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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宫墙之下, 玄甲士兵整齐划一收回盾牌,目光灼灼看着近在咫尺意图造反的文弱门客, 眼中看到的仿佛不是活人, 而是手到擒来的军功。
随着燕执一声令下,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的陌刀祭出, 一道道暗芒在眼前划过,随之而来的便是惨叫声。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比起真刀真枪拼杀更喜欢笔杆子杀人的门客们, 在面对毫不留情刀刀见血的苍云之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卫兵呢?!卫兵!!”
苍云和锐士一起如同利箭一般插进长信侯府的门客之中, 背后的城门关的紧紧的, 解决了箭楼上弓.弩兵的士兵们归队下来, 转身也加入了单方面的屠杀之中。
地面上被血迹铺满,眼睁睁看着身边人越来越少,终于, 衣冠楚楚的门客之中有人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地求饶。
想要造反总得付出些代价, 求饶管用的话还要他们干什么?
目光森然看着躲在车架一旁脸色惨白的嫪毐,燕执勾了勾唇,眼睛下面沾了几点鲜血, 煞气凛然宛如地狱里归来们修罗。
“谁给你的自信,敢在冠礼上下手?”
低沉沙哑的声音伴随着骇人的刀光朝着脑袋而来, 手脚僵硬的长信侯白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嗤笑一声看着软倒在地的人,燕执头也没回反手将盾扔出去击中一个已经跑到宫门的门客。
泰山压顶般的重击打在背上, 那人口吐鲜血倒下, 转眼, 收回盾牌的玄甲将领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速度游走在战场之间。
重甲士兵......会有这般速度吗......
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目光逐渐涣散,他也没有机会去证实了。
跑不掉又打不过,长信侯如今生死不知,尚存的门客个个惶恐,忽然有种后悔的感觉。
为何要冲动随着长信侯造反,现在可好,功名还不知道在哪儿,性命已经要没了。
要跑的要反抗的都变成了尸体,一直挥动的陌刀长矛终于停了下来,远处隐隐传来编钟低沉的声音,燕执和秦炳对视了一眼,将剩下的人全都关押起来,留下一半人在此看守。
用刀将嫪毐挑起来扔给旁边的副将,燕执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带上,准备回行宫。”
不能让这人脏了祖庙的地方,索性赵太后没有出来,冠礼简洁了不少,这会儿也快要结束了。
“还活着?”摘下头盔看着被扔到副将身上的长信侯,秦炳递过去一块布巾,然后转身去安排剩下的事情。
燕执接过布巾,简单擦了一把脸然后仔仔细细把陌刀和盾牌清理干净。
脸上脏点儿没什么,武器绝对不能被玷污。
无可奈何看着很快恢复闪亮的盾牌陌刀,秦炳收回视线专心安排事情,毕竟不只燕执一个,从锐士营挑出去的苍云士兵们如今也都和他们统领一个样,武器比脸重要。
宫门处的战场在他们离开之后自会有人处理,只带上的嫪毐和他的几个亲信,和来时悄无声息不同,归去时的黑甲士兵们策马而出,光明正大朝着雍城行宫疾行而去。
咸阳城中,被假印玺调来的士兵以及嫪毐亲信看时机已到便一同冲进城中,今日事成,他们便能名利双收,侯爷定然不会薄待他们。
王宫门前,严阵以待的蒙恬蒙将军把玩着手中匕首,长剑在腰间悬着,脸上满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脸上带着些许急躁,昌平君和昌文君看着除了风声没有半点动静的王城,没忍住还是从瞭望楼中走下来。
“蒙将军,现在还没有动静,可是消息出错了?”
他们在这儿等了一上午,大早上安排兵力在此防备,却至今没有人出现,由不得他不担心。
抬眼看了看天色,蒙恬咧了咧嘴,“要来了,昌平君身份贵重,莫要被误伤。”
神色一变看着依旧平静的王城,不知道要不要相信这年轻小将的昌平君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回了瞭望楼。
刀剑无眼,他的身手不似这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士兵,还是躲远一点为好。
似笑非笑看着带着护卫回去的昌平君,蒙恬一擦嘴角,翻身从台阶上下来。
再怎么说,华阳太后心里还是有秦国的,就算长安君死活不肯顺着她的意思,也不会容忍其他人来觊觎这个位子。
昌平君和昌文君都是楚国王族,虽然平日里小心思不少,倒是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出了岔子,估计不用王上,华阳太后就直接出手将他们敢回楚国了。
被请回去和被赶回去,得到的待遇可是截然不同。
如蒙恬所料,不多时,城门处便传来阵阵喧嚣,城中百姓已经被遣散,试图控制王宫的叛军长驱直入,未及找出究竟是哪儿不对便已经对上了笑眯眯抽出腰间长剑的蒙恬。
“王上太后绶印在此,尔等挡在王宫之前意欲何为?”
没等蒙将军开口,对方直接先发制人,义正言辞宛如对面才是意图不轨的人。
被这人的语气给气笑了,蒙将军抱着手臂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解释直接下命令,“所有乱军,悉数诛杀。”
话音一落,比之乱军少了近半数的士兵带着以一当十的气势直接冲了上去,城外,等到里面有信号传出,一队骑兵紧跟着朝着王宫而去。
被印绶骗过去的?
骗傻子呢!
没有虎符就能调兵,长信侯的本事还真大,已经走了不归路却还想着留后路,做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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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旧两座都城皆是血雨腥风,一日之内,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秦国就变了天。
咸阳城中战事如何还未有结果,但是事先留了那么多安排,嬴政并不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一路疾行到达雍城行宫,秦王车架还不曾回来,在马上颠簸了一路,长信侯依旧没有任何清醒的意思,燕执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让副官将人看紧拿出方才从秦炳处要来的娟布。
巴掌大的娟布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嫪毐在雍城便能和咸阳的吕不韦分庭相抗,党羽自然不在少数,既然这人已经被拿下,那些党羽自然不能放过。
伸手将燕执手中的竹简娟布拿出来,秦炳正了一下头盔,“接下来的事情无需公子费心,将苍云将士借与秦炳即可。”
虽然事情是由他和公子执一同负责,但是公子执毕竟是公子,接下来这些小事就不用他亲自出马了。
没有非要跟着去的意思,燕执点了点头,让副将带着其他人跟着秦炳,待大部分人都离去之后才朝着内室而去。
接连两日没有休息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刚才一场战事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气,还是先清理一下为好。
只是转身走了两步,外面忽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燕执皱眉回头,外面衣衫不整的赵太后正试图冲破护卫的阻挡。
这座宫室守着的都是燕执手下的人,赵太后一个弱女子,自然拗不过去。
发簪歪斜的赵太后没法冲进来,身后的婢女对上这些士兵更是没有胜算,惊怒之下只得连声怒骂,全然不顾她如今的身份。
“我的孩子呢?赵政,你把我的孩子藏哪儿了?”
她的两个孩子,明明安排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见了,是赵政,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
已经没有再将嬴政当成自己的孩子,这些年和嫪毐在雍都生活,她心里早就将那个给他带来无数磨难的孩子抛之脑后了。
只有嫪毐,只有嫪毐和他们的孩子才是她的依靠。
行宫之中到处都是士兵,连她的行动都被限制了,嫪毐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肯定是出事了。
目光冰冷看着如同疯子一般哭闹的女人,燕执顿了一下,然后还是走了过去。
再怎么说她也是嬴政的母亲,这里那么多士兵,再让她说下去,嬴政以后该如何面对天下人?
许是对燕执印象深刻,看到身着玄甲的将领朝着这边而来,赵太后很快便认出了这人是谁。
“姬执,你告诉我,赵政把我的孩子藏哪儿了?”
挣扎的更加厉害,赵太后直接将含着燕执的名字就要往这儿冲,若是她在嬴政身上有这一半的用心,母子俩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看到燕执过来,一直挡着赵太后的两个士兵终于松了一口气,“统领。”
这是王上生母,摸不得碰不得还得担心会不会下手重了将人伤着,他们这些在军营里糙惯了至今连个婆娘都没有的军汉,哪儿能应付得了这种状况。
然而,看着僵着身子挡着人的士兵,燕执半点儿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将太后送回去。”
“姬执,当年在赵国时的日子你们都忘了吗,我的孩子到底被藏到哪儿去了!”
在赵国时他们母子活的艰难,嬴政和这人亲近他也没拦着,如今一个个都恩将仇报,早知道在赵国是就该掐死他们。
尖叫声终于让旁边“昏迷”的嫪毐醒了过来,听到赵太后说到孩子,他也没办法再装下去了。
他敢对嬴政下手就是因为和赵太后有了孩子,都是太后之子,哪个是秦王都一样,若是孩子没了......
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嫪毐瞪大眼睛试图朝着赵太后走去,然而还没走两步朝直接被迎面而来的刀柄击倒在地。
燕执出手丝毫没有留情,这一下打在胸口上,就算还能喘气儿,以他在雍都无所顾忌肆意亏空的身体,还能喘几天就说不准了。
不能直接下杀手,这人要留给嬴政亲自处置,总得留口气偿还罪孽。
剧痛自胸口处传来,嫪毐粗粗喘了两口气,终于没有撑住再次晕了过去。
“嫪毐——”
余光看到不远处心心念念的人,赵太后脸上血色尽失,尖叫一声大有直接跟着一起晕过去的架势。
然而,到底经历的事情比较多,堪堪清醒过来的赵太后看着出手狠辣的燕执开口大骂,“畜生,当年我就不该护着你们,活该让赵政死在赵国!”
面无表情看着赵太后,燕执收回陌刀终于开口,“你要找你的孩子,可有想过他也是你的孩子?”
“他是秦王,不是我的孩子,我只有嫪毐还有那两个孩子了,为什么连他们都不留给我......”
哭喊着直接倒在地上闹,自知事情已经败露的赵太后又惊又慌,只能用这些来掩盖内心的不安。
挥挥手让旁边的士兵都去外面守着,顺便赵太后身边的婢女和内侍,一个不留全都关起来,燕执居高临下看着仿佛被苛待多年的赵太后,“太后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独居雍都养个男宠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古往今来那么多养男宠的,哪个为男宠生过孩子?
更有甚着,将男宠封侯封地还不算,还有对自己亲子下杀手,只为了两个和男宠生的孩子。
如此行径,不说是一国太后,表示寻常人家也接受不了这般鸠占鹊巢。
精致的妆容被眼泪糊的难以入目,头上金钗散了一地,赵太后也不在乎,“太后这身份又如何,赵政能当秦王,同样是我的孩子,我和嫪毐的孩子为什么不乐意,这么些年,他有把我当母亲吗?”
浑身杀意有些控制不住,燕执握紧的手中陌刀,若不是记着这人是嬴政的母亲,只怕早就一刀过去求个清净了。
如果嬴政不在乎,她能在雍城过的这么滋润,那人性子冷淡是不假,但是怎么也不会是这人眼中的样子。
相由心生,由此可见,赵太后对嬴政从来没有往好处想过。
好在她早早搬出了咸阳宫,若是一直和嬴政住在一起,岂不是将人磋磨的更厉害?
不想再多费心思说些什么,看着外面忽然出现的侍卫,燕执抿了抿唇直接朝着外面而去。
黑色冠冕让年轻秦王身上的气势更加凛然,被垂珠挡在后面棱角分明的俊脸神色漠然,朝燕执点了点头,嬴政看着在地上哭闹的女人寒声道,“不该存世的孽种,已经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愣愣的看着站在三步之外便不再靠近的嬴政,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之后,赵太后眼泪更加汹涌,“赵政,你枉为人子——”
长身直立站在嬴政身边,燕执神色冷冷防备着貌若疯狂的女人暴起伤人。
枉为人子?
她自己干的事情难不成全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