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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晚,钟可欣都伏在床头,无法入睡,脑海里回想的全都是陆屹楠决绝的背影。为了成了心外科第一人,他甚至连自己相伴七年的女友都可以舍弃,她想要将这样一个
可怕的男人捆在身边,就绝对不能走正常途径!
第二天一早,奶娘殷氏接到钟可欣的电话,急匆匆赶到医院。
钟可欣一脸迷茫地望着她,“奶娘,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屹楠好像误会我了,我好担心失去他,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殷氏低眉思索了一会儿,老态龙钟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其实很简单,陆医生最注重面子,大小姐只要和他结婚,就不用担心他会离开你!就算他将来在外面找
了小三小四,但他到底是你老公,是你的附属物!”
“结婚?”
“不错!就是要结婚!”钟可欣诧异地瞪大了眼眸,压低了声音道,“奶娘,这种话可千万不能在旁人面前说……我爸妈都知道,陆屹楠是钟可情的男朋友,我现在若是跟他结婚,指不定我爸妈会
怎么想呢!”“大小姐,只要方法用得对,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别人会用苦肉计,大小姐当然也可以用。”殷氏嘴角微微勾起,脖颈处的皱纹深得如同可怕的咒语,“你就按照我说的
做……”
殷氏凑在钟可欣耳畔说了些什么,钟可欣原本愁眉不展的脸颊上,渐渐泛起一丝微笑,到最后幻化成深入心底的笑意,“奶娘,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奶娘!”
“大小姐过誉了。”
当天下午,钟妈妈给钟可欣炖了乌鸡汤送过来,却见钟可欣满眼的血丝,唇色惨白,面色差到了极致。
“可欣,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钟妈妈焦急问道。
钟可欣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喘出一口气,叹道:“妈,我这里难受……”钟可欣从前就有先天性心脏病,自从钟可情死后,她移植了钟可情的心脏,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发病。钟妈妈一听,当即紧张起来,“可欣,你不要吓妈妈!心口痛,是不是
?我去喊陆医生,他是心外科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救你!”
“不……不要……”钟可欣苦着一张脸,“妈,你别去喊他。你喊来了陆医生,我的心会更痛。我不是心脏病复发,我只是心里不舒服,好多话都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
她边说边流泪,不一会儿泪水就沾湿了衣襟,因为闷热的缘故,她湿沥沥的发丝黏在脸上,看上去异常憔悴。
钟妈妈越看越伤心,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有什么心里话,你就跟妈妈说。有什么难题,妈妈想办法帮你解决。”
“妈,我不敢说出来……”钟可欣瑟瑟咬着下唇,嘴角快要渗出血来。
“有什么不敢说的!”钟妈妈心疼得很,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妈差点儿就失去你了,只要你陪在妈身边,妈现在什么事都能接受!”“妈,我喜欢上了陆医生!”钟可欣终于鼓足勇气说出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喜欢上陆医生了。可那时候,他是可情的男朋友,我想都不敢想,但现在可情已经不在
了,我……”
“可欣……”钟妈妈面色一僵,“你怎么会……”
“妈或许觉得很不可思议。陆医生眼里只有可情,我也很想忘掉他,我尝试了很多次,可是我做不到!”钟可欣边说边哭,“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心里好难受!”
钟妈妈整个人僵愣住,一时间目光呆滞,许是因为钟可欣提到了已经过世的妹妹,又或者是因为钟可欣的话给她的刺激太大,一时间,她无法想通。
钟妈妈一句话没说,径自走出了屋子。
钟可欣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但又有几分窃喜,因为钟妈妈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厌恶的表情。
钟妈妈走在医院的过道里,脑海中不停回旋着钟可欣方才说的话。“妈,陆医生说过的,我虽然移植了可情的心脏,但是在国内,心脏移植手术还不够成熟,随时都有可能复发。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当中,百分之八十都活不过十年…
…”
“妈,我这辈子没什么大理想,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嫁给陆医生为妻。”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对不起可情,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的心,毕竟我这颗心是可情的呀……”
“妈,你要帮帮我……”钟妈妈陷入沉思之际,一个小护士急匆匆从一旁赶过,口中还喋喋不休道:“3号病房的那个病人拖了三天,还是去世了!死在手术台上的,家人没来得及赶来签字,这回
又免不了医疗纠纷了!”
另一个护士道:“我记得那个病人,是心脏病吧!前两天不是才做了移植手术么,主任医师亲自做的,很成功啊!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谁知道啊!心塞引发了脑塞,送到脑外科那边动了手术,新换的那颗心脏又承受不住了!”
“现在移植手术还是不保险啊!我才进医院一年,这都死了第三个了!”
两个小护士早就看惯了生死,似乎根本没把人命放在心上,钟妈妈却听得触目惊心。
疾步走回病房,钟妈妈弯下身子,猛得握紧了钟可欣的手,叹道:“可欣,你是妈妈唯一女儿了!你想要的,妈妈都会帮你!你想嫁给陆医生,妈就去求陆医生娶你!”
钟可欣听了,嘴角露出一抹邪肆的笑意。
钟可情啊钟可情,原本以为你死了,我就没办法嫁给屹楠了!现在想想,真是多亏了这场地震,妈现在意识到了,活着的我比已经死掉的你,重要百倍千倍!钟可情因为一次献血过多,被迫呆在医院观察。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事,但惊动了媒体,季家想借此炒作一番,塑造季家的正面社会形象,暗中操控股价。钟可情自从知道
季奶奶对季子墨的关爱藏有私心,便再也不敢对她推心置腹,为了赢得她的宠爱,钟可情尽力配合着她,答应她在医院再住上一周。
第二天早报,钟可情果然上了头版头条——季家大小姐不顾生命危险献血救人。
贺迟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你在哪里?”他声音冷冷地,毫无生气。
钟可情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没了底气,软着声音道:“我在医院。”
“季子墨,你当我是白痴么?”手机那端的声音猛然拔高,“我当然知道你在医院!我是问你,在哪家医院?”
钟可情微微一愣,“流光医院。”
“病房号。”
“VIP7号,新病房大楼三楼。”钟可情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默默答。
“呆在那里别走开,我上去找你!”
“什么?你也在流光医院吗?喂?喂?”钟可情还想问些什么,对方明显因为焦躁不安,已经挂了线。
贺迟,钟可情用笔记本上网,查了一些关于他的资料,今年二十八周岁。身为季子墨的男朋友,居然比季子墨整整大了十二岁。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他有恋童癖?
不到三十秒,贺迟已经推开了病房大门,黑沉着一张脸,背脊笔直地挺立在她面前,薄唇抿得紧紧的。
“真快。”钟可情故作轻松,感叹道。
贺迟却仍旧冷着张脸,“我的病人就在二楼。”
“什么病人?”
“不要扯开话题!”贺迟突然吼了她一声,欺身上来,冷冷与她对视,“我不是让你乖乖在家带着么?为什么要到处乱跑?”
钟可情被他的气势震慑道,撇着唇说,“我是为了救人,救我表姐。”
“以伤害自己为前提的救助是不对的,救谁都不对!”他理智道。
“我不救她,她会死。”
“那就让她去死!”他语气恶劣。
“你这样一点都不像一个医生。”
“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不是医生。”贺迟的眉头拧成一团,“如果作为医生就要容忍自己的女朋友受到伤害,我宁可不干!”
不经意间,贺迟高大的身子几乎都压上了病床,将钟可情抵得死死地,鼻尖相互摩擦,他唇瓣灼热的气息拂在她脸颊上,好似随时……都会吻下去。
钟可情腾出一只手臂,猛然撑在他的胸口,将他们二人间隔出一丈远,“我有两点需要纠正。第一,你不是我男朋友。第二,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呵……呵呵……”贺迟先是一愣,随即轻袅笑出声来,“冷漠、绝情,季大小姐,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钟可情无言以对。
“可是怎么办呢?”贺迟突然握住了钟可情的手,钟可情这才发现她的手掌正撑在他心口的位置上,姿态暧昧。“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你越是反抗,我越是喜欢。”钟可情的右手被他握得紧紧地,怎么抽都抽不回来。她恼羞成怒,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开口问道:“贺医生,我就想不通了,您老都多大了,二十八?奔三了吧?小女子才二
八年华,你这是想老牛吃嫩草,还是天生就有恋童癖啊?”
“我?恋童癖?”贺迟冷笑一声,“季小姐,我想你要搞清楚,当初是谁追谁的?若不是一天二十通电话,打得我初恋女友都跟我分手了,我今天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么?”
钟可情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不知贺迟说得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她这个小表妹,思想未免太开放了。
“怎么?你现在嫌弃我了?到手的猎物就随手丢弃?”贺迟似笑非笑,“季子墨,我告诉你,我贺迟也不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你……”“我是那种呼之即来,但挥之不去的人!”贺迟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修长的手指扼住了钟可情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她脑袋上重重敲了两下,“所以,季子墨,你逃不掉
了!”钟可情在心底发出无奈地叹息。贺迟表面上毒舌冷酷,但一看到季子墨住院的消息,就急匆匆赶过来了,钟可情虽然不懂他的多情,但却能切切实实感觉到他对季子墨细
小入微的关怀。可惜,季子墨已经不在了。
“收拾收拾,晚上陪我去见一个朋友。”贺迟突然松开了她的手,面上也恢复了一本正经,“他今天下午出院,晚上要一起聚一聚。”
“你的朋友,我就……”不去了吧?
“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贺迟眉头一拧。
“我还在住院。”
“小病!”贺迟白了她一眼,“刚刚探过你脉象了,早就没事了!”
钟可情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方才一直按着她的手腕,原来——
“你不能一个人去么?”钟可情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声来。她讨厌介入一个陌生人的生活,更不想认识他的朋友。
“两男一女,尴尬。”
所以需要再叫上她?
钟可情耸耸肩,也罢,整日呆在医院里闻药水味儿,还不如偷溜出去,海吃一顿!
傍晚十分,贺迟给她送了一套换洗衣裳过来,跟三楼的小护士打过招呼后,就带着钟可情偷溜了出去。
贺迟开车很急,十分钟后,他的座驾就停在了一栋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门口。
钟可情只觉得周遭地环境很熟悉,一抬头,“云城建设”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刺得她双目生疼。她心头一紧,拼命安慰着自己:只是巧合,只是巧合……
贺迟停好车,上前勾住了她的手臂,“还愣着做什么?上楼啊!十四楼!”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钟可情僵在原地,已经不想动了。
“姓谢。”贺迟不喜欢她这样婆婆妈妈的表现。
钟可情的身子猛然一颤,咬着牙道:“我不去了。”
“不去?”贺迟冷冷一笑,“你怎么不早说?现在让我到哪儿找一女伴儿?人家小两口有说有笑,难不成我一个人去当电灯泡?”
“可是……”
“没有可是!”贺迟眉头一拧,“季子墨,你躲了我一年,现在连陪我吃顿饭都不愿意么?”
贺迟说得动情,长睫微微垂下来,映着傍晚的霞光,双眸深处依旧是晦暗不明。
钟可情可以看到他眼底的渴望,她心底的那根琴弦被触动,有些心疼道:“好吧,我陪你。”
以季子墨的身份出席这种朋友聚会,钟可情穿得极为正规,第一次踩了高跟鞋,十多公分的那种,不搀着身边的贺迟,她几乎是走一步摔一步。
距离电梯不过是几步路,钟可情却走得极为艰难。
电梯在十四楼停下,钟可情刚要迈出,贺迟却突然将她喊住:“等等!”
“什么……”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贺迟已经弯下身子,长臂一伸,便将她打横抱起,慵懒着声音道:“十岁的时候不就喜欢踩高跷么,怎么现在连穿个高跟鞋都站不稳?”
爱穿高跟鞋的是季子墨,钟可情是医生,在医院里穿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很影响病人休息,所以自打毕业之后,她一直穿得是轻便的运动鞋。
贺迟的力气很大,抱着她走起路来,根本不费力。原本就没几步路,但他又害怕她临时逃跑,只有抱着她,安全走到谢家大门口,他才能安心。
钟可情享受了重生后第一次公主抱,回想上一次,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前的她,天不怕地不怕,不要脸不害臊,整天追着谢舜名跑。
初二的时候,学校举办三校联谊运动会。谢校草体能极好,跳高、跳远、短跑,他都报了名。这些项目,他年年都要参加。他所在的A班是全校成绩最优秀的班,班里的同学个个都是学术帝,平时也不注重锻炼,
每每到了运动会的时候,就指望谢校草能为班级挣回点面子。
钟可情在C班,就是那种不上不下,很普通的班级,她的成绩也是不上不下,悬在全班中间的位置,没多大起伏。
谢校草曾经嘲笑她是“低智商、低体能、低罩杯”的“三D产品”。钟可情承认,那时候她确实有些发育不良,脑子也不如别人灵活,为了打破谢舜名的“3D预言”,她致力于在体能上寻求突破,运动会的时候,令人大跌眼镜地报了三千米
长跑。
谢校草知道后,面色很不好,劝她:“报个八百米就好了。万一你跑完三千米累残了,我还得背你回去——”
事实上,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
钟可情跑完三千米,立马瘫坐在地上,连喘气儿的力气都没有了,双腿疼得抽筋,灌了铅似的,根本没法儿站起来。
谢校草是第一时间赶快来的,广播里还在喊着“请参加跳高的选手做好准备”,他理都不理,丢下啦啦队的一群美女,直奔操场这边而来。
钟可情一看见他,小拳头就像小馒头一般往他身上砸,一边砸一边哭天喊地:“我要死了!混蛋!都怪你——”
“好,都怪我,都怪我……”
谢校草就是好脾气,挨完了打,还乖乖弯下身子,将后背丢给钟可情,“请女王大人上马,小的背你回去。”
钟可情尝试着往他背上爬,可惜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连岔开都难。
就是那次,谢校草一脸无奈地抱了她,从校园里拉风而过,以至于第二天她就树敌无数,诋毁她的女生抬头不见低头见。
印象中,陆屹楠就从没有温柔地抱过她,即便是抱过,现在在她看来,也已经是虚情假意了。
“在想什么呢?已经到了。”
钟可情的思绪还停留在高中,贺迟已经将她放了下来,两个人站在熟悉的防盗门门口。
“没,没什么。”钟可情垂下眼帘,藏住所有的心思。
贺迟按了门铃,开门的是关静秋。
“贺医生来了?”她一脸微笑相迎,目光在钟可情身上打量了好久,才缓缓一笑道,“贺医生的女伴儿,很眼熟。”
贺迟笑而不语。
“菜已经做好了,谢少刚刚睡醒,已经在客厅等着了。”关静秋赶忙让出一条道来,请他们进去。
贺迟似乎很熟悉这边的环境,牵着钟可情的手就往屋里走。
钟可情却慢吞吞地杵在原地。又要见到那个人了,她心里头紧张到了极致。
“怎么?还是不能走路么?要我抱你?”贺迟停下来问她。
“不,不要。”当着关静秋的面,被他抱着,未免太丢人了。虽然关静秋并不知道她就是钟可情,可她心里有障碍,总觉得对方正用一种奇特的眼光打量着她。客厅的餐桌边上,谢舜名倚着高脚椅,合着眼眸正在沉思。他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上去确实是刚刚出院的伤员。他听到动静,猝然睁开眼眸,澄明似水的眸光一
下子射入钟可情眼底,薄唇轻启:“来了?”
贺迟轻咳一声,“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季子墨,我的女朋友。”
钟可情有一瞬间的为难,但她并没有反驳。
她怎么突然变成了贺迟的女朋友?
谢舜名冰冷的视线突然看过来,玩味地打量着钟可情,许久才开口道:“我们认识的。季小姐,您似乎还欠我一样东西——”
钟可情当然知道谢舜名话中含义,先是流光医院火灾,他受伤修养,紧接着市中心发生6.8级地震,她献血住院,至今她还没有机会将那张照片还给他。
“你们认识?”贺迟狐疑地打量着谢舜名,而后又撇过头去看钟可情,见她一直低着头,不禁嘲弄道,“我的小女朋友交友甚广,连声名赫赫的谢大少都认识。”
“只是碰巧见过两次。”钟可情搅了搅手指,看似镇定地抬起头来,与谢舜名对视。
谢舜名眼底泛着血光,“可我对季小姐的印象却很深刻。”
贺迟闻言一笑,“我的女朋友,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让谢少印象深刻,那是自然。”
钟可情突然很庆幸,有贺迟这么一个高傲自大的家伙呆在身边,若是她和谢舜名单独相见,以他们二人现在的关系、现在的性格,恐怕只能相对无言吧。
“我很好奇,刚刚谢少说小墨欠你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贺迟眉头一皱。他的视线游离在那两个人之间,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一张照片。”谢舜名脱口而出,而后目光一冷,直射钟可情,“我心爱女人的照片……”
钟可情背脊一震,如遭电击。
他心爱女人的照片?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是他心爱的女人?
钟可情脑袋里一团乱麻,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缩的紧紧的,皮肤都无法呼吸了。如果真是他说的那样,他何以要抛下她,携手关家小姐,二人一起留学美国?
“关小姐的照片?”贺迟玩味一笑,“人不就在身边吗?还要照片做什么?”
关静秋抱了一瓶红酒走过来,听到贺迟的话,面色一僵,“不是我的照片。”
“那是?”贺迟闻言,好奇心更重。
钟可情轻咳了一声,道:“是我表姐,你不认识。”
关静秋面色愈来愈差,放下红酒,道:“我真糊涂,才刚回国,第一次在家开火,没有开瓶器,我下楼去买。”
说罢,她便匆匆出门。贺迟是明眼人,待到防盗门啪得一声关上,他抬手拍了拍谢舜名的肩膀,调侃道:“姓谢的,你至于这么不给面子么?跟嫂子日日相对的,你心里头居然还想着别的女人!
”
“别乱喊——”
谢舜名不满地瞟了他一眼,漆黑的瞳仁里闪着意味不明光芒。
“难道不是?”贺迟来了兴致,“外头报纸杂志都传疯了,说您谢大少结婚生子了,连你家小少爷的裸照都曝光了!那些小姑娘们芳心碎了一地!”
钟可情垂下头,双目盯着面前的玻璃餐桌,耳朵却时刻警醒地听着,想从谢舜名口中听到些零星的碎片,偏偏……他什么都没说。
贺迟撇过头,见钟可情一直不吭声,不觉笑出声来,“小墨如果不是先遇到了我,指不定也会迷上你谢大少!”
他还真当他是她男朋友了?钟可情抬头,恶狠狠瞪了贺迟一眼,手臂从桌角下方拐过去,在他的大腿上,猛力一掐。贺迟吃痛,背脊骤然紧绷,一张脸涨得通红,转过头去看她,强扯着笑意,慢悠
悠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来,“我说错话了,女朋友生气了……”
谢舜名突然撑起下巴,慵懒一笑,“电压好大。”
钟可情怔住,这是再次见面之后,她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转瞬即逝,但依旧像十年前那般阳光,那股清新干净的气息似乎有回到了他身上。
因为有贺迟在的关系,他们三个有说有笑,边吃边等着关静秋,倒也不算尴尬。
谢舜名似乎不沾荤腥,夹得都是蔬菜,一片青菜叶子也要咀嚼好久,才慢慢条斯理地咽下去,他的余光时不时扫她一眼,好像两片薄唇里咬着的是她一样。
钟可情不觉咽了咽口水,埋头海吃,想要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贺迟突然夹了些蔬菜到她碗里,宠溺道:“别只顾着吃肉,肉吃多了,脑满肠肥,你本来就笨,到时候就更笨了。”
钟可情嘟了嘟嘴。
“酸。”谢舜名惜字如金,杯子里的水喝完了,他抬起手臂去握水壶,一个不稳,水壶差点儿砸下来。
钟可情这才注意到他手臂处缠着的厚厚纱布,她抬起眼眸,问道:“撞伤?”
“砸伤的。”谢舜名像是没放在心上,随口答。
贺迟冷不丁插了一句,“地震那天晚上,他不好好待在新病房大楼,一个人跑去刚刚烧毁的门诊大楼,也不知道做些什么,烧残的门框砸下来,刚好伤了左手——”
钟可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挑眉望向贺迟,“你那天晚上急匆匆离开,说得另一个病人就是他?”
“正是,我是他的家庭医生。”贺迟点点头。
“谢少自己不就是医生么?”钟可情质疑,“怎么还需要找家庭医生?”
“我们专业方向不同。”贺迟笑答。
“你是什么方向?”钟可情心里有些好奇,难不成谢舜名和季子墨一样,都有抑郁症?贺迟是精神科的?
贺迟抿了抿唇,笑得愈发阳光:“让我想想。我嘛,精神科涉及一点、血液科涉及一点、心外科涉及一点,要问我脑外科,我也懂些。确切地说,我是一名全科医生。”
钟可情皱眉,贺迟这话等于没说。
“谢少的砸伤应该很严重吧?”钟可情试探着问,“那天贺迟说你流血不止呢!”
“不严重。”谢舜名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但“流血不止”四个字似乎刺激到了他,神情微微有些异样。
“他那是血液——”
贺迟口中的“病”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谢舜名长臂一伸,撞倒了他身边的玻璃水杯,一整杯柠檬凉茶洒了他一身。
贺迟今日穿的是白衬衫,冰凉入骨的液体顺着脖颈往下流,衣服上橙黄色染了一大片,薄薄的衬衫被浸透,腹部健美的曲线若隐若现,完美的身材勾勒出来。
钟可情还没有反应过来,谢舜名已经递了纸巾过去,“真不好意思,手抖了。”
“该死!”贺迟咬牙,低咒一声,随即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
谢舜名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道:“你要不要去洗手间擦一擦?我卧室里有换洗衣服,你找件先换上吧。”
可能当医生的都比较爱干净,贺迟天生就有洁癖,望着胸前湿淋淋的一片,尽管饭桌上还有诱人的美味,他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冷冷瞪了谢舜名一眼,贺迟站起来,拎着一盒纸巾就进了洗手间。
“动作轻点,麒麟刚睡着,他难得睡得这么乖巧——”谢舜名不忘提醒道。
钟可情的目光一直落在贺迟身上,谢舜名伸手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上敲了敲,勾唇冷笑:“季小姐是想跟进去,帮他换衣服吗?”“不……不想。”钟可情面色一红。十年不见,实在料不到这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