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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票第七十九节 重修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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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建军吵过架之后,第二天,他就收拾包出差了,我连问也没问他去哪里,他走了之后,我把熬药的砂锅和盛药的瓷碗都拿到垃圾站摔碎了,清清爽爽地回了家。

    我妈好像也感觉到什么,安稳了好几天没有乱发脾气,而且中午不用跟头忙慌的跑回家熬中药,高兴了,我带着我妈打出租车去饭店里吃,生活有一种很久没有过的轻松。

    我知道,这轻松里有我不想过下去破罐破摔的绝望,这几年,为了给建军看病,钱就像流水一样从家里流出去,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在我们家只是歇歇脚就走了,而且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们依然没有孩子,我曾经粗率的算过,这几年看病的钱加起来,买套两居室的房子是绰绰有余了,然而,我们没有孩子,没有房子,甚至连和建军之间的那点温情也没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离婚或许是改变的唯一出路,只为孩子吗?离了婚再找一个男人结婚,孩子也许不再是问题,但是,其他呢?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一辈子还能有其他的男人,还要对着别的男人袒露自己的身体,这我万万做不到,建军就像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是铁定的,唯一的,在脑子里面根深蒂固的。

    还有,现实的问题是,离了婚我也要带着我妈,我不可能出去找工作,不工作只能和我妈一起吃她的退休金,这是我不能接受的,自食其力是我的底线。

    自从开店以来,每天接触的都是医院里的客户,我没有知心的朋友,没有人可以倾诉,我的世界里除了建军,就是我妈,这个时候我越来越频繁的想起孙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如果她在跟前,我会问问她,我该怎么办。

    晚上,我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把电视关了,过去把我妈摇醒,让她去屋里的床上睡。

    我妈迷迷糊糊,以为是天亮了,我叫她起床,问我:“今天早上吃什么?”

    我说:“不吃饭,回屋到床上睡觉去。”

    “嗯?还睡?不吃饭了?”我妈问。

    “天还没亮呢?天亮了再吃。”

    “哦。”

    把我妈扶上床,我妈又说:“尿尿。”

    我怕她迷糊摔倒,又扶着她去厕所,上完厕所回来,我妈很快的又睡着了。

    看着我妈熟睡的脸,我暗自感叹,要是我妈不糊涂,知道我三十岁了还没孩子,眼看着要离婚,她还能睡得这么香吗?

    转眼之间,我妈都来两年了,开始的时候老吵着要回去,现在很少提了,大概也记不清了,她只记得我,记得我的名字,她老是忘了建军叫啥,老说“那个人”。

    没想到我妈就这么老了,我那个要强的不肯轻易低头的妈,那个对我爸苛责了一辈子的妈,那个在我被诬陷强逼着我出面讨清白的妈,现在在床上酣睡得像个无惊无觉的婴儿,她已经不能再来保护我了,倒需要我来照顾她。也许人生大概就是如此,得到多少就会付出多少,小时候我妈抚育我,现在我来照顾她,小时候和我妈顶嘴吵架惹我妈生气,现在我妈每天冲着我使姓子发脾气,仿佛是命里注定来讨还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又想起建军,或许是建军以前对我太好,现在轮到我来偿还?

    就这样,每天,每时每刻,我的脑子里不停的闪现各种念头,建军,孩子,婚姻,轮番在我脑子里涌现,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不论我醒着还是昏睡,我的天平一会儿落在这头,一会儿又沉在那头,无止无休。

    终于有一天,我筋疲力尽倒下了。

    那天早上,我听见我妈站在我的床边上叫我:“南,南,吃什么饭?”

    我想睁开眼,眼皮好像有一千斤的重物缀着,难以睁开,我使了使劲,睁开一条缝,只看见我妈站在地上的脚。

    “南,吃什么饭?”我妈继续问。

    我清醒了一些,同时感觉到浑身关节的疼痛阵阵袭来,我意识到我可能在发烧,可能是感冒,找点药吃就好了,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我欠起身,用手撑着床起来,晃晃悠悠地到客厅找了几片消炎药就着杯子里的一口凉水咽了下去,我妈又跟过来问:“南,吃什么饭。”

    “面条。”我张嘴说话,才发觉喉咙也肿了,嗓子嘶哑。

    “快点。”我妈催我。

    我去厨房拿锅添上水,打开煤气煮上,我站在锅边等着水开煮面条,我妈在屋里走来走去,有点烦躁不安,我们家的电视是用遥控器开的,我妈不会,我过去给她打开,我妈坐在沙发上安稳下来。

    面条煮好,我盛出一碗给我妈端过去,嘱咐她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哪里都不能去,今天不去上班了,休息一天,我妈点头答应。

    我找出家里的感冒药,止疼药,每样都按最大剂量吃了,回屋蒙上被子重新躺下,头昏昏沉沉的,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我看见窗户外面阴沉沉的,以为是要下雨了,看了床边桌子上的闹钟我大吃一惊,是傍晚了,睡了一天!

    我赶紧起身去屋里找我妈,中午我妈没吃饭,不知道怎么样了。客厅里的电视机还开着,沙发上没有人,我去我妈的屋里看,看见我妈在床上盖着被子睡觉,我才放下心来。

    我去了厨房,发现早上剩在锅里的面条没有了,可能是中午我妈饿,吃了。我心里一阵高兴,我妈知道我不舒服,中午没叫我做饭,为的是让我多睡一会儿,我妈还知道疼我,说明还没有完全糊涂。

    睡了一天,我觉得身上有点力气了,在厨房里把晚饭坐好,我妈还在睡,我没有叫她,自己舀了一碗稀饭,在客厅的茶几上喝完,又找出一大把药吃上。

    第二天,我的嘴上长了一圈大大小小的水泡,我妈端详着我的嘴,看了半天,说:“好了。”

    建军是下午回来的,刚进门的时候,脸色还很戒备,如临大敌一样,看见我躺在床上的样子,立马忘了前嫌。

    “你嘴怎么了?怎么弄的?”

    我扭过头去不说话。

    建军的手摸上了我的额头,“你在发烧?”

    我把被子往上拉,头缩进被子不让他碰。

    “别睡了,起来我和你去医院。”

    我不动,过了一会儿,建军把手伸进被窝,连拉带抱把我弄起来,我坐在床上,看见建军的一只手里拿着我的外套。

    “来,穿上。”建军说着把外套的一只袖子给我套上,然后手伸到我的背后去拉外套的另一只袖子,整个把我环抱在怀里,我的脸靠得建军很近,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我心里一酸,掉下泪来。

    “行了,别折腾了,咱先上医院看病去。”

    建军把我揽在怀里,拍拍我的后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