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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所有的苗头都指向谢舜名。季氏落难,谢家却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季氏面临财务危机,一旦破产,整个地产界的格局又当重组,而势头最猛的谢家必定将季氏完全吞并。谢家的亿万家产,说到底
,终归还是要交到谢舜名手中的。
钟可情有时候会止不住地去猜,当初谢舜名拉着她的手,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说要跟她订婚,那句话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仅仅是为了同自己的父亲怄气?
如果他们所谓的订婚,只是他用来跟谢云怄气的一句违心之说,那他在这个时候利用“季氏的不良形象”单方面解除婚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钟可情的脑袋里乱哄哄的,或因为疲惫,或因为猜疑,她累得不行。
目光瞪着屏幕许久,她终是没有勇气按下那个键。
她一直自认是最了解谢舜名的人,她陪他度过了整个童年,她不敢相信十年之后他会变——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钟可情了,作为季子墨,她根本没有立场去质问他。
就在她犹豫不定之时,“谢禽兽”三个字却在屏幕上不停跳跃起来。手机里传来她专门为他设置的铃声,钟可情目光诧异地瞪着手机三秒,而后颤抖着手指摁下了接听键。
“不是我。”
谢舜名声音沙哑,像是没有休息好。
“恩?”钟可情虽然听清了那三个字,但她又生怕自己理解错,希望可以听到他更深入的解释。
谢舜名叹了口气,“我说不是我,绑架你妈妈的人不是我,发出那则新闻的人不是我,要解除婚约的人也不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没有拿出任何证据,钟可情却无条件的选择相信。或许,仅仅因为,他是他的谢校草吧。
“我知道。”钟可情语气镇定地说。
谢舜名轻咳了两声,钟可情的眉头便不由皱了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疲惫,钟可情似乎可以透过电话线看到对方惨白的脸。
“解除婚约的消息,应该是我父亲发出的。”谢舜名揉了揉眉头,“我会想办法解决。最近我很忙,暂时不要联系了。”
钟可情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已经“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谢舜名困顿地躺在沙发上,身边的药瓶散乱了一地,视线时而清晰、时而迷糊,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跟贺迟闹翻了的关系,他近来都是自己用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免疫力下降的厉害,有时候昏沉沉的,他也懒得去想,随意拿着些药便吞下去。
那丫头最近忙得很,连看护小麒麟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只得重新请了阿姨。
晨报是阿姨带过来的,若不是看了报纸,就算再等个十天半个月,他也不会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
原本只是一场捕风捉影的绑架案,被媒体这么一炒作,屹立地产界多年的季氏,根基都被动摇了。
谢舜名眼眸微微眯起。
会是他父亲么?
这么多年来,他最想做的事,便是一举吞并季氏,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机会吧?
不对,还是不对。
他忍不住摇摇头。
江美琴是父亲的初恋,谢舜名清楚地知道她在父亲心目中的位置。
父亲就算真的想要毁了季家,也没有理由连着江美琴母女一起毁掉。
如果不是商业吞并,那么幕后的黑手必定跟季家有着无比深厚的仇恨。他这样千方百计的筹谋,无非就是想要季家永远都无法翻身!
谢舜名眉梢微微上扬,眸底漆黑一片。这么多年来,季家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仇家呢——
晚上十点,钟可情仍然留在沈让的办公室里,研究着这里的格局,想要查出些什么线索来。
沈让则肿着额头,坐在电脑面前,时刻关注着有关季氏的报导。
就在这个时间段,微博上一段纵火视频被疯转,仅仅十分钟,转发量便超过了十万,而跟帖的更是数不可数。
钟可情瞪着那段视频,整个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视频右下角显示的日期是十年前,背景是季家大宅,画面里是漫天的大火,大火之中,隐约可以看见沈惠洁的身影。
“是十年前的纵火案现场!”钟可情脱口而出。她看过十年前那场纵火案的档案袋,当初之所以不能查出真相,最关键的便是季家大门口的CCTV。火灾发生之时,那个时段CCTV闭路电视拍下的监控,莫名失踪,使得
案情变得错综复杂。
失踪十年的监控画面居然在十年后被有心之人公开,钟可情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沈让指着监控一角布满火光的房间,目光疑惑地在钟可情身上扫了扫,“那个时候,你就被关在这里?”
映着火光,窗户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小女孩儿无助的身影。
钟可情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摇头。
“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沈让不解。“听大人们说是这样的,那时候我只有六岁,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想起那段记忆。”钟可情叹息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也无法肯定
,我是不是被关在那间屋子里。”
“你也没有办法肯定凶手是不是沈惠洁?”沈让又问道。
钟可情点点头。
十年前的监控画面无端消失,十年之后又突然重现。如果监控录像不是沈惠洁拿走的,那么凶案现场一定存在第三个人拿走了录像。
十年前火灾发生后,民警很快赶到了现场,将沈惠洁隔离开来,并进行了搜身。如果录像真是沈惠洁拿走的,那现场至少得有第三个人帮她转移罪证。
不……不对!
似乎还有一种情况——
倘若凶手真的是沈惠洁,而年幼的季子墨也有可能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将监控录像藏起来。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事情似乎要变得复杂许多。
就在钟可情垂眸思索之际,沈让盯着电脑屏幕,发出震惊地吸气声。“两分钟之前,这个博主的微博上又上传了一个新的视频。”沈让点开那个视频,视频中的画面与十年前的火灾现场几乎没有差别,唯一不同的便是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的
正是此刻的时间。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新的视频是合成的。
“什么意思?”钟可情眉头蹙起。
“博主扬言要重演十年前的纵火案,署名是沈惠洁。”沈让点开那个博主的个人信息。
身份证号、生日、年龄、住址、喜好,这个微博号根本就是以沈惠洁的身份注册的。
“我妈妈有危险!”
钟可情二话不说,连忙往家里打了电话,可电话那端却传来忙音。
按理说,这个点李嫂和小蝶应该都在家里,电话怎么会无法接通呢?
钟可情心里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播了张小蝶的手机号:“小蝶,你在家么?”
张小蝶的声音里透着疑虑:“在家?老太太不是发了话,让大家一起出去帮忙找少奶奶么?”
钟可情心头一颤:“就是说,季家宅子里头现在一个佣人都没有?”
张小蝶“恩”了一声,“不止是佣人,就连看门的大叔,司机,大家都出去找人了!”
“好,我知道了。”钟可情挂了电话。
沈让见她双目呆滞,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了?”
钟可情咬唇道:“出事了!季家这会儿,恐怕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说罢,她连忙脱掉高跟鞋,赤脚就奔出了医院。
沈让看得震惊不已,也急忙追了出去。
从地下室开了车出来,沿着十字路口,隐约可以看到钟可情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奔跑的身影。
市人医的位置和流光医院一样,都位于A市的核心地带,交通繁忙,想要在这个时间段打的,实在困难。
沈让看着那孩子的身影,依约可以猜到,一定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困住了她,才使得她完全不顾的形象地狂奔。
“上车,要去哪里,我带你去。”沈惠洁是在市人医失踪的,虽然不关沈让的事,但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他多少是有些自责的。
眼下是争分夺秒的时候,钟可情一时间也忘记了对沈让的惧怕,连忙坐上了副驾位,转身道:“去季家,越快越好!”
沈让一路狂飙,连闯了三个红灯不说,将市人医附近的路况弄得一团糟。
当他们赶到季家的时候,风平浪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
沈让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瞪着钟可情道:“臭丫头,这回你得帮我交罚款!”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是“砰”得一声巨响。
钟可情回头,刺鼻的火药味儿扑面而来。
“不!不可以!”借着火光望去,她分明看到二楼的某间屋子里有人影闪动,“是我妈妈!我妈妈在里面……”
火势冲天,钟可情却拼了命地往宅子里冲。
“不要过去!危险!”沈让将她死死摁在怀里,生怕这丫头做出什么傻事来。
砰砰砰——
弹药声连响三次,滚烫的热浪迎面而来,令人无法睁开眼睛。
钟可情瞪着那冲天火光,再一次被那种无力感所包围。
舅母,对不起,是我没用,救不了你。
钟可情蹲坐在地上,无助地捂着脸,只能眼睁睁看着二楼窗户上的人影渐渐被火光吞噬。
沈让将她紧紧拥着,目光却不时往二楼的房间扫过。
说也奇怪,火势这么猛,二楼的人影却动也不动,难道……一早就已经被人迷晕了?
警车大约是五分钟之后出现的,因为季老太太的关系,警察局出动了全部人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扑灭了大火。
一名伤员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尽管如此,钟可情仍旧忍不住上前查看。
“别看了……”沈让怕她难过,伸手去捂她的眼睛。
钟可情却突然大力挣脱,瞪着伤者看了许久,缓缓吐出几个字:“不是我妈妈,这个人不是我妈妈。”
从体型上看,伤者确实和沈惠洁有几分相似,但……钟可情的目光落在了伤者的耳环上。沈惠洁因为患有精神病,偶尔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耳环这种东西很锋利,为了防止她伤到自己,自打从东山别墅出来之后,钟可
情就收起了她所有的耳环,不允许她去触碰。
确定了伤者不是沈惠洁,钟可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松下来,连带着沈让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伤者戴着一对红珊瑚耳环,钟可情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
“还有一个人!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屋里有人喊了一声,几个救援人员连忙冲了进去。约莫过了三分钟时间,屋子里又抬出一个人。
钟可情很快便认出那人来。
竟然是季子姗!
爆炸发生的时候,她似乎被人推入了洗手间的浴缸里,浴缸里装满了冷水,因此她并没有被大面积烧伤,只是吸入了一些毒烟,暂时昏迷不醒。
钟可情盯着季子姗看了几秒,心头猛然一颤,跟季子姗呆在一起的人……另一个伤员,应该是江美琴吧!
红珊瑚耳环,如果没有记错,那是季正刚买给江美琴的生日礼物!
在前些天的记者发布会上,钟可情亲眼看到江美琴戴过!
十年前的纵火案视频,沈惠洁的失踪,无端被爆出的季氏内斗新闻,江美琴和季子姗被烧伤……这一连串的事情矛头直指季家,事态的发展已然超出了钟可情的想象。
连续熬夜两天,钟可情终于困倦不堪,在确定沈惠洁没有出事之后,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沈让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塞进了车里。沈让原本是想送她去医院的,可一想到这些天她在医院干的那些事情,真担心将她送回去之后,她又会没完没了地查看监控。沈让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瘦小的身板,哪
里承受得住?
她的个性虽然很像记忆中的可情,可她毕竟不是可情,她的身体看上去要比可情虚弱许多,让人忍不住想要护在怀里,生怕磕着碰着……
沈让一咬牙,车子直接朝着自己家里驶去。
钟可情是在一张巨大的席梦思上醒来的,醒来的时候,她的小手正被一张大掌紧紧握着,任她怎么用力都无法甩开。
微微扭过头,沈让那一张俊朗帅气的睡颜便闯入眼帘。
啊……
钟可情吓得捂嘴,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昨晚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印象之中,有人将她抱起,然后……然后,她就记不得了。
她只觉得,睡梦中,似乎一直有人搂着她的腰。
恩,对,就是她的腰。
钟可情的视线顺着自己的手掌慢慢下移,目光落在自己的腰间——
沈让的另一只手掌正耷拉在她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弄着。
钟可情震惊地呆愣在原地。
她再去看沈让的脸,这才发现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虽然是在睡梦之中,但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
恩,摸的很享受。
钟可情这辈子最讨厌两件事,一是动她想要守护的人,二是动她的身体……
前者,一般都会身败名裂。
至于后者,她定不能让他好活!
没由来的,一股怒气冲上心头,钟可情一拳砸在沈让的胸口上:“沈大医生,劳烦你挪开你的咸猪手,否则,我会告你性侵!”
沈让原本就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这句话,浑身一个机灵,彻底惊醒。
沈让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接到法院传票之时的情景。
没错,当初钟可情那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罪证,以“性侵”将他告上法庭。
他瞪着钟可情的双眼,目光深邃迷离:“告我性侵么?去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告!”
钟可情微微怔愣了几秒,慌忙避开他的视线,他这副表情让她内心难安。
沈让见她不说话,伸手在她胸前比了比,“就你这样的身材,老子还真看不上——”
钟可情眉头一皱,从席梦思上跳坐起来,赤脚便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沈让这才想起来,这丫头昨晚从医院冲出去的时候,急得把鞋子都给扔了。他不悦地摇了摇头,看似粗暴地揪住她的衣领,重新将她摁回床上,道:“我已经打过电话去医
院了,昨晚的两个伤者,身份已经确定了,正如你所说,就是江美琴母女。这于你而言,应该算不上什么坏消息吧?”
钟可情点点头。
她确实厌恶江美琴母女,无时不刻都希望她们从她眼前彻底消失,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火灾现场回来之后,钟可情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像是还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我要去医院一趟。”钟可情复又直起身子。“连鞋子都没有,去那里做什么?”沈让冷哼一声,“监控录像你都看了不下二十遍了,你真当自己是警察么?就算真是警察,也未必能找到什么线索!凶手既然敢公然从医
院带走你妈妈,你以为他会算不到摄像头的存在?”
“所以我更要回去,我要问一问江美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钟可情眉心拧成一团,“我很想知道,她们拖走的旅行箱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不用去了!”沈让将自己的手机丢到钟可情面前,冷沉着声音道,“我已经打电话去医院问过了。江美琴和季子姗两个人现在都昏迷不醒,病房外头有警察守着,你根本靠
近不了。”
“可是……”钟可情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沈让也是市人医内部的人,他也有嫌疑,她现在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他。他扬了扬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凶手带着沈惠洁离开医院,居然没被摄像头拍到,他必定是一个对市人医内部构造极其清楚的人。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所以,你可以自
己打电话再确认一遍——”
他说得很坦然,钟可情终究还是推掉了手机:“我相信你。”她现在跟他单独处于一室,若他是好人,她应该相信他;若他不是好人,她一旦揭穿他,她自己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那一刻钟可情想都没有想,直接将手机还给了沈
让。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灵魂似的。
她印象中的沈让,性格暴躁,爱耍小脾气,还冷血无情,似乎除了那副皮囊,再没有什么优点。但钟可情知道,大恶的事,他不会做。
她愿意再堵一把,她赌他还是原来那个率直简单的沈让。“江美琴母女被发现的时候,她们手脚被捆,是被人反锁在房间里的,凶手的作案手法,和十年前的纵火案现场一模一样。”沈让将手机里的照片找出来,一一放给钟可情
看,“这是从凶案现场发过来的照片。幸亏警察及时赶到,再迟一点,江美琴和季子姗都没得活!”
钟可情听了,冷冷咬了咬牙,“真该迟一点的。”
留着这两母女,日后还不知道要给她添多少麻烦。她真不该那么积极的跑去现场!
沈让恍然一笑,伸手在她脑壳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你这臭丫头,心里头想得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写在脸上?想杀人的你,一点都不可爱。”钟可情使劲儿摇了摇头,这才将脑海里那些龌龊的思想全部抛开。就算要报复那些人,她也应该用正当的手法来报复才是,将她们送去警察局,判她们终身监禁,罚她们
下半辈子都在忏悔中度过,这种复仇方式似乎可以让自己显得更“圣母”一点。
沈让打开电视,有些怨恨地瞪了钟可情一眼:“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便利店帮你买鞋子!”
说罢,他转身就走。
“等等……”钟可情连忙将他喊住。
“恩?”沈让回眸。
“你知道我穿多大的鞋?”这鞋子不像衣服,总不能买的均码的回来吧?
沈让伸手比了比,“女人的脚我摸得多了,尺寸尽在掌控之中。你睡着的时候,我一时兴起,顺便也摸了一把——”
钟可情又羞又恼:“科室里的人都跟我说,男医生就是衣冠禽兽,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真是不得不信。沈医生,你真是衣冠禽兽中的代表人物,禽兽中的禽兽!”
沈让提着新买的鞋子回来的时候,电视里头正在播一则新闻。“昨天晚上十点十二分,A市郊区发生一起爆炸,A市地产三巨头之一的季家被烧毁,火灾现场疑似模拟十年前在同一地点发生的纵火案,警方现已对嫌疑人沈惠洁发出通
缉令,敬请关注后续报导。”
嫌疑人?
钟可情双目圆瞪,难以置信地望着液晶显示屏下方的小字和头像,沈惠洁的证件照被张贴出来,警方请求全民协助搜捕,提供线索者奖励一万元人民币。
“我妈妈为什么成了嫌疑人?”钟可情一脸疑惑地望着沈让。
沈让先是微微一怔,随意变恢复了镇定。
他明显是知道什么的。放下新买的鞋子,沈让从书房里搬出笔记本电脑来,登陆微博之后,将关注度最高的事件找出来,放到钟可情面前道:“昨晚的火灾之后,那个博主又更新了微博,声称自
己就是沈惠洁,要报复所有加害过她的人。”
钟可情咬牙,“所以呢?仅凭这一点,警方就认定我妈妈是嫌疑人?”沈让叹了口气,“不止如此,警方认为,没有人能够逃脱监控,将你妈妈从医院带走,唯一的可能,便是你妈妈自己离开了医院……倘若真是她自己离开医院,那她确实是
最大的嫌疑人。”
钟可情的脑袋乱成一团,眼前一黑,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
漫天的火海,面目狰狞的沈惠洁将她反锁在二楼的房间里,任由她喊破嗓子,也没有人给她开门。
她的意识渐渐迷糊,娇小的身子最终被滚滚浓烟所吞噬。
钟可情猛然睁开眼来,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方才她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分明就是十年前的火灾现场。因为那段视频的刺激,还有昨晚火灾现场的重演,钟可情感觉季子墨暗藏在脑海中的那段记忆正在慢慢复苏……
她分明看到了,火灾现场,死死抵着房门,不让季子墨出去的人,正是沈惠洁!
“啊——”钟可情痛苦地抱头,她想要再深入的回忆,可脑神经就像抽了筋似的,疼得她没办法睁开眼睛。
“你疯了么!”沈让冷声厉叱道,“想不起来的事情,千万别强迫自己去想。你这么做,会损伤脑神经的!”
沈让一把扯住钟可情的双臂,将她的脑袋紧紧摁入怀里,“快停下来!”
钟可情的额上满是冷汗,不是她不想停下来,只是那一刻有一个声音指引着她,让她去探寻真相。
好一会儿工夫,钟可情从沈让的怀里探出脑袋来,低低的喘息。
“我看到了……”
“什么?”沈让怔怔地望着她。
“我看到我妈妈了,十年前的火灾现场,将我锁在房间里的人,真的是她。”
这一切若不是季子墨自己的记忆,钟可情根本无法相信。她难以想象,一向温婉善良的沈惠洁,为什么会突然向自己的亲身女儿下毒手?
钟可情知道,六岁之前的季子墨,聪明俏皮,长相也随父母,美丽大方,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这样一个小丫头,沈惠洁怎么会忍心下手?
钟可情内心慌乱无比。如果说,十年前的纵火案是沈惠洁一手策划,那么昨天的那场纵火案很有可能也是她干的……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拽住沈让的手,问道:“我妈妈身上的慢性毒已经完全解开了?”
沈让点点头,有些自恋的扬了扬唇角:“在A市,还没有人敢质疑我的医术,臭丫头,你是第一个。”
“解毒之后,你确定她仍旧疯疯癫癫?”钟可情目光如炬。
“确实是疯疯癫癫不错。”沈让耸了耸肩。
“那有没有可能,是装疯卖傻?”钟可情又问,拽着沈让的手更紧了,修长的指甲不觉插入了沈让的掌心。
沈让眉峰聚起,“你这是在怀疑你妈妈?”
钟可情垂下头去,算是默认。
沈让不觉侧目去看那丫头,她不仅胆子大,还勇气可嘉。沈让实在想不通,一个十六岁的丫头,哪里来的勇气接受母亲犯罪的事实!
沈让一早就对沈惠洁起了疑心,只是怕伤害到那丫头,一直藏在心里没说,谁料这丫头竟然自己说出了口。
两个人沉默之际,沈让的手机在钟可情手边响起。
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沈让怕那丫头胡思乱想,干脆摁了免提。
丁宁焦急的声音传过来:“沈医生,你看微博了么?又有新的视频上传了,下一个受害者,是季老太太——”
钟可情慌忙登陆了微博,正如丁宁所说,那个自称“沈惠洁”的博主,在十分钟之前又上传了新的纵火视频,而整个模糊的画面中,依约出现了季老太太的脸。
“你别激动。”沈让知道她心里着急,一把摁住了她的手,“这视频是处理过的,季老太太现在应该安然无恙。”
“只是暂时安然无恙而已。”钟可情的嘴角扯了扯,“这分明是同一个人所为,是连环纵火案!”
案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但故事的答案却越来越清晰。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别无他人,正是失踪的沈惠洁。
钟可情连忙抢过沈让的手机,播了季老太太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钟可情第一次觉得女接线员端庄纯正的普通话是那么的刺耳难听。
很快,张小蝶便打了电话过来。
“子墨小姐,老夫人不见了!”
钟可情的心猛然一沉,只觉得黑暗一点点朝着她逼近。
钟可情深吸一口气,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她是跟谁在一起的?”张小蝶思索了一会儿,道:“昨晚火灾之后,我们所有人都被带到警察局问话。老太太像是怕此事会引起不良社会影响,将我们大家都喊去了公司,吩咐我们要守口如瓶。
今天早上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赶出去了……”
钟可情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个电话一定有问题!
能知道季老太太的电话,必定是熟人了,沈惠洁的嫌疑越来越大。
钟可情有些不甘心地问道:“这些年,奶奶有没有结下什么仇家?”
张小蝶眉头一皱,“老太太为人随和,社交生活上肯定没有。至于生意上,难免跟一些竞争对手有些摩擦,但也不至于结下什么深仇大恨。”钟可情咬牙,她差点儿忘了,老太太是怎样一个人。老太太虚伪,死要面子,为了季氏的未来可以不择手段,就算她曾经做过些什么事,得罪过一些人,她也一定想尽办
法抹除掉了。张小蝶不过是季家的一个佣人,她怎么可能清楚地知道季家的那些仇家?
“小姐,老太太会不会被少奶奶抓了?”张小蝶声音断断续续,有些疑惑地问道。
“别多想了。”钟可情“啪”得一声挂掉了电话。连张小蝶都在怀疑沈惠洁了,钟可情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自称“沈惠洁”的博主,扬言会在今晚十点之前对季老太太施行惩罚。
这则消息被广大媒体反复播报,甚至有访谈节目开始猜测季老太太曾经对儿媳犯下过怎样的罪行!
季氏内斗,已经不再是猜测,短短的两天时间,季老太太耗费一身心血维护住的季氏健康向上的形象,毁于一旦。
沈惠洁是银行家的女儿,她父亲过世之后,一直由哥哥管理E行。这件事情爆出之后,一直以来对季家给予最大资金的E行,当即与季氏交恶,要求撤回所有贷款。
季氏股价猛跌,长线投资的资金无法回笼,一时之间,连工人的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
引起这一切祸端的季正刚将自己关在季氏的办公大楼里,不敢公开在媒体面前露面。钟可情虽然不是从前的季子墨,但她借用季子墨的身体而活,必然不能做出对不起季子墨的事。面对这种情况,她至少应该帮助季子墨保住季家,毕竟季子墨可是季老太
太唯一认可的孙女儿。
眼下季家大宅已然被烧毁,但新上传的视频背景仍旧是季家大宅,这让钟可情完全摸不着头绪。难道凶手会重新回季家大宅纵火?
被烧毁的季家大宅附近已经重新装上了CCTV闭路电视,交警也加强了巡逻,凶手根本不可能逃过大家的视线。
倘若凶手转换地点,他又会选择哪里呢?
季家在整个A市有着十几处房产,想要一一排查,根本不可能!
钟可情抱着头,蜷缩在床头,痛苦地回忆,想要在老太太出事之前,找出十年前的真相。
沈让眉头拧成一团。这丫头早先就失忆过,当初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若是再这么逼自己,伤了脑神经的话,很有可能会产生一系列难以想象的后遗症!
可是任他再怎么阻止,那丫头仍旧抱头沉思。沈让气得直接翻出了药箱,提着镇定剂,走到她面前,厉声威胁道:“别再做这种伤脑子的事!否则,我现在就给你打一针,让你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等着给季家的那个老家伙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