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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自从欧阳昱把陆琅琅关在了城北的院子中,他便命手下人去往这古田城里大小官员的各处宅院,将人全部都“请”到了府衙之中。
古田城虽然是个不大的县城,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十分的尴尬,处于三府交汇之处,可是军事位置又十分的重要,是以欧阳昱无论从官衔或者实权,都比古田县令高上许多。他平日里与这些人偶尔交往,倒也和善,常令人如沐春风。但今日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火大,故而冷着一张脸,高坐堂上,一言不发,让这些被请来的人,心中惴惴不安。
半夜被人从床上吵醒的,不光有古田县令等人,更有在古田城中设了小宅子的一些军中将领。文官还好,虽然心中不满,嘴巴一个个都抿得紧紧的,但是那些武官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有几个是骂骂咧咧地进了府衙,但是一看见冷脸坐在上面的欧阳昱,心中都是一懔。
“欧阳将军,不知深夜招我等来此,有何要事?”有人开口询问。
欧阳昱淡淡地丢下了一句,“这古田城中,有人要谋反。”
大堂上一下子落针可闻,但紧接着就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热闹极了。
欧阳昱大晚上不睡觉,可不是为了听这乱糟糟的戏。他的目光在堂中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并不如何介意他们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径直丢下来一句话,“如今其中重要的人物已经拿下,正在询问中,想必,那样处尊养优的人,也吃不了这么大的苦头,过不了一会,也就开口了。”
堂中有人的腿顿时就软了。
欧阳昱又来了一句,“若是有人愿意自首告白,我倒也不介意给他记个告发有功,回头可从宽处置。可若是……最后是被审问出来的……”
欧阳昱的身体往前微微倾了倾,那张俊美的脸在烛火的照映下有些惑人的意味,跟他下一句的语境犹如冰火两重天,“我一定秉公办理。”
森森的杀意从他冷峻的眉眼见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堂中众官员将领只觉得一股子寒意从脊梁骨直冲天灵盖。难怪这个欧阳昱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怀化将军……
堂中就有人首先应和,“将军说的对,要是谁知道些什么的,赶紧说出来,这种抄家灭族的事儿,要死自己一个人死去,莫要牵连家人。”
欧阳昱也不管这些人说什么,他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那边,亲自‘问候’一下,诸公若是有想起什么,不妨找人来回禀我。”
欧阳昱出了大堂,转了个弯,在不远处回事房的一间屋子里坐了下来。顾淮安正在里面吃汤饼,见他进来,忙放下筷子。
欧阳昱抬抬手,示意他继续,旁边有亲兵立刻就给他端了一碗过来。
顾淮安也不跟他客气,继续埋头大吃。
待欧阳昱一海碗的汤饼入腹,顾淮安才问他,“可看出了什么没有?”
欧阳昱嘴角没什么笑意的一勾,“等着吧,兔子急了还踹猎狗呢,我们坐等着狗急跳墙就好。有动静立刻叫我。”
说完,他两眼一闭,往后一倒,半靠在胡床上,不一会儿,已有呼吸声响起。
顾淮安自己也累极了,特地交代了亲兵,“有任何动静,立刻叫醒我们。”然后他也闭眼趴在桌子上。
两个人都是困极了,昨日兵营里操练了一天,忽得欧阳昱晋升的喜讯,大家大喜过望,自然不觉得累;晚上在花楼,又被陆琅琅领着在古田城里遛了一圈,接着钻地道爬山的,现在还要跟那些老家伙勾心斗角。
两人都懒得说话,合眼就睡。
傍晚的时候,有人来报,“将军,顾校尉,有两个人不见了。”
顾淮安一抬头,就看到欧阳昱已经从胡床上坐了起来。
欧阳昱沉声问道,“是何人?”
“是县曹胡慎和归德将军黄润。”亲兵回禀。
顾淮安并不意味地挑眉,“是他。”
怀化将军是正三品下,而归德将军从三品下。
这位归德将军黄润已经年近四旬,若轮起军中资质,自然是比欧阳昱要老了许多,可是他为人刚愎自用,却又目光短浅,鲜有军功,能升到归德将军这个位子,还多亏了家族荫庇。偏偏他自己不觉得,反而认为欧阳昱靠着家族庇佑,裙带关系,年纪轻轻,处处压他一头,让他难以大展拳脚,故而平日里就多有怨言,常与欧阳昱为难。欧阳昱早就料到他迟早要出事,如今听到他的名字,丝毫不觉得奇怪。
欧阳昱迅速从胡床上坐起,“他们去了哪里?都跟什么人说话?”
亲兵叫燕回,跟着欧阳昱已经数年,熟知他的脾性,便直说了现下的情况,“这两人不见了。”
欧阳昱和顾淮安同时转头看向他。
燕回倒也光棍,“那两人方才都说要出恭,兄弟们早已将这官衙为了个水泄不通,所以就没跟着他们,可是一盅茶时间还不见两人回转,便派人去找,可是整个官衙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这两人。”
顾怀安见他神色间并不慌张局促,便知道他还有下文,“然后呢?”
燕回嘿嘿笑,“我让人牵着猎犬,跟在后面呢。这官衙茅房的后侧,居然有一个暗道的入口,也真亏这二位能屈尊降贵钻地进去。”
顾怀安想象着黄润那张总是不可一世的脸当时得黑成什么样,不禁捧腹大笑,“燕回,你无耻的样子,颇有你家将军当年的风采。”
燕回有些得意,“顾校尉,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家将军是风采尤甚当年,你瞧昨天把那小丫头被骗的。”
欧阳昱一挑眉,回头望了他一眼。
燕回立刻收声,双目低垂,仿佛自己方才什么都没说。
欧阳昱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还不前面带路,要是真让人跑了,自己去领军棍。”
燕回在前面引路,欧阳昱跟顾怀安来到暗道的入口。
这里是县衙的茅房,自然不会像农家那样,挖个粪坑,收集米田共。但是放着恭桶的房间,那里积年累月的味道,也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守在那里的兵士脸色都不好看。
有人已经带着猎犬追了上去。
欧阳昱眉头都没皱一下,也跳进了暗道。
这条暗道并不长,通往的是府衙两条街外的一个小院。小院中并无人居住。
欧阳昱从暗道里跳了出来,就看见有兵士守在那里。
“人呢?”燕回问。
“正在找,上来之后就不见了。”兵士不敢隐瞒。
燕回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欧阳昱撇了燕回一眼,燕回心中一凛,不敢再大意连忙招呼人手,开始搜查。
顾淮安凑了过来,“先不说黄润此刻究竟在哪里,他最终的目的一定是要逃出城去,可如今我们把这古田县城看守得如同铁桶一般,他如果想要出去,会去哪里?”
电光火石间,两个人都想到了一个地方—城北的那间院子。
“这城里应该不止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顾淮安仍心存一丝侥幸。
欧阳昱没有回答他这个,反问,“守在那间宅子的有多少人?”
“一小队守在那个小丫头的小园子里,一小队在宅中巡视,还有一小队守在宅子外面。”顾淮安有点懊恼,他本以为那间宅子在这风急浪高的时刻,应该会人人避而远之,这样的话,这些兵士完全够用了,但是万万没想到,黄润和胡慎会铤而走险。
欧阳昱已经转身向城北而去。
欧阳昱心里很明白,密道这种东西,如果挖的到处都是,那就不是密道了。以黄润那种自私自利的脾性,在这逃命关头仍然带着胡慎这个小人物,肯定是胡慎了解密道的详情。如果那间院子里的密道是通往城外唯一的一条,黄润一定会去那个地方。
而那个小丫头身上被他下了手法禁制,内力使不出来,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要是万一遇上了黄润……欧阳昱眉头微皱,突然真心希望这城里还有其他通往城外的密道。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哨,发出紧急召唤的啸声,城中的隐藏的金甲卫闻声而动,尽全力往城北赶去。
顾淮安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他没有欧阳昱那么好的轻功,只能去找来一匹马,带着骑兵往城北急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