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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裴姝和展昭一起去了姬家。
姬氏在苏城当地,颇有名声。姬寒并不是嫡系,他的母亲只是一个通房。他之所以能成为家主,是因为嫡子病逝,姬夫人膝下无子,所以将姬寒选为继承人。
姬老夫人见到裴姝和展昭前来,在丫鬟婆子的陪同下,见了这两位来自开封府的年轻男女。大概是因为家中遭遇了巨变,老夫人的状态并不好。
老夫人坐在位置上,一边说话一边擦泪,“我儿命苦,好不容易娶了妻子,妻子却不守妇道,与畜生做出苟且之事,不仅害死了我儿,还连累了姬家名声。日后,让姬家的姑娘怎么找得到好人家。”
穿着一身常服的展昭朝老夫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随即温声劝慰,“老夫人,请节哀。”
他仪表堂堂,长得一表人才,又谈吐有理,十分容易让人萌生好感。
只见他朝姬夫人身旁的大丫鬟荷花微笑颔首,荷花低头抿嘴弯了弯嘴角,随即就劝慰老夫人:“老夫人,别伤了身子。如今展护卫和裴姑娘奉包大人之命前来,说不定家主与夫人的事情,确实另有隐情呢。”
“另有什么隐情,我还当韩纱平日温顺少话,是个宜家宜室的贤惠女子,谁知她竟然不知羞耻,做出那样荒谬之事。那天三郎来跟我说,韩纱对事情供认不讳,还画押了,我这心,真是跟被千刀万剐了一般!”
不说还好,一说老夫人就气得直喘,眉头皱着,手捶着胸口,十分难过的模样。
荷花见状,连忙叫道:“人参茶呢,还不快点端上来给老夫人!”
裴姝一直在旁边看着,并不说话,见老夫人情绪平静后,才问道:“三郎是谁?”
荷花:“老夫人所说的三郎,是三爷。”略顿,她侧头看了看喝完人参茶的老夫人,放轻了声音,“三爷是与家主同出一母的弟弟。”
展昭:“那位三爷,可否一见?”
荷花闻言,面露难色,“家主突然去世,族中有些事务要处理,三爷日前与族长一同出门了。”
展昭微微颔首,“那可否请老夫人派人带我们前去发生火灾的地方一看?”
老夫人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跟荷花说道:“你带两位客人去吧。”
荷花应了声“是”,便跟展昭与裴姝说道:“二位请随我来。”
展昭:“有劳姑娘。”
荷花闻言,不由得多看了展昭两眼,并且还朝他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
裴姝:“……”
这可真是个看脸的世界,小姐姐由始至终就没对她那样笑过。
裴姝和展昭到了当时发生火灾的地方,屋里基本上已经被烧得漆黑一片,什么东西也没留下,据说火被扑灭时,姬寒的尸体都已经烧焦了。
荷花陪在两人身后,轻声说道:“发生火灾的时候,我正在老夫人的屋里。听说走水了,我便匆匆赶来,看到少夫人正要往火海里冲,是她的大丫鬟兰心抱着她,还有那只叫大黄的狗,一直在咬着她的裙角不让她进去。”
“后来大火扑灭,家主的尸体被抬了出来,少夫人当场便伤心过度,晕倒了。”
荷花回想着那晚的场景,任谁看见了韩纱的模样,都不会认为是她想要加害姬寒的。只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三爷会说少夫人会跟一只狗做出那样的龌龊之事而谋害家主,太荒谬了。
可更荒谬的,是那些听信了此事的人。
裴姝拿出一个罗盘,罗盘上显示没有任何异常。她听了荷花的话,看向荷花,好奇问道:“虽然你没有说得很明白,可你心中也认为韩纱在此事上是无辜的,那你为何不向老夫人说明白?”
荷花笑叹着说道:“裴姑娘明人不说暗话,这般性情真令人羡慕。但我们做下人的,有许多事情,并非是想说就能说的。”
“可你不说,别人也不说,该知道真相的人,永远都只能被蒙在鼓里。对了,荷花姐姐,你能给我找一件姬寒用过的东西吗?就是那种他经常用的小物件,随便什么都行,笔也可以的。”
荷花想了想,说道:“有的,两位请稍等片刻。”
裴姝和展昭看着荷花离去的背影,然后再看空荡荡的屋里。这屋里的东西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现场也早就毁了。展昭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发现,这时,荷花拿了一支笔回来。
她将笔递给裴姝,说道:“这笔是家主的,我听老夫人说,这时他年幼启蒙的时候,用的第一支笔。”
裴姝接过那支笔,没忍住多看了荷花两眼。
荷花:“不知裴姑娘要家主的笔到底有何用处?”
裴姝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就好奇看看。”
她放在身后的一只手拿出了一粒小星星,暗中掐了个手诀,心中默念招魂术,可惜她默念了好几遍,依然毫无反应。
裴姝心中有些失望,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甜笑着将笔还给荷花,“荷花姐姐,还你。”
荷花:“这就用完了吗?”
裴姝:“嗯,我就是想看看而已。”
荷花:“……”
这时展昭在旁说道:“荷花姑娘,你说火灾那天晚上那只叫大黄的狗也在,可事后呢?姬寒死于大火之中,韩纱昏倒,后来姬三郎就报官,说韩纱与大黄苟合之事被姬寒发现,因此谋杀姬寒。可大黄呢?为何从韩纱被收押后,便一直没见过它?它还活着吗?”
荷花听了展昭的话,只微微一笑,跟展昭客气说道:“展大人,那时走水,兵荒马乱,没人会在意一只狗的生死如何。我只是那时看到大黄咬着少夫人的裙角,不让她冲入火场,觉得它忠心护主,可后来事多人杂,也没在意它去哪儿了。若不是三爷说夫人与大黄行那龌蹉之事,我大概也不会想起它。”
停了停,荷花又续道:“不过是一只狗,它再忠心护主,又不通人语,不可能帮夫人翻案的。”
裴姝对荷花的话十分赞同,“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按照姬三郎的话,大黄可是韩纱的奸|夫呢,断案这种事情,讲究人证物证俱全,奸|夫都没到场,韩纱认的是哪门子的罪?”
荷花只客套笑了笑,不说话。
展昭看向裴姝,“可以走了?”
裴姝的招魂术没用,对这个被烧成废墟的地方实在没有半点留恋,朝展昭点了点头。
荷花见状,便笑着引领两人出去。
出去的时候,裴姝发现他们走的路跟来时的路不一样。
荷花笑着解释:“我们家主说,离开不走来时路,所以在姬家,进门和出门的路都会不一样。”
然而在路过一个花园的小道时,裴姝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似的,感叹说道:“这小花园好别致啊。”
展昭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荷花闻言,笑道:“这是平日家主和夫人最爱停留的地方,听说家主第一次见到夫人,便是在这花园中。”
裴姝眨巴着大眼睛,“哦?”
荷花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好似觉得那也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也是偶尔听夫人提起的,听说那时候夫人的母亲和我们老夫人出嫁前便是好友,那时候夫人与兄长一起到姬家做客,小孩儿淘气到处乱跑,夫人的兄长带着少夫人迷路了便闯进了这后花园,那时刚好家主在此被母亲罚站,便看到了夫人。”
展昭听了荷花的话,眉头微皱了下,问道:“韩纱还有兄长?”
为何不曾听说过此事?
荷花点头,“韩家本有一子一女,儿女双全。只是后来韩公子与朋友去河里泅水,不幸溺水身亡。这是韩家的一桩伤心事,也过去了许久,因此甚少提起。”
裴姝:“可我听说韩纱出嫁后,与家人关系并不好。这是为何?”
“我也不清楚,夫人嫁给家主后,极少提起在韩家的父母。”
裴姝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又问了荷花一些无关重要的事情,就离开了姬家。
苏城驿站。
裴姝和展昭两人正并排站在一张桌子前,而在桌上,是一张平摊的图纸。那张图纸,是昨天不知名人士送来给裴姝的那幅图。
裴姝那葱白的食指点在那张宣纸上,跟展昭说道:“你看到了吗?这个地方的小路和建筑,跟今天我们在裴家路过的地方,是一模一样的。”
展昭双手环胸,神情若有所思,“我初始没留意,后来也发现了。所以这幅图,其实是别人送来告诉你韩纱和姬寒是怎么认识的。可他这么做,到底是有什么用意呢?还有韩纱的兄长又是怎么回事?”
而这时,公孙策对声音从门口传来——
“韩纱的兄长名字韩瑜,水性极好,三年前与姬寒等人一同出游泅水,不慎溺水。他去世后,韩家的父母对与他一同泅水之人深恶痛绝,因此姬寒上门提亲时,韩家父母并不同意。兰心说,是韩纱以死相逼,韩家父母才愿意让她嫁给姬寒。可韩家父母也说了,若是韩纱非要嫁给姬寒,他们便当从此没有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