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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光檐影下,楼心月望着院子出了会神。
孙夫人一早出现在吴霜阁,司空音早就打过招呼,众人心知她是来看孩子的,也不阻拦。
领着人到了司空音的房里,孩子睡了一晚,起来又被喂了一碗米糊,此刻精神抖擞,正爬在厚厚的地毯上滚来滚去。
地毯上撒了一地的玩具。
孙夫人看着一身白色短绒兔装的自家女儿,怀里抱着一只摇鼓,正玩得不亦乐乎。摇鼓做得精致玲珑,鼓面一枝海棠花枝横斜,勾着鼓边粉红色的流苏,被胖胖的小手一摇,轻轻晃动,流苏尾坠银色的铃铛,声音清脆,散在房里,仿如珠玉溅落。
房间里很安静,偶尔一两语,混合的珠玉清脆的动静里,也似闺中絮语。
司音空双眸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地上的孩子玩腻了摇鼓,原本还揪着司空音衣摆上的翎羽,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脸上的笑容就荡开了。
孙夫人原本还踌躇不前,被那笑容一照,什么也顾不得了。心中半疼半喜,忙跑了过去。
孩子滚到孙夫人脚下,笑得更欢了。咯咯的笑声,终于将司空音惊喜,抬头瞧见小兔子一样的孩子扭动几下,一头扎进母亲怀里。
“到底是母女连心。”
那么小的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嗅到熟悉的气息,就眉开眼笑。
“大姐。”
见司音空出神,楼心月低低地叫了一声。
司空音脸上恍惚的神情一收,抬头道:“你去吧。先将消息告诉蕴之,其它的事我会想办法。”
楼心月应了一声,提着裙摆出了门。
宋蕴之和沈苍梧回到归云客栈,就见楼心月坐在木桌边,一个人望着院子中的花树怔怔出神。
此前乔远洋死亡现场发现的一颗香石,将散落的线索连成珠串,元宝特意赶来告诉宋蕴之的事,终于让这一切都锁定在“余公子”的身上。
这位神秘的余公子,在吴霜阁众姐妹的努力下,终于找了出来。可是这个符合条件的人,却是让司空音都感到奇怪。
宋蕴之没想到吴霜阁这么快就将人找了出来,笑盈盈上前,道:“今次真要谢谢阁里的诸位姐姐。”
有那么多线索,余公子自然不难找。
但偌大的大庸城,想将一个有意隐藏形踪的人找出来,怕也是要费一翻功夫。之前银环赌坊的事情,司空音说过此事有蹊跷,吴霜阁到底不比听雨楼,阁里姐妹除了音律,并无武功伴身。
宋蕴之有意不让司空音插手,连柳煜都不知道自己有其它考虑,与沈苍梧一起在桌边坐下。
楼心月摇了摇头,忍不住道:“大姐说过,宋公子若有差遣,吴霜阁上下必要鼎力相助,只是……阁里姐妹除了音律,并无它技……红绡没有回来……”
宋蕴之一惊,“出什么事了?”
楼心月道:“昨日通古轩的李掌柜来请,红绡晌午就出门了,到了晚间还没回来,跟去的丫鬟去买了趟胭脂,再赶到李府,却被告知红绡没来过。”
丫鬟原以为姑娘落了什么东西折返了,回到吴霜阁,这才知道,红绡出门后根本就没有回来。一直到今早,红绡都没有出现。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楼心月跟在司空音身边多年,自然能看司空音神色中看出事不寻常。
“李府进去看去没有?”
楼心月点头,道:“昨日大姐亲自去过。”
可是没什么发现。
李家一口咬定没有见过红绡。
一个大活人,凭白在城中失踪……宋蕴之和沈苍梧对视一眼,才刚刚查到那位神秘的余公子身上,吴霜阁就出事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楼心月脸上忧虑,见宋蕴之二人神色冷峻,想起司空音的话,道:“大姐已经在想办法,二位就不用费心了,那位余公子的地址在这里。”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宋蕴之接过字条,道:“告诉司空姐姐,最近小心一些。”
楼心月点头。
宋蕴之又安慰了一阵。
楼心月一双眼睛看向沈苍梧,被那轻轻的目光一拂,心里莫名一阵委屈,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忙向两人告辞。
宋蕴之目送楼心月走出门外,轻飘飘的脚步不一会就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他回头瞪了沈苍梧一眼。
无故被瞪,沈苍梧莫名其妙,知其心思一向脱略,也不说什么,拿了桌上的纸条。
他看了一眼,站起身,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宋蕴之无奈。——这么呆,也不知仙女姐姐看上你啥了。
想到寒夏洲,宋蕴之突然想起初入大庸的那个晚上,两人见了一面,寒夏洲还给自己讲了个故事,给孙镜传的信,至少没有消息传回。
宋蕴之唉了一声,也不知仙女姐姐是否还在大庸。
身边人情绪骤低,沈苍梧看了一眼,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串榶葫芦。
酸甜的清香味一勾,终于将宋蕴之耸拉的脑袋提了起来,他翻了个白眼,嘟噜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着,伸手将糖葫芦夺去了。
牙齿一咬,一颗酸甜的果实便进了嘴里。
看宋蕴之心情微好,沈苍梧笑了笑,伸手抹去他脸上沾染的糖浆,愉快地道:“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东西吗。”
沈苍梧嘴角勾起。
那时候的宋蕴之,小小的一个,就像允儿一样,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哥。甜甜的糯糯的声音,一点不像现在。
宋蕴之脸上微红,道:“小时候是小时候。”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瞧着迎面走来的公子,俊逸逼人,手里不是扇子等风雅之物,却是根榶葫芦,不免多看了两眼。
宋蕴之三两下将糖葫芦塞进嘴里,拍拍手,催着沈苍梧出了城。
“怎么是这里。”
宋蕴之奇道。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一座宅子出现在眼前。
白墙礴瓦,绿树成荫,宅子里亭院错落,屋顶飞翘,琉璃顶下盘旋的金龙,凌厉气势,仿佛随时都可乘风而去,翱翔于碧水清莹的九宵天幕。
宋蕴之喃喃自语。
这地方分明来过,上次黑市那人言语不明,自己和眼前这人追到这里,还偷偷进了宅子里,想到那满屋子的真金白银,古董器皿。
还有那幅《维摩经变图》,那可是吴道子的真迹。
当时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找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