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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说罢, 将一对儿红宝石耳珰奉了上去,魏丞还来不及去接, 苏瑜已经一把夺了过来,放在掌心仔细看着,眼底是难掩的激动,浑身都在颤抖着:“这,这是阿娘的耳珰, 阿娘摔下山崖那日就是戴的这对儿耳珰,那日早上还是我替阿娘戴上的!”
眼泪没忍住一颗颗掉下来, 苏瑜胡乱擦了擦,上前抓住魏丞的衣袖:“阿娘的耳珰, 真的是阿娘的耳珰啊!她和阿爹还活着对不对, 对不对?”
魏丞安抚着她,起身扶她坐下来,柔声道:“你先别急, 既然有了下落说不定很快就能跟你见面了。”
苏瑜紧紧攥着那对儿耳珰,双唇翕动着, 又惊又喜, 一边笑着一边流泪,久久说不出话来。
魏丞继续询问临风:“那二老爷和二夫人现今在何处?”
临风顿了顿,道:“这个……还未曾寻到。这几年属下将整个大衍查问了遍, 始终未曾查到什么线索, 直到前些日子在瑾城一家当铺里见到了这副耳珰, 因为平南侯府入库之物有特殊标记, 故而引起了属下注意,经询问才知是位农夫所当。”
“后来属下又去找了那位农夫,一番盘问才知道,两年前一位医者曾带着二老爷和二夫人在他们家中留宿,临走前二夫人将这副耳珰给了农夫作为谢礼,前阵子农夫小儿突发疾病,因为无钱医治,这才当了那副耳珰。至于随后又去了何处,那位农夫不知。属下也是觉得二老爷和二夫人很可能存活于世,这才先赶回来禀报主子。”
魏丞沉吟着,又问:“那老爷和夫人当时身子可康健?”
临风回道:“夫人倒是无恙,只是老爷他……”
“阿爹怎么了?”苏瑜抢先出声询问,面露焦灼。
临风欲言又止地看着魏丞,不知该不该说。
魏丞握住了苏瑜的手,声音略有些低沉:“说。”
“那农夫说当时二老爷是蒙着眼睛的,因为后脑受到重击存有瘀血,致使……双目失明。”
临风交待完毕,魏丞将人遣退,侧目去看苏瑜时,她目光无神地坐在那儿,抿着唇也不说话,整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这么一语不发的样子让魏丞有些慌乱,担心她有什么闪失,双手抚上她的肩膀加重了些许力道,轻轻晃着唤她:“弄弄,弄弄?”
苏瑜回神,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颗颗从眼眶滚落下来,她焦灼而无措地抬头看向魏丞:“阿爹他……”
“活着便是好事。”他道。
苏瑜哭着点头,又突然笑了:“对,活着就是好事,可是他们现在去哪儿了,阿爹既然看不见,那他们在外面得多遭罪啊,会不会吃了很多苦,会不会受人欺负?阿娘把她最喜欢的耳珰都送人了,她身上肯定没有银钱,那日子怎么过啊。”
“你说阿爹阿娘怎么不回来呢,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回家呢,廖先生医术那么好,一定能够治好阿爹的眼睛呢。”
魏丞将她扯进怀里轻声安慰着,心上也是叹息。他深邃的眸子扫向远处,渐渐陷入沉思。
弄弄的困惑也是他的困惑,当初阿娘摔下悬崖,阿爹去崖下找寻,为何脑袋重击双目失明的会是阿爹呢?莫非阿爹找到阿娘时,山崖底下又发生了什么?
如果阿爹和阿娘还活着,他们又为什么一路往着北边儿去,甚至没来得及回侯府报个平安。瑾城是大衍的边塞,他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而阿爹和阿娘现如今,又会在何处呢?
苏瑜突然坐直了身子,拉着魏丞道:“我想亲自去找阿爹阿娘。”
魏丞一惊:“你瞎说什么呢,阿爹阿娘如今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去找?自己再出个好歹来,你叫我将来如何跟阿爹阿娘交待?”
“可是,可是我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啊,好容易知道爹娘还活着,却又不知道具体在哪儿,我好担心好着急。”她都多少年没见过爹娘了,原以为真的尸骨无存,如今骤然得了这样的消息,她如何能在这京城里安然处之?
魏丞岂会不懂她的心呢,只是怎能让她出去涉险,只能安抚着道:“你去了也是大海捞针,无济于事,倒不如乖乖在京城等着。当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临风去找,如今既然有了踪迹,我自然会加派人手,你放心,咱们一定能把阿爹阿娘给找回来的。”
苏瑜呆呆坐在那儿,眼底透着焦灼:“可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放心吧,不会很久的,纵然将周边各国搜寻一遍,我也会寻到阿爹阿娘回来的。”
她倚在他怀里,紧紧环着他的窄腰,呢喃着,“我好想他们,真的好想好想他们。”
“我知道。”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柔和温润。
好容易安抚了苏瑜的情绪,看她乖巧地俯在他怀里,魏丞这才松了口气,帮她理着鬓发轻声嘱咐:“等你回了侯府,这事先别让其他人知道,待我把阿爹阿娘给找回来了,再做定夺。”
苏瑜点头:“嗯,先不说,只我们俩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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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瑜出宫回平南侯府的那日,先去往长乐宫向太皇太后辞行,彼时陵水长公主和莱阳县主母女也入宫请安。
莱阳县主看见她笑着过来拉她:“瑜姐姐,我都好些时日没见过你了呢,算起来得一年了,瑜姐姐还记得我吗?”
这莱阳县主她自然是记得,太皇太后的外孙女,神策大将军沈敬隋的亲妹妹,先前唤太子魏彦一声表哥,算起来如今魏丞也是她的表哥。这莱阳县主性子单纯活泼,原本苏瑜对她也是极有好感的。记得去年县主生辰时邀苏瑜去长公主府上玩儿,她和绿渠还吃了人家树上的大黄杏来着。
莱阳县主家有个寄居的表妹叫秦月晗,那日下午随大家乘船游湖,结果故意跌倒扑向魏丞,被魏丞避开致使失足跌下船去,搞得颇为狼狈。自那以后,魏丞对这位莱阳县主不满,便不许她再往来。
很久远的事了,不过因为那日之后有了方洵上门提亲的事,故而苏瑜记得清楚。
苏瑜笑着颔首:“自然是记得的,许久不见,莱阳县主近来可好?”按照品阶,她是五品郡君,自然是要跟县主行礼的。不过如今她和魏丞已经订婚,是未来皇后,如此一来,这礼也就免了。
陵水长公主和太皇太后在旁边的坐榻上坐着,看看女儿,目光又落在苏瑜身上。当年靖隋公府有二美,一个是靖隋公之女秦氏,今上生母孝贞皇后,另一个则是秦氏的表妹俞氏,苏瑜的母亲。
当初两人在京中可谓出尽了风头的,有才有貌,淑仪端庄,引来多少男子趋之若鹜,也惹得不少女子艳羡。
如今再看苏瑜,巴掌大的鹅蛋脸,桃肌雪肤,腮凝新荔,靡颜腻理,娇媚婑媠,举手投足间自有股温婉灵动,尤其那双灼灼桃花目,看着人时眸含春水秋波流盼,似会说话一般,和俞氏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早年跟这么个美人处在一块儿,也便难怪会动了情,说什么也要册立为后了。
再看看自己的女儿,陵水长公主心底叹息一声,端起茶盏低头拨动着上面飘着的叶子,逐渐陷入沉思。
苏瑜跟莱阳县主说了两句话,上前对着太皇太后和陵水长公主行礼,说了自己要回平南侯府的事。
太皇太后神色中颇有不舍:“你也伴了我许多日子,如今骤然要走,哀家倒有些舍不得了。不过陛下的决定也是对的,你是待嫁之身,总要先回去的。”
陵水长公主笑道:“看来端宁郡君侍奉母后是格外贴心了,她回去不过几个月就能见着了,这您都舍不得。女儿许久不见母后,也不见母后您多热络的。”
太皇太后嗔她:“就你嘴贫,倒是吃起醋来了。”
陵水长公主笑看向女儿,又道:“不过郡君走了母后您一个人在这长乐宫里也着实寂寞,不如便让莱阳在宫里陪着您吧。”
“那自然是好的。”太皇太后听完很是乐呵,又瞧着这个打小看着长大的外孙女儿直点头,“莱阳性子活泼,跟你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儿,哀家最喜欢不过了,若能留在长乐宫陪着哀家解闷子,我求之不得呢。”
“只是……”太皇太后顿了顿,“莱阳今年也十六了吧,也不见你给她说夫家,可别跟你当年似的,左挑右捡的,最后也没挑出个样子了。”
陵水长公主一听不乐意了:“母后这话说的,我的驸马都尉好着呢,女儿再满意不过。至于我们莱阳嘛,就让她陪在母后身边,您老人家给多挑挑?”
“母亲!”莱阳县主羞红了脸,一跺脚转头跑出去了。
苏瑜在旁边站着,寻思着长公主让莱阳县主留在宫里的意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作声,只对着太皇太后行礼:“苏瑜还要去向陛下辞行,先告退了。”
出了长乐宫,苏瑜瞧见莱阳县主在不远处的回廊处坐着,见苏瑜看过来,她下意识站起身,目光中似有躲闪。
她是个单纯的姑娘,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看见她此时的表情,苏瑜也就什么都懂了。
莱阳县主喜欢魏丞,苏瑜是知道的。
所以陵水长公主这时候送女儿来太皇太后身边,不是让太皇太后帮忙说夫家,而是帮女儿接近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