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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计划员伸手要来拉,我赶紧自己仓皇站起来。
“就是嘛,谦虚啥?来。”
刘计划员伸出手迎合着等着。我后退一步,小腿抵到了地上的包装箱。
“刘师傅,在这里怎么跳,没音乐,地方这么小。”
“没音乐怕啥?我会喊拍子,来,别磨叽了。”
刘计划员一下抓住我一只手,另一只手顺势往前一探,搭在我的腰上。
“不就是练一下跳舞嘛,你看你好像要怎么着你似的。”
“不是,刘师傅,我。。。。。。”
“行了,别解释了。来,数拍子,一,二,三。一,二,三。。。。。。”
我机械地跟着刘计划员喊的拍子在材料库的空地上挪动着,刘计划员手汗津津的,突然感觉一阵反胃。我停下来。
“刘师傅,我把这些包装箱整理一下,地方太小了。”
我一边说一边把手从刘计划员的手里往外抽,身体也往后退。没想到刘计划员使劲一带,把我拉进他怀里。
“不碍事。”
“刘师傅。。。。。”
我用手一撑,努力站在正常位置。刘计划员的一只手已经从腰的位置挪到后面去了,把距离拉得很近,我能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
“一,二,三,一,二,三。。。。。。”
刘计划员继续数拍子,我头昏脑涨,像个木偶被刘计划员拖着转圈,几次踩了他的脚。
我一把推开他:“刘师傅,我真的不会跳。”
“你和高军不是跳得挺好的吗?和我怎么就不行了?”
“不是,刘师傅,我真的不行。”
“你是不是歧视我们老家伙啊,其实年轻人不一定比的过我们呢!”
“。。。。。。”
“要不我教你吧,来个慢一点的,这样跳。”
刘计划员拉起我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随即他把手落下,从两边搂住了我的腰。
“不,刘师傅,我不会。”
“不会我教你啊,你小小年纪,咋这么封建。”
刘计划员死死箍住我,让我动弹不得。“就这样,一,二。一,二。很好学。”
我的脸几乎要贴到刘计划员的脸上,他头上的脑油味让我恶心得想吐。刘计划员身体晃动着,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手上使劲把我搂得紧紧的,和他几乎贴到一起。
“刘师傅!”
我用力推开他,我已经烦了,但碍于脸面,尽量的希望他能自己识趣,别弄得太尴尬。
刘计划员面红耳赤地看着我:“小郑,真的就想跳跳舞,没别的,你,你可别多想啊!”
说完,慌慌张张的走了。
等他走出去,我迅速的跑到门口把门反锁上。我倚着门,心里咚咚咚跳着,半天没缓过来。
下流!我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建军在郑州还没回来,就是回来能和他说吗?这种事情怎么开口呢?怎么说?他本来就不同意我参加这个交谊舞比赛,即使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建军和他打一架。然后呢?还怎么在一起工作?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惶恐中,不能想象刘计划员再来该怎样面对。好在一直到下班,都没见他的影子。
一下班,我也没上食堂吃饭,直接换好衣服回宿舍了。没想到在宿舍区的大门口,碰上了骑着自行车往厂区赶的高军。他一看见我,一下子在我身边急刹车停住:“干嘛去?”
“。。。。。。。有事。”
“啥事?”
“。。。。。。”
“奥——”高军瞅着我:“苏建军回来了?”
“你看见他了?”我心里一阵惊喜。
高军诧异地看着我:“没回来啊?没回来你能有啥事?”
“。。。。。。”
“赶紧回去,上来我带着你,我这真有事的都推了,你不去不是害我吗?”
“我不想参加了。明天我和工会主席说。”
“啊呀!郑南啊,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啊?今天早上谁去找我的?谁口口声声愿意和我跳舞的?”
“。。。。。。”
“说啊,你咋了这是?”
“没咋,反正不想参加了。”
“加班费也不要了?”
“不要了。”
“哼!看出有钱来了,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高军愤愤然。
“不是。”
“算了算了,走了!”高军摆摆手要走。
“高军!”我一下叫住他。高军停下车回头看我:“啥事?”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想让他走。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是孤零零的,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都在远方,身边连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建军和孙娟在,哪怕就坐坐,什么都不说,心里也踏实,觉得有依靠。眼下能带来这种安全感的,高军算是一个。
“啥事?快说!”高军催我。
“我。。。。。叫上你对象,我请你俩吃饭吧!”
“她上晚班。”
“。。。。。。”
“要不你请我吧,我还没吃饭呢!少一个人还能给你省点钱,咋样?”
“那算了。”
高军脸上憋出一丝坏笑:“你不敢了吧?”
我扭头就走。高军在后面叫我:“哎!哎!你是不是有啥事啊?有事说啊,要有谁敢欺负咱机修班的人,我弄死他!”
听着高军从身后的喊话,心里猛的一热,差点哭出来。
宿舍里依然没有人,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又是恋爱的季节,恨不能分分秒秒厮守在一起。在空荡荡的宿舍里,我越发觉出从未有过的孤单。为什么我和建军就不能像原来一样天天在一起?
我把从厂里带回来的工作服放在脸盆里,撒上洗衣粉端着去盥洗室去洗。衣服上带着刘计划员的手汗让我别扭,我仔仔细细地搓洗着衣服的每个地方,再一遍一遍用清水冲洗,直到盆里的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泡沫,心里才舒服点。
我端着盆回宿舍,刚上楼梯,一抬头,脑子瞬间觉得短路了。
高军和工会主席站在我们宿舍门口。
他俩正在敲门,听见有人上楼梯,正好回过头来。
我呆在原地。工会主席是个快退休的中年妇女,红脸膛,浓眉毛,长就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现在正满脸怒气地瞪着我。身边的高军两手一摊:“郭主席,我没骗你吧?”
我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脑子里快速的转,转来转去转不出个合适的理由。
“郭主席,我。。。。。”
郭主席伸出手掌打断我:“别说,别说,现在先去排练,你是不是还有事?不要紧,让二十几口子再等一等,等你忙完了再去怎么样?”
郭主席说完,气呼呼的往楼梯走,我赶紧靠边站,让她那肥胖的身躯好顺利的过去。高军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郭主席,什么觉悟这是,还团员呢?”
我赶紧开门放下盆,随即锁好门一溜小跑下楼。我没自行车,快步走到厂里最少也得十分钟,今天被工会主席抓个正着,怕走慢了她的火气更大了。
高军没走,骑坐在自行车上,看我下来,脚一蹬发动车子:“上来带着你!”
我不理他,径自往前走。
高军在旁边跟着:“老郭让我带着你,去晚了再挨熊可别怨我!”
我不吭声。高军说:“你不上我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不情愿的坐到他车后座上。高军猫下腰,做出很吃力的样子:“谁家的媳妇,这么沉啊!和那啥似的!”
高军骑得很快,一会儿就看见在人行道上大步向前的郭主席。
高军高声喊她:“郭主席,走了啊!”
郭主席一边走一边挥手,示意让我们快走。
到了厂里才知道为什么郭主席发火。青年组的这边一共二十个人,加上我竟然有七个没来。舞蹈老师去找工会主席,说没法排练了。
郭主席搬个板凳坐在边上,直到排练结束。练完了,郭主席让中年组的先走,我们这边的留下,我们排成两队站在原地等着,中年组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去,刘计划员走过时迅速地在我脸上扫了一眼,我把头扭到一边。郭主席铿锵有力地发了半天火,没一个人搭腔,最后,郭主席宣布,没来的每个人记两小时的旷工。
高军在边上小声说:“你得谢谢我!”
我连看也不看他。
散的时候都晚上九点半了,我随着人群往外走,出了厂门口,我发现高军骑着车子慢悠悠的跟在我后面。我不搭理他,在人行道上自顾自的走。等过了路口,看他还走走停停的跟着。我沉不住气了:“你跟着我干嘛?打你小报告去!”
“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我都忘了晚饭还没吃,高军一说,觉得肚子还真有些饿。上哪儿吃呢?这么晚了,吃还是不吃?我一边走一边想,不觉放慢了脚步。
“再不请我就到家了。”高军在边上嘟囔。
我站住,问高军:“上哪儿吃?”
高军一听,立马停住:“上来,我知道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