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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被迅速抱了出去,可人急匆匆地去找大夫,朱秀芳和柳叶眉两人都在她床前候着,如今可不比往日了,她是皇后娘娘,有什么闪失,龙家担当不起。
老夫人被龙青月扶着明灵阁,她嘴唇哆嗦了几下,喃喃地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身子一晃,丫头急忙扶着她坐下。
龙震天悲痛地抬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才做好准备要好好地弥补往日的过错,她竟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新婚那一年的情景逼到眼前来,那笑面如花的少女,含羞带笑的容颜,银铃般的笑声,一一在他脑海里闪过。
龙启程伸手扶起他,眼中噙泪,痛苦不解地问,“为何会这样?娘怎会自寻短见?”
“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龙震天霍然起身,眼中的悲伤被一阵怒火取代,“不管是谁,若是曾伤害过凤子,我就是拼尽一条命,也绝对不能放过他!”
龙启程看着床上静好的面容,心中绞痛,泪水不断地滑落,他才跟她相认多久?若不是绝望到底,怎会自寻短见?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抓走了她?
“爹,今日是您带娘亲回来的,你有没有问她是谁抓走了她?”龙启程眸光冷凝,俯首问龙震天。
龙震天坐在床前,伸手抚摸她的容颜,她的脸还残留一丝温度,给他一个错觉她仿佛只是睡着了,过一阵子就能醒。
听到龙启程的问话,他忍住悲痛,道:“今日我率人去找,刚走到城门,便见一匹白马驼着她急速而来,停在了我身边,那人把你娘亲丢在地上,然后策马而去,我当时心系她的安危,只顾着扶起她,没有追赶。只是一路上回来问她,她都只推说累了,明日再说!”
他想起在马车上,她柔软的身体一直卷缩在他怀里,眼睛合上,疲惫虚弱得叫他心痛。他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抱着她让她好好地休息,他甚至以为,她已经放下芥蒂,愿意跟他从头来过,所以,才会这么柔弱地躺在他怀中。
但是,没有想到,他的美梦还来不及回味,她就以这种决然的方式惊醒了他。
老夫人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都是我的错,往日错待了她,害她心灰意冷,哎,儿啊,都是为娘害了你啊……”
下人急忙上前劝着,老夫人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她刚进来的时候,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凤鸣路已死,如今回过神来,方清晰知道这已经是事实,遂忍不住心头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龙启程听到祖母凄楚的哭声,也难掩心中的悲痛,眼泪簌簌落下。
龙震天俯下身体,抱着凤鸣路,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泪水从他眼中滑落,落在她的脸上,再滑落在她的耳坠,悄然,隐没在后颈。
泪水隐没的地方,仿佛有一道红痕。
龙震天胆战心惊地轻轻拉开她的衣领子,赫然看到一道道红痕在后颈一直延伸到后背,他颤抖着手,对龙启程道:“你……你让大家都出去,我跟你娘好好说说话!”
龙启程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起身,屏退房中的人,又搀扶着老夫人出去。
龙震天痛苦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才缓缓地睁开眼,用颤抖的手解开她的衣衫。
愤怒和痛楚袭上心头,在那一瞬间,他有杀人的冲动!
龙启程听到房中传来一声低吼,彷如愤怒的野兽的吼叫,惊得他几乎魂魄离散。
许久,房门开启,龙震天阴沉着脸走出来,龙启程疾步上前,用询问的眸光看着他。龙震天咬牙切齿地道:“我会叫伤害你母亲的那些人,粉身碎骨!”声音仿佛从地府传来一般的森冷,叫人听了不寒而栗。
龙启程明白了,他身子虚晃了一下,退后靠在栏杆上,痛苦地闭上灰白的眸子,泪水从他眼里渗出,震怒,也在顷刻之间覆盖他的面容。
当夜,龙震天命人入宫奔丧,凤鸣路死了,太后务必是要知道的。
他本以为太后会第二日一早才来,谁知道,子时不到,她就带着几名侍卫和宫人踉跄而来。
她站在明灵阁的大门前,身子微微颤抖。
她仿佛还看见春日明媚春光下,那少女用银铃般的声音跟她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姐妹,生死不离。
那日午后,她坐在廊下,看着那少女为她采来一朵蔷薇,插在她的发髻上,然后含笑道:你入宫之后,可要时时记得我。
滚烫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她的身子越发的颤抖,一步步,走上石阶,步履如此沉重,仿佛进一步,就离她远一步。
她心头有模糊的念头,凤鸣路,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下,我真的成了哀家了!你怎敢如此?我还在,你怎敢死?
最终,她双腿一软,跪在了门前,宫女急忙上前要扶起她,她沉声道:“你们都不要管哀家,全部退后!”
青衣被可人搀扶着,也赶到了,她刚才昏厥了过去,原先身子本来就差,受了打击,这一口血堵在胸口,出不得,咽不下,堵得气血不通,如今即便醒来,脑袋已经有些昏沉。
可人扶着她上前,她弯腰,扶起太后,悲声道:“母后……”话没说出口,已经泣不成声!
太后咬咬牙,抬头看她,厉声道:“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她这样丢下我们,原就不值得我们哭!”而她,却是一串串的泪珠往下掉。
她撑起身子,夜风中,只见她的身子仿若风中的柳絮,一步步,推门进去。
青衣已经从龙启程处得知了内情,她本想进去看过大娘,然后再做行动,但是,当她站在门口,脑子里却忽然整个地清醒了,一转身,毅然往门外走去,可人见状,急忙追了上去。
太后慕容斐儿把门关上,房间内,燃点十几根白蜡烛,烛泪沿着蜡烛的边缘不断地流下。
烛光映照着床上那张依旧红润的脸,她死前,为自己化了一个最精美的妆,将近四十的人,还仿若三十出头,依旧美丽,依旧纯洁!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前,脑子里模糊地闪过许多往昔的片段,那段日子已经一去不回了,她们再回不去了。
“凤子,你说过我们是姐妹,生死相随,那么,你现在丢下我,是什么意思?”她迷惘地道,伸手触摸她已经冰冷的脸,和记忆中的温暖有天渊之别,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她和她,从此以后,阴阳相隔了。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仿佛积压了许久的痛苦,这一刻悉数倾泻出来。
她伏在凤鸣路的身上,仿佛出嫁那年,她抱着她,哭了许久,那天,凤鸣路跟她说,新嫁娘是要哭才好的,那时候,她哭的是和凤鸣路的分别,而今日,她哭的是和凤鸣路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