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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长夫妻担心王明月没船怎么淘生活, 王明月自个儿也在考虑呢, 但这事急不来,还得大听,眼下还是买粮重要。
天还没亮, 冬梅婶就出来叫她。
“明月, 要快些, 战士们五点钟就出发了。”
冬梅婶一边喊,一边麻利的往锅里加水, 瞧着水开了,小心的打开橱柜上的锁,拿出一把挂面来。这是去年儿子摸到几颗大珍珠,和部队里的一位军嫂换的。人家那日子是过得真好, 拿着珍珠磨粉吃呢。
今个儿是明月这闺女落户后的第一顿饭, 总要给她吃些好的,也算是接风洗尘了。
冬梅婶手艺一般, 面条起锅后也就放一点点盐, 鱼油,一点点鱼虾酱。但耐不住这面条本身就美味, 王明月吃的唇齿生香,连汤都喝了, 这才跟老村长往部队那边的码头赶。远远的就看见码头上停了一条大船。
“这是出去运粮食,运水, 采购的, 一个星期就星期二跑一趟, 你要想搭船,星期二一早就要来,只要有空位,战士们都会搭载。”
除了她和村长,村里也有七八个背着背篓来搭船的。只有东西少才来搭船,若是要运东西出去卖,那就开自己的船,村里的大船每个星期也会跑一趟,这是大家都默认的。
这会儿船上人不多,除了四个外出采购的战士,还有两个妇女,一个二十来岁,鹅蛋脸柳叶眉,穿着一身崭新的列宁装,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不说话,高冷的气质型美女。
另一位是三十来岁的大姐,穿着大花棉袄,身后一条黑黝黝的大辫子,王明月一上船就热情的打招呼。
“这两位是跟我们出去添购日用品的嫂子,余秋月,孙红霞。他们对巴塘挺熟,若是有什么不知道,你可以问我,也可以问他们。”
因为奎达的交代,小班长程诺对王明月颇为关照。
“对对对,有些东西他们这些大男人不知道,你来找我,我带你去。”比起余秋月的淡然点头,孙红霞热情得叫王明月有些招架不住,不过她初来乍到,确实很多地方不懂,少不得要和他们打听消息。
“程班长,你知道巴塘哪里能买到渔船么?”哪怕她在海里无所畏惧,可离海岛太近的地方能有什么收获,远些的地方,若是没有船,难道要每次都游着扛回来么?别逗了,谁也不是傻子,天长地久的,哪能不惹人怀疑。
至于和其它有船的合作,王明月是没想过的,不说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别人看不上,就她这么一个大秘密,她也不敢和他们一起出海啊。
“买船啊?这可不好整。这几年造船厂都不生产木帆渔船了,清一色的都是机帆渔船,个头一个塞一个的大,那价格——”
程诺没说出来的话王明月自然懂,国家这几年都是集体包干,像如梦岛这样的情况还是很少的,所以买船都是以生产队为单位,那自然是买得起大帆船的。
小型木帆船捕捞已经成为过去,如梦岛以外的地方,那些小型船只多用于妇女老人近海捕捞。就连如梦岛,那年轻人也是在民兵船上捕捞。
因为没有市场,所以就不生产。
可王明月哪里买得起大帆船。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咋没有?这附近不是有很多老手艺人么,你自个儿买些材料,请人来做不就有了。正好冬天年纪大的都不爱出海呢。不过闺女,要我说你这费啥劲买船啊,你看你也十三四了,差不多可以相看婆家了,找个婆家,到时候啥都有了。你要是愿意啊,我这边可是认识不少大小伙子,部队里的,岛上的都有,保准能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孙红霞一边说,一边还眨眨眼睛。她这话声音不小,周围的大叔婶子们传出一阵笑声,也有跟着打趣的。
“是的哟小王,咱们岛上可是有不少汉子呢,你想要啥样的都能找到。”
王明月尴尬得不得了。
“这个再说吧,我还小呢,哪里就考虑这些。嫂子认识会造船的手艺人不?”
“咋不认识,岛上就有俩,你问问你们村长呗。不过你要是急着要,也不是没办法,就怕你嫌晦气。”孙红霞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开口道。
王明月从兜里翻出两颗糖递过去,孙红霞兴高采烈的接了糖,心情更好了。
“巴塘市那边有个西湾村,村里有个郑老汉,他家前几年做了条船。可是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这船只要一跑远,就要出事,他三个儿子全是在船上出的事情。”
说到这里,孙红霞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把头靠近王明月,在她耳朵边上小声的道:“最邪门的是,那船每次出了事都会叫海浪送回来,老三出事的时候,还把尸骨也带回来了。大家都说这船犯邪门,要不得。那老头子怕孙子也出事,愣是不用这船了,放在院子里接灰呢。你要是不忌讳啊,怕是不要多少钱就能买过来。”
关于鬼神之说,王明月以前是不信的。可重生一次的她不得不相信,否则怎么解释蜃女,怎么解释重生?
“他那船是砍新木头做的吗?”
“那肯定是新木头啊,谁家造船用旧木头,听说那木头还是村里一批砍得呢,别个家都好好的,偏生他们家出了事。”
王明月不懂这些,但既然木头是新木头,同一批的也没出事,她更倾向于这是巧合,或者是这家人的气运问题,与这船无关。
王明月有些心动,如果是其他东西,她说不得也会忌讳一二,但船她可不怕。蜃女怎么说也算是海里的小神,她有蜃珠在身,普通的妖魔鬼怪哪里回来找她。
而且蜃女不是说了么,这是末法时代,已经没有妖魔的存在了,她能活着遇到王明月,那也是偶然。
“嫂子,你知道那家人具体在哪里吗?我想去瞧瞧。”王明月是干脆利落的人,既然意动,那不如早些定下来。
要知道冬天可是快来了,再过几十年,冬天是禁渔期。可是这个年代,有冷冻技术的船不说没有,肯定不多,冬天气温低,倒是可以运一些鱼出去。
“不是闺女,你还真打算要这船啊?”孙红霞自己不信鬼神,但关乎性命的事情她还是忌讳。之所以和王明月说这么多,不过是因为想和对方拉进关系,对方可是奎副团长亲自交代要照顾的呢。王明月又提起渔船,她才想起这则八卦。
“怕啥!现在可是到处都在破四旧,大姐,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孙红霞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傻大胆,不过她已经提醒过了,对方要一意孤行,那也没辙:“我知道在哪里,待会儿买好了东西我跟你去一趟吧。”
余秋月虽然在看风景,但其实一直注意着船上的事情,听了这话,眉头轻颦,到底什么也没说。
巴塘市只有少量的田可以种植水稻,这边种植最多的是木薯,红薯和玉米。王明月和乔顺做生意的时候,换的全是全国粮票,布票,她宁愿要钱,也不要地方粮票。
国营饭店那边经常有出差的去吃饭,王明月也换了不少,粗粗算下来,她现在有六百斤细粮粮票,三千斤粗粮粮票。但到了粮站她才知道,哪怕你有粮票,在这边,因为粮食短缺,所以购粮要登记,有限制的,一次不得超过一百斤,粗粮细粮精粮的标准是70:20:10。她也不敢叫别的人来买,战士们用的是军用粮票,肯定是不行的,其他人,她也怕财露白。
这就难办了,她自个儿也是要吃饭的,王明月只能先换一百斤,想着回去和村民们商量商量,中午饭能不能用粮票来抵。
买了粮食,王明月请小战士帮忙扛上船,又跟着孙红霞去供销社买日用品。
“我滴个乖乖,明月妹子,你这是啥都要买啊。”孙红霞看着眼前这堆,双喜盆,热水壶,毛巾被套铁锅菜刀饭盒解放鞋,连布料都买了整整一丈,也不知道是咋攒下这么多票的。想到对方和奎副团的关系,孙红霞直接把人想成了是哪家大小姐,不然咋可能这么阔绰,对王明月更热情了。
“我这不是初来乍到啥都缺吗,就这,还缺东西呢,锄头镰刀啥的都没有,可实在是没票了。”王明月一脸苦瓜。
“嫂子,你说那家人卖船会不会叫老高的价格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今天这些东西一买,都没多少钱了。可要是没船,那我不得坐吃山空。”
“你放心,到时候嫂子给你砍价,他们那船闲着也是闲着,不贱卖还留着当传家宝么。”
孙红霞没想到,她这话没说两个小时,就被打脸了。
孙红霞帮了王明月不少,王明月请人到国营饭店吃了肉包子,孙红霞对她的事更上心了。
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西湾村,郑老头一听说是来买船的,当场就变了脸色。
“走走走,你们都走,谁说卖船了,我这没船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