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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带到身前,不再被人挤来挤去,甚至还有了点可以挪动的空间,阮软‘嗯’了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站直身体,抬头看他:“谢谢。”

    陈随极淡地嗯了声,又问她在哪一站下车,得了回答后便没再说话,眼睛望着窗外。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许的不耐烦,唇线紧抿,似乎是被这拥挤嘈杂的环境弄得很心烦。

    所幸,距离下车大概还有三四站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这一次,陈随依然跟她一起上了楼。

    阮软站在门口跟他道谢,谢谢他送她回家,也谢谢他帮自己给周屿森带话。

    陈随始终表情淡淡,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他站着的时候,肩膀微塌,一只手一直在揉着脖子,听到她说谢谢,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阮软也不再耽误他的时间,说了声再见,然后就开门进去了。

    屋里秦丽和小姨父正在客厅看电视,看见她,笑着问:“回来啦?和同学玩得开心吗?”

    “嗯,挺开心的。”阮软边在门口换鞋,边回答着,“小姨,姨父,我先回屋了。”

    “好,去吧。”

    阮软回到房间刚把书包放下,门就被敲响了:“表姐,我可以进来吗?”

    没等她回答,宋暖暖就从外面打开门晃了进来。

    阮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姑娘应该是有话跟自己说,便问:“表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暖暖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的凳子上坐下,“表姐,你竟然跟我们对面那个超级帅的桃花眼小哥哥是同学!你们俩是一个班的吗?他叫什么名字啊?在你们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他呀?”

    激动的宋暖暖像机关枪似的一下丢出这么多问题,直接把阮软给弄懵了。

    对面那个帅气的小哥哥是她的同学?她怎么不知道?

    “表妹,你说的是哪个人啊?”

    “就是今天在街上碰到的那个比较高的,穿着白色卫衣,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宋暖暖两眼放光,就差流口水了:“他就是之前搬到我家对面的那个小哥哥,桃花眼小哥哥啊。”

    “……”

    原来是他。

    宋暖暖显然很兴奋,一直拉着她,问一些跟陈随有关的八卦。

    阮软配合着告诉了她陈随的名字,再问其他的问题,她便摇头说不知道。

    后来等宋暖暖出去之后,阮软坐在书桌前,想起之前她被小混混拦截那一次,在巷子里偶遇陈随,随后他‘送’自己回家,十分自然地直接上了三楼。现在想想,原来那天只不过是他恰好回家,上楼之后他知道自己住这里时略微惊讶的表情,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但奇妙的是,她来这边一个多月了,竟然一次都没有跟陈随碰到过,也不知道他的生活作息时间是个什么样子。

    因为宋暖暖一直跟她念叨陈随长得多么多么帅,从五官到身高再到气质,几乎运用了她写小说能用到的各类形容词来形容,以至于第二天阮软到了学校,课间休息的时候忍不住就往后面看,想看看他跟宋暖暖形容的样子,是不是一样的。

    就在她第五次往后看时,视线正好跟刚从后门进来的陈随撞了个正着。

    早就觉得她今天不对劲的陈随看着她,淡声问:“你在看什么?”

    阮软脱口而出:“桃花眼。”

    陈随蹙了蹙眉:“什么?”

    “……没什么。”

    阮软做贼心虚地转回去,背对着他,假装认真写作业,但到底做了囧事,耳朵一下就红了。

    同桌刚好想问她题目,一偏头看到她红彤彤的耳朵,不禁奇怪地问:“阮软,你很热吗?”

    话音刚落地,后面跟着传来了一道若有似无的笑声,阮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自己,但是到底心虚,一瞬间,本来就很红的耳朵……更红了。她抬手捂住耳朵,装着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问她要问自己什么题目。

    ——

    晚上的第一节自习课是语文老师当班,上午的语文课正好把《陈情表》讲完,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就布置了一个作业,晚上自习课的时候默写《陈情表》全文。

    于是,在上课铃打响之前,大家都老实地坐在座位上抓紧时间背诵课文——除了陈随。

    阮软在同桌那边最后流畅地背完全文,同桌一边把书还给她,一边感叹:“阮软,你的记性真好。”

    “你也很棒。”阮软笑着把书接过来,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看陈随:“陈随。”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很容易就被教室里背书的热闹声给掩盖住,但陈随还是听到了。

    “嗯,有事?”

    阮软指了指手里的课本,低声问:“你的课文背好了吗?等会儿上课就要默写了。”

    “没有。”他应得坦然,脸上的表情很淡。

    “那你快抓紧时间背吧。”阮软眉皱起来,“要是默写不合格,张老师会罚抄写的。”

    “哦,她想罚就罚呗,关我什么事。”他用脚尖勾住课桌下面的横杠,整个人往后靠,头顶的灯打下来,将他的脸照得异常柔和。

    他的学习态度太不端正,太不正经,阮软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当初孙老师的心情。

    她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响起上课铃,张老师也拿着课本来到了教室。阮软又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就转了回去。

    张老师把书放在讲台上,清着嗓子开口:“好了同学们,相信大家都已经把课文背得差不多了,现在把课本收进座位里,拿出一本新的作业本,准备默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大家的课桌上都只剩下笔袋和一个作业本。

    “好,现在开始默写,十五分钟之后每个组的小组长统一收上来交给我。”

    一时间,整个教室安静得只剩笔尖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十五分钟过去,张老师让大家停笔。

    阮软从座位上站起来,收了前桌几个同学和同桌的默写本,回头,就看见陈随正低着头在课桌下玩手机,而那本默写本则摊开放在课桌上——上面除了标题的‘陈情表’三个字,再无其他。

    阮软几乎都能预料到张老师看到这个本子之后的反应。

    本子收上去之后,张老师便让大家自主自习看书,她则坐在讲台上批改大家的默写。

    一节晚自修四十分钟,前面默写和收作业本就花去了大半时间,到下课铃响,张老师的作业本才批改了一半,但该来的终究要来,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隔壁班就有个同学跑了过来,找到陈随,说张老师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一直到第三节晚自习的铃声响前几分钟,陈随才懒洋洋地回了教室。

    他把默写本随意往课桌上一扔,坐下来之后又开始低头看手机。

    阮软刚陪许颜从洗手间回来,走到后门口,就听到江恒在大惊小怪地叫唤:“唉哟我的哥,你也太厉害了,三个字也敢交上去,佩服佩服。诶,张灭绝刚刚叫你去是不是让你抄课文了?”

    “嗯。”

    “多少遍?”

    “五十。”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这事跟他没有丝毫的干系。

    “五十遍!?明天交?”江恒啧啧感叹:“看来张灭绝这次是真生气了,随哥,你保重。”

    “滚你丫的。”

    ……

    上课铃响,最后一节自习课没有规定做什么,班主任老彭来教室里看了一圈之后就回了办公室。

    阮软犹豫了一会儿,想起适才去办公室时,语文老师让她监督陈随把五十遍陈情表给抄完,最后还是转过身向着后面,主动开了口:“陈随。”

    他人没动,“嗯”了声,示意她继续。

    “你先别玩手机了,快把五十遍课文给抄了吧。”她停了一下,补充道:“不然明天张老师会更生气的。”到时候惩罚也会跟着加重。

    陈随依旧低着头,轻描淡写地扔过来一句:“没这个习惯,不抄。”

    阮软想了下,说:“那你能抄几遍是几遍吧,如果抄几遍之后能把全文默写出来,这样老师也不会计较的。而且这篇课文以后的考试肯定会考,高考可能也会考,你背下来之后就不用担心考试了。”

    陈随这才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着她,眉心不耐烦地拢在一起:“我说,你现在很闲?”

    没等阮软回答,他一把将默写本推到她面前,“你要是真没事做闲得慌,那不如好人做到底,帮我把这五十遍课文给抄了。”

    “……”

    陈随本就是随口一说,想让她安静点别吵自己,完了也没管她是什么反应,注意力马上又转移到了手机上。

    阮软刚准备再说什么,就看见陈随突然站起来,东西也没收,拎起书包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被完全忽视的阮软默默地转了回去。

    ——

    放学铃响,一向动作很快的阮软在许颜都已经收拾好书包后,还在座位上慢吞吞地往书包里放课本。

    “阮软,快点啦。”

    “好,马上。”阮软一边应着,一边趁着周围没人注意,飞快地从后桌上把一本默写本塞进书包。

    许颜背着书包过来时,正看到她书包里的语文课本:“咦?你带语文课本回去干嘛?”

    “……预习一下明天的课文。”

    许颜对此深信不疑,挽着她的手感叹道:“难怪你语文成绩这么好,要是换做我,预习语文还不如去看小说呢。”

    阮软笑了下,难得地没有接话。

    回到家已经快九点半了,阮软吃完秦丽给留的宵夜,回到房间洗漱好,坐在书桌前,刚从书包里拿出了语文课本和默写本,秦丽就端着牛奶敲门进来了。

    秦丽知道她一直有回到家继续做半个小时左右题目的习惯,所以几乎每天都会准备一杯牛奶给她喝。

    阮软见她进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语文课本盖在默写本上把名字遮住。

    秦丽也没察觉,把牛奶放在桌上,跟往常一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做太晚了,早点休息。”

    “嗯,谢谢小姨,你也赶紧去睡觉吧。”

    等秦丽走了,阮软才把课本翻开。

    担心会被老师认出字迹的不同,阮软翻开他的默写本,又拿出草稿纸,先在草稿纸上临摹了几遍他的字迹。因为他写的字实在太少,阮软模仿得很是辛苦,平时抄三四遍的时间现在只能写一遍。

    不过写了几遍之后,阮软渐渐也有些得心应手,等到五十遍全都写完,才发现手和脖子早已酸痛到不行,而时间也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一点多。

    阮软赶紧把东西都收好放进书包里,揉着酸痛的手腕,关灯上床。

    第二天毫无疑问地起晚了,阮软匆匆洗漱完背着书包打开门,把在厨房的秦丽吓了一跳,“软软?你怎么还在家?”

    阮软一边穿鞋一边含糊地应着:“昨晚忘记设闹钟了,小姨我先走了。”说完就拉开门跑了出去。

    已经七点半了,早读课正好开始,阮软拉着书包带子跑到楼下,一抬头,正好跟不远处正在开自行车锁的陈随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