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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一勺没有防备,被那人灵蛇般的手一扭,握着的花瓶断口就对向了自己,锋利的玻璃眼看就要刺到自己。
那人手上力道一松,身子一侧,几步出了门口。
心中惊疑未消,若让人走脱,恐怕是泥牛入海。金一勺丢了花瓶慌忙去追,刚跑到门口,就见刚才的女子带着老鸨等一行人朝这边过来。
见金一勺欲走,老鸨双目一横,叉着腰冷笑道:“亏我以为你是个体面的,竟是来砸老娘场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个人就敢来撒野。”
老鸨身后一排五大三粗的壮汉,将前路围着水泄不通。
这厢被围,那厢人已经跑出门去,没一会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金一勺叹了口气,“等我处理好此间之事,那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但我绝对没有认错,那人就是当晚被咬死在银环赌坊的乞丐。”
“从那里出来后,已经接近子时。”
金一勺道:“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看见了白少侠。”
满街寂静,白长安就是此时出现在街上。鲜红的衣角被风扬起,俊逸的身姿如琼枝伫立,也就一个眨眼的瞬间,那身影跃上高树,没一会就如离枝的花瓣被风吹向了远方。
金一勺猛地一跳,虽然只是一眼,但白长安手里分明提了个人。
那人弯着身子,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金一勺忙跟上去,刚到河到,就听到“咚”的一声响,重物落水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夜里寂静,远远地传了过来。
白长安看了一眼,跃上树梢,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金一勺这时才敢上前,满肚子的疑惑还来不得消解,一截灰褐色的衣裳轻飘飘浮在水面,脑中一拧,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金一勺忙拔回视线,慌慌张张朝后退去。
“白长安杀个乞丐做什么?”
先前以为那乞丐不过是虎口夺食枉送了性命,不想白长安也插了一手。
宋蕴之皱眉,一时只觉心中如乱麻翻卷。
沈苍梧道,“不一定是他杀的。”
因为银环赌坊,乞丐成了一个微妙的存在,白长安断不会随意出手,宋蕴之点了点头,将疑问拂向一边。
“城南那宅子是怎么回事?”
根据金一勺的说词,他那次乔装不过是为了引起沈苍梧的注意,可城里近千户人家,金一勺偏偏舍近求远去了城南。
金一勺却是摇头,叹了口气道:“说起这个又是件稀奇事。”
宋蕴之道:“怎么说?”
金一勺道:“不是胖子我说大话,城中的名流富户没一个我不认识的,但偏偏就是那宅子里人,我连见都没见过一回。”
宋蕴之和沈苍梧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明显看出一抹古怪。
金一勺的话不假,单看十全如意盅,就知道明月楼的生意是何等层次,城中富户名流,几乎没有一个不是明月楼的座上宾。
他指了指沈苍梧,幽幽地道:“那日我进的那房间你也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随便一件拿出去,就够普通老百姓吃上一年。”
大庸位于船运通达之处,往来商贾汇集于此,蓬勃商机往往意味着滚滚而来的财运,大庸本就资源充沛,城中富户不知凡已,但富到那种程度的,也是少见。
少见并不是没有,原本也没什么稀奇。
让金一勺疑惑的是,那里面的人,自己并没有见过。
“半年前,那里突然就有了一户人家,也不知做什么营生,却是真真实实的家境殷实,宋家小子你是没瞧见,那屋子锁也没上一把,里头的东西,怕是府台大人的藏宝库也比不了,随随便便一件,价值都不下这个数。”
金一勺比了个手势。
他不知道宋蕴之和沈苍梧已经去过,啧啧地感叹着。
宋蕴之心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等金一勺说完,瞧见宋蕴之怔怔地看着自己,还以为惊住了。
烛火一晃,宋蕴之抬起头,道:“十全如意盅的配方怎么会在那宅子里?”
提到十全如意盅,金一勺神情顿时萎了下来。
“我是怎么输掉十全如意盅的,你们想必已经猜到了。”
宋蕴之点头。
莫名被挑衅,莫名应了赌局,直到被领着到了银环赌坊,金一勺才觉得有些古怪,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人领着金一勺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金一勺正疑惑,突然门口进来了两个人。
随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瓮。
后面要发生什么,宋蕴之已经清楚,他想了想,道:“你进去之后有没有看到熟人?主事的那个胖子可在?”
“那晚你们看到的胖子,应该不是银环赌坊的主事。”
金一勺抓了抓后脑勺,“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那天去到之后,并没有看到那晚那样的情景,大厅里的高台上也没有瓮,只摆了几张桌子,玩的是牌九之类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金一勺觉得有些古怪。
想到进来时蒙的黑巾,若只是个普通的赌坊,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那人见金一勺犹疑,讥笑道:“黑巾原是岭南那边的风俗,这是在大庸,以你金一勺在城中的地位,谁还能蒙你不成。”
金一勺原本就有气,被寻衅的多子,骨子里的血性自然被蹭起了不少,当下也不再多想,两个人进了赌坊,金一勺看着房间里的两个瓮,正莫名其妙,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白衣,年纪轻轻,袖口金线盘绕,脚下蹭着一双银白色的短靴,靴子上同色的纹路,绣工精堪。
他气定神闲地走过来,那几步,走的落落生风,无端让人生出一种错觉,眼前所在并不是暗无天日的赌坊,这人意态悠闲,好似闲庭信步。
金一勺常在明月楼看到这种意态,然而此时,不是在明月楼,他也不是那个一顿饭需别人掏出百金来换的大厨。
在这里,他只是一个赌徒。
白衣人站在瓮前,对两人简单地说了下瓮中的情况,得知两口瓮里有一条银环蛇的时候,金一勺心里惊了一下。
不待金一勺说什么,和金一勺同来的那人已经出声。
他向白衣人说了两人的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