应得兴高采烈。
“说定了,明儿一早,爷我陪你们选铺子去!”
白棠楞了楞,疑惑的问他:“一早?你不是接了朝庭的官职么?怎么这般空?”
裘安轻轻哼了声,不满的道:“铸印局的活计,最没劲了!”
铸印局?白棠与秦简相视一笑。
秦简想劝他几句,还没开口就让裘安打断:“爷的志向你们不懂。礼部,哼,陛下存心刁难我哪!”
白棠念着皇帝赞过他一句:裘安有自己这样的朋友,他老人家很放心。是以微笑道:“竟然是礼部?恭喜啊,陛下这是要重用你呢。”
裘安斜睨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道:“我家武将出身。我二哥在军里已经是武德将军了。来日若是跟着陛下出征蒙古,说不定还能再升两级。礼部——礼部能做什么?爷我是最厌烦繁文缛节!铸印局里现在刻的都是些妃子的私章、官印。要钱没钱,要趣无趣。我呆了几日,杨侍郎只让我背印谱。头都大了!”
白棠挑眉:“印谱?”
裘安斜眼望天:“本朝上到天子,下到县令,所有的宝印、官印的形制。”
秦简意外的插了句:“杨侍郎?哪个杨侍郎?”
“还有谁,杨千骏呗。”
秦简神情微妙:“是他啊。”
裘安想起什么,突然拍腿大笑,眼里波光潋滟:“我差点忘了。他和你三叔,是朝中有名的一对冤家!”
秦简脸一红,苦笑道:“也不是什么冤家,只是政见不同,常有争执而已。”
杨千骏是北地寒门士子,秦轩是南方世族子弟,恰巧是同一届的进士。身分背景全不相同的两人,在政见和治国理念上经常背道而驰,又都不肯相让,怎么办呢?只好撩起袖子对骂咯。两大才子对骂,那自然是与众不同、卓而不绝的!吵也吵得出口成章锦绣扑面,用词都不带重样的。久而久之,他俩吵出了风格吵出了名声,誉享朝庭内外,蜚声大江南北!
白棠忙将话题拉回来:“徐三,杨大人用心良苦啊。搞清楚了这些印章,等于将大明朝从上到下的官职及官场关系撸了一遍!”
徐裘安挥手:“知道知道。”
白棠再接再厉:“我再问你,六部之中,哪部最为重要?”
徐裘安呼了口气:“让我说,肯定是兵部啦。管得了兵打得了仗,那才是最厉害的。”
秦简倒也有几分好奇白棠的用意,插嘴道:“六部之中,素以吏部为首。”
白棠摇头,一字一字的道:“自然是礼部最重要。”
徐裘安瞪大眼,一脸的嫌弃:“跟你们说不到一块儿去!”
“别急啊。”白棠急忙扯住他袖子。硬是将他按回位子上。“你以为礼部的大人们照本宣科,就管些礼节礼仪、外交之事?”
秦简配合的问了句:“是因为礼部负责科考?选拔国之栋梁?”
白棠还是摇头:“这么说吧,徐三你生性跳跃——”
秦简脱口补充道:“是放荡不羁才对。”
裘安似笑非笑的瞧着他们:“小爷我混世魔王不是白叫的。”
“徐三虽然我行我素,横行霸道了些。但却从未越过法纪这道红线。为何?”白棠注目于他,“因为你心中有‘礼’。不仅是礼,仁义礼智信,皆在你心中。但,如果礼乐崩坏,君无诚,民无信。后果如何?礼部的作用,说穿了,就是站在道德高度上,维护朝庭的统治。不然,君子六艺,为何礼为首?陛下让你从礼部开始历练,是不是大有深意?”拿前世的话来讲,礼部管的,就是意识形态。
裘安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礼部就是忽悠人让人忠于朝庭别造反是吧?”
白棠啧的声舔了下后槽牙:“你真能总结。”
“行了。”裘安皱着眉头,桃花眼里全是不耐,对秦简道,“明儿带你们逛逛南京城的九市十八坊,让你们长长见识。”
秦简求之不得,白棠表示:陛下,我尽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