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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了女子的容貌,赫连雪率先发出一声骇然的大叫,“诈……诈尸!”
“不是诈尸!”看得清楚,术士断定,“是鬼魇幻想!”
——鬼魇。
合欢树下,女子徐徐朝这边走来,她走得闲适,如同漫步在春风花草里,“呵,殿下,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是在两年前的春天吧?”
“是。”
停在数米之外,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止,于其他人全然不见。启唇,她调笑,“那我们别离的时候,又是何时?”
“秋天。”
“呵,对,是秋天,在徐皇后的寝宫里。”
——柳思月!
伸手固了固摇晃的脖颈,女子有些不满地皱眉,“那些贱民砍得好生狠,我的脖子总是固不住,昨天掉了老远,我寻了好久都没寻到。对了,殿下是怎生到这里来的?据我所知,前面可是有凤起守着呢。”
“我未曾见过他。”
“呵,你当然看不见他了。”玩弄着头发,柳思月扫过众人,最后将视线定在了赫连雪的身上,“你长的很眼熟。”
额上尽是虚汗,赫连雪强自镇定,但闻柳思月似是自言自语,“啊,我想起来了,我被砍头的前一个晚上,你来天牢救过我。可惜呀,你后来又舍弃了我,因为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么?你要的人,是谁?咯咯,是云七夜吧?”
可为什么,哪里都是云七夜的影像讯息?
自嘲的笑,女子越笑越大声,旋即又是无以复加的狰狞猖狂,刺得所有人的耳朵生疼!
“妖孽,还敢如此猖狂!”高声叱喝,几名术士拿出法器直对柳思月。戛然而止的笑声,柳思月自顾自看着宁止,眼里有着最深沉的恨意,直想将对方的骨血折断撕裂!
“宁止,我恨你!要不是你,我岂会如此悲惨?要不是你,我岂会如此啊!”阴怨的质问,女子的脖颈间蓦地开始血流不止,脸上的人皮萎缩腐烂,直直露出了里面的骷髅骨,白森森的怵目惊心!
“两年了,你瞧我的身子,它成了什么?”抚着那颗摇摇欲坠的头颅,柳思月缓步朝宁止走来,腿脚上的骨头现出,腐烂到好似在下一刻便会折断。
“呵,怎样,我这个样子很美丽吧?骨头内脏,这才是最真实,最内里的我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虚伪成性的贱人呢?云七夜她有什么好的?”
“闭嘴!”
“闭嘴!”
两道同时响起的怒喝,所有的人循声看向宁止和赫连雪,觉得隐隐有股不对劲。顿觉尴尬,赫连雪慌得打圆场,冲着柳思月叱喝,“没棺材叫你睡怎的?一个死人家家的,你还啰嗦个什么!”
不屑地冷哼,柳思月忍不住戏谑,“我倒是忘了,好多人喜欢那个贱人呢。我说赫连少主,这天底下是没有女人不成?那样一个贱人,她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啧,也对,贱人的本事不小,她娘可以勾引到神祗,她就可以勾引到人间的极品。哼,母女俩皆是一路的货色,专干这些下贱的勾当!贱啊!”
“给我闭嘴!”
拳头握得嘎啦作响,赫连雪正欲出手,不提防宁止的扇子率先挥出,狠厉地划破了空气,带着骇然的杀气刺进了女子的咽喉!
立时,白骨断裂,唇齿尽毁!
“呜!——”
可怖的哭嚎,柳思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宁止,旋即支撑不住地跪爬在地。自觉骨架分崩离析,她吃力地扶持着,仍是要说话,“宁止,我……我诅咒你和云七夜!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永生永世,不得相爱!诅咒……你们,诅咒你们成为恨到骨髓深处的仇人!我……”
“嘎咔!”
不知何时夺过了旁人的剑,男子一剑劈斩,毫不留情!头颅摇晃,柳思月周身的骨架尽被斩裂,七零八落地滚在地上。
微微喘息,宁止闭眼不再看那些森森的白骨。身后,所有的人皆是骇然地看着男子,他方才的杀气竟是震动了周遭的气流,迫得他们呼吸困难。
“走。”
良久后,男子一声低喝,旋即头也不回的离去。
湖面上,长明灯蓦地燃起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周遭。阴暗的幽冥,她还在沉沉的昏睡,梦见了久违的人,笑得流出了眼泪。
昏睡中,她蓦地又觉得有人在握捏着她的手掌,温暖极了。于是,她久久不愿醒来,也不敢去追寻,因为她明白不过是场梦罢了。梦的最后,似乎有一声轻喃,七夜,你好吗?
眼睑微动,她蓦地做了场噩梦般心悸,心脏剧烈的紧缩,阵阵往上涌着腥甜。蜷缩成一团,她伸手捂住心口,只觉周身皆是痛楚,手掌下有粘热的液体涌出……
好疼啊。
“……疼。”痛苦地低喃,她竟是没有了喊叫出声的力气。她知道她身上都是血,也能感觉到喉咙和嘴里的血,好似要死去般。她的头发也是披散着的,再加上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还有这周身的血。要是有人看到她,一定会觉得她是鬼吧?
辽阔的湖域,众人接连进入,立时被眼前的碧色吸引住了眼球,“好漂亮啊!”
前车可鉴,大家不敢大意地靠近,只待术士出口,“湖里的阴气很重,说不定有蛰伏着的鬼怪,大家不要靠得太近。”
“咦,你们不觉得奇怪?”人群中,一名精英蓦地出口,“地宫里都是黑不溜秋的,怎生圣湖是亮的?”
是啊。
扭头环视,宁止不期然发现了那盏漂浮在湖面上的长明灯,心下一震,“有灯。”
闻言,所有的人皆是顺着男子的目光望去,旋即惊诧连连。
“奇了,居然有灯飘在湖上。按理,隔世石已经落下去两年了,这灯难不成也燃了两年?”
“哪可能啊?”
“难不成圣湖里面有人?”
“谁?”
——有另外的声音。
——是什么?……
疲惫中睁眼,女子吃力地仰头望向遥远的湖面。一刹,生命中狂喜与刺痛,都在此刻,宛如烟火。
“……宁止。”
透过那些彼岸花的缝隙,她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湖面上的影像,一刹,只觉天地间突然没有了其他的色彩,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遥远的湖岸上,那抹荦荦的白色闪亮了她的眸瞳,如画的眉眼,墨莲般的发,仍是记忆里的模样。一尘不染的斗篷被碧色的光影笼罩着,衬得男子身形飘远,恍惚的有些不真实。
几有两年未曾说话,她有些吃力地张开了干涩的唇,良久后终是发出一声模糊的呢喃,“……宁止。”
似是想伸出手碰他一下,她正要抬手,却又是吃痛地咬牙,出了一身的汗水。被斩魂钉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她的四肢一动也不能动,唯有强忍着痛楚等待血液倒流,伤口愈合。
——无法碰触的恋人。
湖面上,男子的眉头渐进拧起,沧澜的禁地圣湖,除了这些不曾见过的妖诡花红,可还有什么东西蛰伏在其下?
一旁,几名术士谨慎地查看着宁静的圣湖,一刻也不敢放松。良久,他们颇有些顾忌地摇头,转而冲男子低沉道,“殿下,这湖里的阴气重的狠,看样子凝聚了不少的怨灵,我们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嗯。”
“明白!”
大声应和着,所有的人皆是警惕地看着湖面的异动,可是良久也没看出个什么来,不由有了些疲乏。最外围,一名精英忍不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顺带冲一旁的人小声道,“老赵,满眼都是这绿绿的湖水,你的眼睛酸不酸啊?”
“酸不酸啊?问你话呢。”
“你这人,没听见咋的?”
重复了好几遍,这名精英愣是没等到老赵的答案。只觉自己被忽视了,他不满地扭头,“我说你怎么不说话啊,你……”
瞪眼,他左右巡视,哪里也不见老赵的踪影。皱眉,他不由掇了掇旁边的人,“诶,你们看见老赵了么?”
“没啊。”
“他刚才不还在你旁边吗?你都没看见,我们更不可能看……妈啊!”
那一瞬,但见一具男人的尸体蓦地从湖下浮出,诡异至极!满身的血洞,男人身上衣袍被浸染成了血色,脸上仍是死前的恐惧骇然,分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后又遭遇到了非人的虐待!
“天啊,是老赵!”
骇然的大叫,一名精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但见原本人高马大的老赵此刻竟是萎缩成了侏儒,全身上下的血液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去了,徒留一张死灰状的人皮!
“真是老赵,他……他什么时候被害的!”
毛骨悚然,所有的人惊恐地朝后退了几步,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张人皮。
——第三个死去的同伴。
——下一个死去的,又会是谁?
“大家小心!”
率先挡在众人跟前,几名术士将法器对准那张人皮,唯恐它会突然作怪!然,良久的漂浮,那张人皮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不曾有半点异样。
“怪了,明明有煞气,怎不见妖邪作祟?”
“你们留在原地,我先去看看。”说着,一名术士谨慎地走到岸边,半响后人皮靠岸。弯腰,他正要翻看那张人皮,不期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游动声,哗啦啦的作响!
什么东西?
掩藏在人皮下,无数条血蛭翻卷,密密麻麻地连绵成了人皮的形状。早已看到了水中的倒影,它们狰狞地朝术士蠕动而去,发出嗜血的叫声!
“咝!——”
侧耳听着,那名术士不由生出了股不安,旋即退闪。然,不过一瞬,密密麻麻的血蛭已然吸附到了他的腿上,而后迅速地朝上攀爬,顷刻间便将他包裹到了一片蠕动着的黑色中,从头到脚,密不透风!
“夏术士!”惊慌地大喊,众人急的直跺脚,却又是无可奈何!这些血蛭不是邪魔,只是单纯的吸血虫罢了,任何术法都奈何不了它们啊!
“救命……呜!救……”喘息不上来,夏术士痛苦地挥扯着身上的粘稠,可是那些血蛭仍是紧紧的吸附着他的身子,怎也甩不掉!恶心地蠕动着,它们不断从嘴里吐出腐蚀性的粘液,不刻将男人的衣衫蚀去,直直露出了里面的肌肤!
“呲呲!”
饶是隔了老远,好些人还是听到那阵可怕的抽吸声,只觉齿寒胆颤!一波又一波的攀附,成百上千的血蛭发出嗜血的叫声,残忍地将术士身上的血液吸去,而后又凶狠地啃噬起了他的肉体骨头!
不过眨眼的功夫,术士的眼瞳急剧涣散成了死亡的灰白,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踉跄,他终是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顷刻便被淹没,再次重现的时候便是一张满是血洞的灰色人皮。
“呕!——”
脑海里尽是那黑色的,粘稠的血蛭,再加上如此的惨状,好些人当下便弯腰吐了起来,五脏翻滚!
悲愤的啜泣,几名术士只恨术法无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半响后,一名术士不期然扫过湖中央的长明灯,立时恨得咬牙,“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我总觉得那盏灯大有文章,要是能将它弄过来就好了!”
“这简单,交给我!”大声说着,一名精英旋即上前几步,而后眯眼瞄准了湖中心的长明灯。同一瞬,手里的绳索挥手,但闻破风声乍起,索头力道适中地勾扯住了长明灯的灯身,而后抽回!
望着那盏挥飞而来的长明灯,宁止不知怎的突然伸手将之拦截,触手便觉冰凉刺骨。挑眉,他细细的看着手里的灯,但见红色的灯座上刻着一株细小的蒲公英,灯身上还有两行细小的字——
无底幽冥,诸天神魔,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生生世世,永堕于此,诸天情念,九死不悔!
心下一凛,他不由紧了紧灯身,无意识重复着她的宿命,“……断情决义,九死不悔。”扭头,他不由问向几名术士,“这灯做何之用?”
“有可能是长明灯,一般用来照亮墓穴,带着死者通向往生。”说着,术士指了指灯身上的文字,“这些字则可能是墓穴主人的生前大概,以我血躯,奉为牺牲……九死不悔,哎,看样子是个有情之人啊。”
“有情?”拧眉,宁止良久后一字一顿,“沧澜教里可有这样的人存在?”
“这……”哑口无言,术士半响回不上话来。
“生生世世,永堕于此,诸天情念,九死不悔……”念说着这些文字,宁止纤长的手指缓缓滑过灯座上的蒲公英,暖色的焰火在他的眼底聚集,只觉心头一震——永堕于此!
一刹,他瞪大了眼睛望向圣湖,“给我挖开圣湖!”
一震,所有的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确定地问,“挖?……可是那些血蛭。”
神色坚定,宁止毫无转圜道,“从上面调些人下来,先抽干湖里的水,将那些血蛭一并抽走,而后掘地三尺,挖!”
——他要看看下面是什么!
此后足有两个月,千人轮番上阵才总算将圣湖里的水抽干,最终剩下了湖底的彼岸花。其间,又有数千精英从苍流赶来,填补空缺。趁当,宁止一行转而又去了地宫的其它地方,一路倒也没有人遭遇不幸,可是却毫无收获。偌大地宫,根本没有任何的人烟迹象。
——他最后的希望了。
——七夜,你在哪里?
足有数百米之深的圣湖被抽干,湖底的彼岸花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生气,皆是无力地弯折了身子,血红的花瓣渐进黯沉枯萎,几乎是要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