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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日的大雪之后,又渐渐出了太阳,化雪极冷,苏瑜便躲在屋子里不肯出门。
直到又过了五日,外面的雪水化尽了,温度渐渐回暖,她方才有兴致在庄子里转转。
这日,她刚出了自己的院子,无意间听到了下人的谈话,说是太史令方大人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嫡长子,唤作方洵,而方夫人一直阻挠方洵认祖归宗之事,说时隔多年并无凭证,很可能是骗子。
太史令为此气得要休妻,结果被贵妃娘娘给训斥了。不过此事最后的结果是,方洵认祖归宗,如今是方家的大公子。
听说此人年轻有为,如今已经是个举人了,是在冀州参加的秋闱,还是当地的解元呢。
苏瑜从那几个丫头的口中,约莫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方大人的原配妻子梁氏,十五年前曾带着一双儿女回老家探亲,儿子叫方洵当时不过五岁,小女儿方菱也才不过两岁。当时太史令政务缠身,未曾随同前往,谁知半道儿上遇到劫匪,母子三人下落不明。
太史令明里暗里让人寻找了多年,却一直未曾找到妻儿下落,本以为早出了事,谁曾想如今失而复得,竟是多了个二十岁的解元儿子来。听说方夫人早已病故,至于当年那个小女儿,仍流落在外,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如今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了,一些说书的更是编出各种感人至深的故事来,倒是将苏吴两家的亲事闹剧给压了下去。
苏瑜听得啧啧称奇:“没想到那个叫方洵的还真是太史令的儿子,这么说来,咱们当初还救了方家大公子呢,也算积德了不是。”
蝉衣道:“说的是呢,那日方大公子可是被人往死里打的,若非姑娘心善,再加上忍冬姐姐身手好,只怕性命休矣。”
青黛转了转眼珠,突然凑过来:“姑娘,太史令方大人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如今的方夫人更是与贵妃娘娘关系极好,咱们如果找方洵帮忙,老夫人和夫人是不是就不敢拿咱们怎么样了?”
苏瑜喝着茶,想了想道:“这不好吧,我们虽救了他,可到底不相熟,如何开得了口?何况,咱们当时也没想着图他的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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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侯府,落辉堂
“找到了?在何处?”苏老夫人听到儿媳花氏的禀报,急忙询问。
花氏回道:“母亲有所不知,苏瑜那丫头猴精猴精的,她根本没去找侯爷,也没去找苏丞,而是一直在梅庄呢。今日庄子里的人进城采买,无意间说漏了嘴。”
“好个三丫头,倒让咱们好找。”苏老夫人气得手里的拐杖敲了几下地面,“既然人找着了,咱们总得给吴大人一个交代,带上人去梅庄,绑也要将人绑回来。”
张嬷嬷眼珠转了转,赶忙上前道:“老夫人,夫人,此等小事,便交给奴婢去做吧,奴婢一定把三姑娘给带回来。”
老夫人扫她一眼,想到前段日子婚礼上的事便来气,斟酌片刻:“那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此次若再将事情搞砸了,你也就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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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瑜今日不知怎么了,一大早没睁眼便听到乌鸦在屋檐下叫个不停,烦的她直接从榻上坐起来,揉着眼睛抱怨:“怎么回事,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蝉衣闻声进来,见她醒了便唤青黛一起伺候她洗漱。
“外面怎么回事?”苏瑜由她们帮自己穿衣,一边打着哈欠问。
蝉衣道:“也不知哪里来的乌鸦,叫了好半晌了,奴婢刚让人把它赶走。”
苏瑜总觉得这乌鸦叫得奇怪,还没再多想,外面赵管事在门外禀报,说张嬷嬷带着一群人闯进来了,拦也拦不住。
她就说嘛,好端端的乌鸦叫什么叫,原来是同伴来了。
蝉衣闻此却有些紧张:“姑娘,这怎么办呢?”
苏瑜是知道她们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不过没想到来的还挺快。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左右婚事已经毁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走,会会她们!”她说着,从案几上抓起自己的鞭子,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来到照壁前时,却见前方一群人已经气势汹汹的过来了,为首的是张嬷嬷,她穿着酱色牡丹富贵图案的袄裙,高傲的下巴扬起着,瞧见苏瑜时眸光怨毒,里面似乎含了恨意。
就是这臭丫头干的好事,让苏吴两家被人笑话,老夫人也因此不待见她了。这一次,她非抓她回去立功不可!
“三姑娘可真会躲清闲,让奴婢好找。”她皮笑肉不笑道。
苏瑜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我若真躲了,还能被你们给找到吗?”
张嬷嬷目光瞥了眼苏瑜手里那条鞭子,又想起了那日她将吴进意鞭得皮开肉绽的画面,心里莫名有些怵。
不过好在今日她带的人多,倒也是给她壮了胆子的,干咳两声道:“三姑娘,侯府和吴大人府上,可都等着您回去给个交代的。吴大人家的公子何等的倜傥风流,与您本是再般配不过的,您躲什么呢?还是跟奴婢回去的好。”
苏瑜冷笑,一个小小的嬷嬷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居然敢管她的婚事。她目光扫过她后面举着棍棒的三四十个家丁,挑衅一笑:“我若不答应呢?”
“三姑娘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咬牙说着,那盛气凌人的架势,倒像她自个儿才是主人。
苏瑜看见她这副嘴脸就来气,这两日她也让忍冬暗自打听了,让她尽快嫁给吴进意的主意也是这恶婆子出的,如今她送上门儿来,苏瑜自然不会对她客气,握着鞭子的手一扬,“唰”的一声,直接落在了张嬷嬷身上。
张嬷嬷疼得尖叫一声,抱着伤处跌在了地上。
苏瑜收回手看她:“张嬷嬷,你别在此狐假虎威,我苏瑜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张嬷嬷却是被苏瑜给惹怒了,不屑地冷笑:“三姑娘以为您现在还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吗?三公子吃了败仗,回来必然讨不着好,他若失了势,您又能有什么好日子?如今您倒是在奴婢这儿耍起威风了,等陛下治罪的旨意下来,就怕您的身份还不如我这老婆子呢。”
大衍皇室素来便是这样的,一过抵百功,苏丞打了败仗,就算不抄家砍头,至少也会被夺了官帽,再无出仕的机会。到那时,他们兄妹便只能依仗平南侯府过活,可不就是不如张嬷嬷这个老夫人跟前的红人了。
张嬷嬷越想越得意,只觉得眼前这三姑娘但凡有些脑子,也不该跟她对着干。
虽说她是奴才,可奴才也分三六九等的,她可不是寻常的贱奴。她十二岁侍奉老夫人,至今也快三十年了,她与老夫人的主仆情分岂是旁人能比的?何况,老夫人也从来没待见过三姑娘这个孙女。
张嬷嬷自认高人一等,可苏瑜偏就不喜欢被人威胁,自然不吃她那一套,听她那些趾高气昂的话,反而越发来了脾气,直接又是一鞭子挥下来:“你个下贱东西,敢跟我讲起道理来了,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随着一鞭又一鞭的落下,张嬷嬷疼的嗷嗷大叫,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好在她此时还是有些理智的,见道理讲不通,张嬷嬷对着后面那群家丁喊:“一个个眼睛莫不是瞎了,快把这个疯丫头拿绳子绑起来!”
后面的人面面相觑,似有忌惮。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三姑娘,他们哪儿敢。
张嬷嬷气得边大叫边喊:“我们可是奉老夫人之命行事,若是今儿个不能把三姑娘带回去,你们一个个的能有什么好果子?”
她这么说,后面那些人才真的怕了,一时间也不在犹豫,道了声“三姑娘得罪”便过来将她拉开。
他们人多,力气也大,一时间倒是钳制的苏瑜无法挣扎。
“忍冬!”
苏瑜喊了一声,并无应答,她这才发现,忍冬不知去了何处,竟是自醒来都未曾瞧见。
眼看苏瑜被治住了,张嬷嬷顾不得身上的鞭伤,龇牙咧嘴着由两个人搀扶着站起来,看向苏瑜时带了几分得意:“三姑娘,奴婢看在您是主子的份儿上,方才那几鞭子我便受了。不过,您和吴公子的亲事这回怕是逃不掉了,老夫人说了,您一回去咱就成亲,您想再逃也没关系,这一次奴婢会全程盯着您的。”
“愣着干什么,带三姑娘回去!”张嬷嬷又大喝一声。
赵管事带了人想拦,可奈何他们人多势众,根本近不了苏瑜的身。
蝉衣和青黛急的眼眶一阵发红,青黛更是忍不住要哭了:“忍冬姐姐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找不到她的人,咱姑娘要真被逼着成亲了可怎么办啊。”
张嬷嬷用力推开挡道的蝉衣和青黛,带着人就准备出庄园。
刚到大门口,却见门槛外面站着面色凌厉的忍冬。
“忍冬姐姐,你去哪儿了,她们要把姑娘带回去成亲。”青黛急的喊道。
忍冬望了眼被几个人压制着的苏瑜,目光又扫向张嬷嬷,勾唇一笑,话语中泛着冷意:“张嬷嬷,你闯祸了。”
忍冬的身手不错,如果真打起来,这些个家丁加起来只怕都不是对手,张嬷嬷是有些怕得,不过面子上却仍装的十分淡定:“我奉老夫人之命来拿人,何错之有?反倒是你,如果敢违背了老夫人的命令,那才是闯了祸事。”
忍冬幽幽道:“嬷嬷来得快,只怕没来得及听京城里的风声。边关告捷,三公子击退了突厥三十万大军,如今已经在班师途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