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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恒吃腌木瓜吃得津津有味。
突然见褚云攀盯着自己,便是一怔:“怎么,你也要吃?”
褚云攀红唇一挑,就点头:“好。”
陈之恒听着,很是高兴,终于有个人欣赏他老娘做的腌木瓜了。于是就拿着食盒蹭了过来。
只见那是一个小小的红木雕桃花的食盒,食盒里放着一个白瓷小罐,里面放着发黄的腌木瓜,还没吃进嘴里,一股浓浓的腐乳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陈之恒一脸期待地看过来,褚云攀嘴角抽了抽,然后拿起放在食盒里的小竹签,签了最小的一块,然后放进嘴里。
接着,褚云攀一脸惊呆的模样,腐乳混杂着木瓜的味道,变得十分古怪,褚云攀脸都青了,然后咕噜一声,连嚼都不嚼,生生地把整块木瓜给咽了下去。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挑了最小的一块,否则自己说不定会被噎死过去。
陈之恒见着他表情难受,很是失望,可人家不爱吃,总不能强迫人。
“这个太古怪了,我从未见过这样腌的。”坐在不远处,一张梨木红案后的赵凡须说,“我知道有一处,那个小吃不知多好。什么炸花生、腌黄瓜、泡椒萝卜,一等一的好。小状元,陈探花,一阵下衙,咱们一起去偿一偿如何?”
说着,神情很是暧昧。
褚云攀墨眉轻扬,就笑:“好。”
“好,一起去。”陈之恒见褚云攀答应,也连连点头。
说起来,自三月初入翰林开始,到现在刚好一个月。这一个月正是他们翰林院的适应期。期间褚云攀家里还闹出丑闻来。现在褚云攀家里的事情刚刚摆平,他们也适应了翰林院,也该出去好好吃个饭。
“咱们把传胪也叫上。”赵凡须说着,就搁下笔,然后走了出去。
翰林院的编修分两个屋子。褚云攀带着赵凡须和陈之恒一个屋,传胪和另两名二甲进士在傍边的屋子。
“哎,我听说了,那个传胪要娶首辅的孙女廖姑娘。”陈之恒突然低声道:“怪不得上次皇上要人讲读经史,掌院学士叫了他去。”
说着陈之恒有些愤愤然的:“这个活计,原本就是侍读大人去的。那两天侍读请了假,原本该你去!就算你前段时间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哼,怎么着也不该论到他!”
传胪不过是传胪而已,上面还有状元、榜眼和探花压着。但这样的事情,居然直接越过一甲,叫了他去。
陈之恒有些不平衡,但心里也明白,若不是跟首辅家的千金订了亲,哪里就轮到他了。
正说着,赵凡须回来了:“他说不去,咱们仨去吧。”
陈之恒轻哼一声。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一起下衙,然后一起到了赵凡须所说的那个有很多好吃小吃的地方。
三人坐在二楼红漆围栏的包间里,漂亮的侍女上了酒菜,就退了出去。
陈之恒看着楼下大厅正在热烈起舞的舞姬,嘴角抽了抽,回头,只见桌上摆了赵凡须说的小吃。
“这是腌黄瓜、这是油炸花生米、这是泡椒脆萝卜,这是酸木瓜,嘿嘿嘿,陈小弟,快吃快吃。”赵凡须嘿嘿笑着给自己倒酒。
陈之恒懵了:“赵兄,这里是青楼啊!”
褚云攀看着陈之恒那一脸懵逼的表情,轻笑出声来。
“胡说!什么青楼!咱们身为朝廷命官,怎能逛青楼。”赵凡须瞪大双眼说,“这里是舞坊。”
陈之恒嘴角抽了抽,这有区别吗?不,当然有!一个是明娼,一个是暗娼!
“哎呀,赵大爷又来了。”这个时候,一名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红戴绿的妇人走过来。老鸨来了,不,是坊主来了!
坊主往包厢里一望,看到褚云攀时一脸惊艳,笑道:“刚才小二说赵大爷带了两位俊美公子来,我还不信呢!现在一瞧,果然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少年状元吧!果然名不虚传。”
当日游街,全京城都知道了,褚家三郎俊美无匹,那颜值都可以跟梁王抢大齐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了。
坊主望向褚云攀和陈之恒:“二位,也各挑一位姑娘弹曲吧!”
这弹曲,还得各挑一位姑娘?一人一个?一间屋子,怎么弹?好吧,这潜台词其实就是挑一位姑娘陪侍。
大齐有律例,朝廷命官不能狂青楼。但上有正策,下有对策。于是,不逛青楼就逛舞坊歌馆呗!
明面上是到歌舞馆听曲看舞,事实是干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皇上也是男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坊主拍了拍手,便走进来五名姿色各异的貌美女子,几人穿着薄纱半臂,露出里面诃子来。齐刷刷地对着三人矮身行礼:“奴家给三位大爷请安。”
“呵呵,好好。”赵凡须看得眼都眨不动了,但却不忘招呼褚云攀和陈之恒:“二位,你们先挑。”
陈之恒整个人都不好了,两股战战,坐都坐不下的感觉,一张脸涨是通红,只摆了摆手:“赵兄,你自己挑一个吧,弹什么我就听什么。”
他家教极严,自小就被夫子夸有悟性,是读书的好料,所以他的父母对他极为严厉,不准他在外头乱来。
赵凡须一怔,见陈之恒是个不解风情的,就望向褚云攀:“褚老弟,你挑一个吧?”
那几名歌女听着个个双眼一亮,女儿爱俏,这样的美男子,便是白瓢,她们也愿意。但她们都训练有素,在赵凡须和陈之恒面前,哪敢乱抛媚眼,仍然笑得娇媚到恰到好处。
只见褚云攀靠着梨木雕花圆桌,手里捏着一个白瓷杯子,抬头,往她往身上一扫,望天:“太丑了!”
那几名如花似玉的歌女们脸上一僵,脸上的笑容垮下来了。
赵凡须和陈之恒嘴角抽了抽,这几位女子怎么说也是个个娇丽貌美啊,他居然说人家丑?这什么审美?等等……二人突然起了什么,然后齐齐闭上了嘴。
“这……状元爷真会说笑。”坊主呵呵笑。“这可是咱们珍珠坊排得上号的美人了。状元爷真想要个天仙不成?”
陈之恒哈哈大笑起来:“坊主知道他是状元爷,怎么不打听一下,状元爷娇妻是真的貌若天仙。”
坊主一怔:“听倒是听说过,但真的能长成个天仙不行?”她觉得这多是夸大其词。
“真的。”陈之恒和赵凡须齐齐点头。
上次琼林宴,他们也是算是大开眼界了。眼前这几个,与人家的夫人一比,那是真的连提鞋也不配,也怪不得褚云攀看不上了。
赵凡须也不再折腾,点了一个长得甜美的过来,别的姑娘就被坊主给领走了。
那姑娘先是弹曲,然后就开始陪酒。那姑娘原本是想坐到褚云攀身边的,但褚云攀连一眼也没有多看她,而且瞧赵凡须那猴急的模样,她是个有眼色的,便坐到赵凡须身边,一边跟他打情骂俏一边跟他喝酒。
喝着喝着,整张圆桌就剩赵凡须跟那姑娘了。
褚云攀和陈之恒缩在角角的圆椅上啃酸木瓜、泡椒脆萝卜,别说,还挺吃的!
最后赵凡须喝得红光满脸,发展到要跟那姑娘扒衣服的地步了。
二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便走了出去,很体贴在把厢房留给有需要的人。
出了舞坊,天已经黑了下来,亥时过半,二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陈之恒说:“这小老头坏得很,咱们以后少跟他来往!”
褚云攀一笑:“走吧,回家去。”
二人骑上马,就各自回家去了。
穹明轩——
叶棠采正歪在罗汉床上看话本子,惠然坐在一傍的绣墩上做刺绣。
秋桔出去了又回来,回来又出去,深深地纠着眉:“三爷怎么还不回来。”
“等他干什么,看完这段,我要睡了。”叶棠采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秋桔一屁股坐在惠然傍边:“姑娘……你……”扁了扁嘴,又不知怎么说好,“自从三爷入朝之后,天天早出晚归的,连见都见不到了。”
秋桔一时不知叶棠采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是还要和离吗?
若是以前和离便也罢了,但现在三爷中了状元,前程似锦,长得又俊美,这样貌若潘安,才高八斗的状元夫君上哪找?便是真和离了,也嫁不得比他好了。
但想到不做夫妻,要和离是褚云攀的意思,秋桔便不敢多说了。
以前身为一个庶子,他就瞧不上自家姑娘,现在中了状元,他还会瞧上吗?或者是说,他原本就是个才华横溢的人,自知自己必定能高中。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防着自家姑娘。
等他高中了,就娶对他更有助力的大权臣之女,听说那位首辅千金廖珏瑶不就准备嫁一个新科进士吗?
如此想着,秋桔就仰郁了。
“睡了。”叶棠采打了个哈欠,然后合上书来。
“姑娘,再等等嘛!”秋桔扁着小嘴,“今天你才叫予阳让他帮着给玲姑娘瞧一瞧有没有合适的亲事的。”
叶棠采轻哼一声:“就算真要问,他也是回他自己的院子啊!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干什么?”
秋桔一噎,对了,三爷住的可是隔壁的兰竹居啊!秋桔道:“我去那边瞧瞧。”
说着就奔了出去。
她刚走到兰竹居门口,远远的居然看到予翰提着一个灯笼在前面引起,褚云攀跟在他后面。
“三爷!”秋桔一喜,连忙走过去。
褚云攀一怔:“何事?”
“姑娘还未睡呢,正等三爷。”秋桔道。
褚云攀唇角翘了翘,就往穹明轩里走。
叶棠采已经躺到床上了,惠然突然说:“姑娘,三爷过来了。”
叶棠采气闷,她才躺下啊!才跑过来!只得又爬起来,拿起一傍的浅灰色的大氅,把身上的丝绸中衣给包裹着,走到小厅里。
褚云攀走进来,只见叶棠采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披着大氅,红润的唇微微嘟着,一双媚艳的大眼,就那样带着恼意瞪过来。
褚云攀看着,就想上前去捏捏她的脸,再把她揉一揉,但到底是忍住了,只上前一步,垂首看着她:“等我?”
“没有。”叶棠采抬起头,“今天予阳可有把我的话带到了?”
“嗯,带到了。”褚云攀道。
叶棠采心中的恼意才一扫而空:“那跟你同科的进士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已经有人选了。”褚云攀微微一笑。
“谁?”叶棠采双眼一亮,喜道:“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的?多大了?什么出身的?”
褚云攀见她一听到别的男人双眼就亮亮的,心里堵了堵,就说:“还没确定好。要再观察观察,谨慎一点。”
他早有帮梁王拉人的打算,而陈之恒一直是他想要拉入伙的。
但拉入伙跟当他姑父却是两回事。
若只是入伙,便不用在别的事情上过于执着。但这人是要说给叶玲娇的,而叶玲娇又是她珍视之人,自然在性情、喜好和人品上面要多加小心。
叶棠采听着就点了点头,的确要更谨慎一点:“那你要好好帮我找一找。出身什么的,只要身家清白即可,人品最重要!”
并非她不想叶玲娇高嫁,而是,以现在叶玲娇这样的背景,年纪又摆在那里,想高嫁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而且,就算高嫁也未必是好事儿,若人品不好,嫁再高也无用。最重要的,还是性情和人品。
“对了,你去哪了?”叶棠采突然抽了抽鼻子。
“去青楼回来了。”褚云攀道。
秋桔听着,脸色一变。
叶棠采皱了皱眉,嗤笑:“别人去青楼,回来都是一身脂粉香,你倒是厉害,一股腌木瓜酸味儿!”
褚云攀嘴角一抽:“呃,啃了一个晚上的酸木瓜,挺好吃。”
叶棠采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卧室里走:“我睡了。”
褚云攀跟着她进了卧室,叶棠采已经钻进了被窝,抬头瞪他:“我要睡了,你还不回去。”
褚云攀道:“真的只是啃酸木瓜。”
“哦,干我什么事,我要睡啦!”叶棠采说着拉高被子,连脑袋都缩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