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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身后的人没把注意力转回来之时，对方把十五倍镜切回了八倍镜，说：“我叫崔雪，现在只是个普通的网吧老板。”
秦朗一秒听出了弦外之音。几乎差点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
趁着是机场圈，杀空场上的人后，他干脆利落选了堵桥。打起十二分精神，决定要在对方面前表现一回，于是打得更加勇猛。
结果在旁人眼里，又成了秦朗carry，崔雪躺赢。
众人围在崔雪身侧调笑，那人却只是挥手，让他们都散了，说自己要回去休息。网管少女立刻很配合地过来疏散人群。
秦朗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眼望着崔雪脚踩胶质拖鞋，噼里啪啦地往楼上走：“小婉，收拾前台，等你弈哥下来换班。”
“小秦，去前台拿身份证，来二楼。”
网管蒋小婉应了一声，小跑着把秦朗的身份证拿回给他。
对方长得很漂亮——浑身散发着干净的青春气息，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很是有神。秦朗不由怔了怔，才对她礼貌地微笑，伸手接过。
崔雪弯腰趴在楼梯扶手上，慵懒地冲他喊：“小秦，不许撩我们的前台小妹。”
秦朗脸上一红，无辜道：“我没有。”
拿着身份证上楼。拉开楼梯门，看见一条狭窄的走廊。崔雪站在尽头的一扇门前，示意他过去。
秦朗心中隐约有种期待，却一时说不清。
崔雪等到他走到身后，才转身开门。刚一开门，一只白猫从地上一个飞扑，扎进崔雪的怀里，死死抓着他的T恤不放手。
“哎，曹老板轻点，撞死我了，”崔雪蹲下，把白猫用力抱起，“一把年纪，上个月连蛋都割了，还撒个屁的娇。”
在秦朗惊诧的目光中，房间里另外两只猫都蹲在床下，四目炯炯地瞪着他。
“这是曹操，”崔雪点了点怀里白猫的粉色鼻头，又点了点床下的两只，“橘色的胖子叫关羽，奶牛色的是张飞。”
秦朗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了：“刘备呢？”
“刘备是我，”崔雪指指自己，“我是他们大哥。”
秦朗：“……好。”
“不用这么拘谨，”崔雪抱着猫滚到床上，“我这里很随便。”
秦朗拉过那人的塑料板凳，正襟危坐，没敢直视对方。
“刚才听你说遇了黑心中介，”崔雪问，“是怎么回事？”
秦朗低下头，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而后，他抬起真挚的双眼：“飞雪大神，真的是你吗？”
从刚才对方的一系列操作和习惯来看，对方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性就是飞雪—秦朗当年被那手压枪迷得神魂颠倒，梦里都在操着鼠标练习，觉得自己认错的可能性不大。
如今，当初的天之骄子居然变成了一个小网吧的老板。背后的曲折弯绕，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如果崔雪咬死不把真相说出来，他也愿意默默待在对方身边，等待天才狙神重出江湖那一刻的到来。
不过，人常道：“距离产生美。”粉丝和偶像之间总是隔着许多东西，可能是无数根荧光棒，也可能仅仅是一块屏幕。
可就这一线之差，足以产生许多误解。
比如，秦朗面前这位一边说话，还要用另一只手撸猫的男人。
“对，”崔雪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就是两年前退役的Dash战队第三任队长，Frozen，也就是你们习惯叫的‘飞雪’。”
秦朗沉默了。
小说里，男主角为了扮猪吃虎而隐姓埋名的事，在现实果然是不存在的。
“你不信？”崔雪见他没有说话，转身从抽屉翻了一沓文件，拍在他大腿上，“这是我和公司的退役说明和解约合同。”
“你真是我粉丝？陪你打了一局都看不出，你怕不是黑粉。”
被粉了几年偶像亲自盖章成黑粉，秦朗的胸口一阵抽搐。
“我没有啊。”他说，“你，你没有离开PUBG，我真的很高兴。”
“雪神，从你刚加入Dash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他很快就转正了情绪，迫不及待地表示了对偶像的崇拜之情，“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有看直播，追了好几年！”
对方听了他这发自肺腑的表白，露出诧异的神色，道：“叫我崔雪就行。而且，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听着gay里gay气，可别瞎说啊。”
这白烂话出口的结果就是，乖小孩秦朗足足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顿时惊呆。
“你……”
口头调戏完小粉丝的崔雪，这才琢磨起秦朗刚才的话：“宏艺文娱？是去年年底承办Identity·V世界赛的公司，确实靠谱。不过电竞这块的总负责人姓温，没听说过下属有姓徐的。他给你开价年薪多少？”
“200万。加奖金提成。”
崔雪冰封的脸融化，难得发出一声笑：“可以。这个身价快赶上三流女主播了。北美服钢枪王，你自己什么身价，心里没数？”
秦朗轻声叹气：“我本来是冲着宏艺的名声来的，一听他们要弄PUBG部门就信了……就当吃一堑长一智吧。”
“毕竟你是新人，”崔雪倒还算理解，“所以，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得先回家，”秦朗无可奈何道，“找个工作，能赚一点是一点。我家条件比较……困难，我不能给父母再增加压力。”
崔雪注视着他，良久，开口问：“那电竞这块呢？你不想做职业选手？”
“当然想，”秦朗苦涩地说，“可是，我已经错过了春季的招新，只能先工作个一年，明年再去青训营试试。”
崔雪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那你就被耽误了。”
“从青训营爬上正选，需要至少两年的周期。你现在这个年纪，是最适合上场的时候，不能浪费在那种培栽幼苗的地方。”
“那怎么办，”秦朗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哭丧着脸说，“我……我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倒也不一定，”对方说，“我可以帮你。”
秦朗双眼一亮。
这话的分量很重，毕竟以崔雪在PUBG圈那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想要捧个新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崔雪移开视线，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我给你奖金，你拿着当路费回家，找个短期的工作，等过两个月秋季转会窗开了，我引荐你去个强队；”
“第二，你留在我的网吧，我让你留着免费吃喝，顺带给你讲点职业选手该懂的知识，同样是两个月后送你离开。”
“怎么样，你选哪个？”
秦朗脱口而出：“我选第二。”
崔雪露出满意的神情，扫了眼桌上的旧手机，说：“那给你家人打个电话。”
秦朗兴冲冲正要拿，却猛然想起什么，问：“雪……雪神，你打算推荐我去哪个队？”
“枫桥战队，”崔雪抬眸，“听过吧？”
秦朗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枫桥？怎么可能没听过啊。”
接过了Dash战队的战旗，在这两年的世界级竞赛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枫桥战队，在PUBGC（PUBG Champions）的上个赛季拿下亚洲区的第三名。
如今乘着电竞热的掀起，这队的名声算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队长许音，游戏名称Lamy，拿下了去年的亚服首席狙神称号，打破了崔雪统治的局面。也因为个人形象出众——包括相貌和圈内出了名的性格阳光、品行端正，在各种广告露脸无数，颇具国民度。
“许音跟我关系还行，和你风格应该也搭得来，”崔雪说，“他们队的突击手褚珞稍微年长了一点，正需要新鲜血液。我把你推荐给他，他会好好待你。”
说完全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秦朗心中震颤不已，但他却比较在意另一件事：“……可是，雪神，你呢？”
“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
“年底满21，虽然硬要说的话也不算太老，”崔雪说，“但你不用管我，我已经很久没做梦了。”
秦朗心中一酸，正想再说点什么，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崔雪头都没抬：“弈哥，什么事？进来说吧。”
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网格衬衫，腰上系了条深色长围裙的男人站在门口：“崔队，听小婉说，你把人叫上楼了？”
崔雪都没把视线挪过去：“就他。”说罢，对秦朗讲：“小秦，这是Dash的老人，认得他么？”
秦朗顺着灯光看去，登时目瞪口呆。
“你，你好，”他试探着说，“你是……tempest，张嘉弈大神吗？”
那男人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去看他：“你认识我？”
“怎么可能不认识，”秦朗直接站起来，向他鞠躬，“T神，我从CS时期就是Dash战队的粉丝。你在CPL的预判走位，我重重复复看了很多次！”
对方被秦朗握住双手，有些发懵，怔了一阵才道：“……很久没听见有人这么喊我了。”
崔雪动了动嘴角：“是不是很怀念？”
“是，”那人毫不否认，只是把手缩回去，快速消毒，“跟你做了三年蛀米大虫，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经风光过。”
张嘉弈，前Dash战队的自由兵替补。当初仅15岁就打入CSGO的大地球段位，后加入青训营，被区健发掘。在CS时期为战队立下过汗马功劳，往后也一直留在队内，直到Dash解散时选择退役。
秦朗心中欢喜又惊诧，怎么这一个两个退役的大神，全都集中在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