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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沈苍梧的脸色太过精彩,连司空音都呆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她与两人认识的时候太长,已经有些想不起,第一次见到这两人时,他们是什么样子。
宋蕴之扶着石墙。
沈苍梧抱着个……婴儿。
在漫长的记忆里,她见过沈苍梧执剑气势如山的样子,也见过沈苍梧握着酒杯漠然绝尘的样子。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抱个婴儿。
司空音愣愣的呆了一会,沈苍梧的脸色已经黑如焦碳。
“你们这是……哪来的孩子?”说着,忙去接。
沈苍梧把婴儿往司空音怀里一放,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
司空音抱着婴儿,瞧了一会,喊了婢女要来一碗羊奶,一勺一勺,仔细喂婴儿服下,那婴儿哭了一路,此刻终于安静下来。
宋蕴之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哭呢,原来是饿了。
他朝沈苍梧递了个眼神——学着点。
沈苍梧哼一声。
喂完羊奶,司空音将怀中婴儿递给了一旁的婢女。
看婢女出门去了,宋蕴之这才摸了摸鼻子道:“司空姐姐,这婴儿……”
此时婴儿不哭不闹,这烫手的山芋总算是甩出去了。但等会总不能再抱回去。
孙夫人情绪未定,把孩子交还给她,指不定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自己和身边那两人,不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就是钟鸣鼎食的清贵王爷,荀月白倒是看着温良,但让他带孩子,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空闲,能不能做到相安无事还未可知。
宋蕴之一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地转。
司空音是什么样的通透人物,一眼便看穿他心中所想。
“你这小子。”
司空音抬了抬手臂,她今日穿的是件天青色的大袖衫,内衫烟霞花缎的齐腰襦裙,花朵齐放,随着摆动的袖口,淡淡奇香泛起,案上鎏金的鼎足香炉白烟袅袅,钻入鼻中,直比万花朝贺。
宋蕴之猛地吸了一口,陶醉地道:“这是什么香,这么好闻!”
司空音一掌拍在宋蕴之头顶,笑骂道:“靡香铺的香都不识,你这大咧咧的性子,也不怕寒了柳小王爷的心。”
“咦,靡香铺的香几时这般好闻了。”
之前风行云迷上香熏,大庸城的香料铺宋蕴之没少光顾,靡香铺去过几回,香料虽然是上品味道却没有这般纯浓。
香炉挪到眼前,袅袅白烟婀娜直上。
宋蕴之细品了会,拧成一股的白烟明明已是极浓,却又似夹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香气,两者混在一起,丝毫不显突兀,倒别有一翻清新的感觉。
“靡香铺在大庸多年,能在同行之中屹立不倒,靠的可就是孙掌柜那一手制香的本领,不然你以为凭什么三万两白银就给卖了。”
寸土雨金的门面,又是日进斗金的生意。
若是寻常,别说三万,就是三十万孙家也必然不肯拪手,奈何孙掌柜一去,没有香源,与其守个空壳,不如在它还未垮掉的时候卖个好价。
司空音笑笑,“孙家打的好盘算,三万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城里出得起这个价的,大多知道底细,当初柳小王爷接手,背后可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等着看好戏呢。”
宋蕴之将香炉推回原处,笑道:“那他们就太小看孟玉了。”
司空音不置可否。
镜肃门的事情,宋蕴之同自己讲过,柳煜的举动,司空音当然知道他是为以后做打算,这般深谋远虑,与眼前两人对比,根本不像个清贵王爷。
柳煜辞去京城高位,跟两人来到大庸,仅露的几次面,不知道引起了多少名流商贾的注意,司空音不知他是一时兴起,还是真有心闲散江湖,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既和眼前两人绑在一起。
司空音也不能作壁上观,虽然有心相邦,但还没出手,柳煜已经将靡香铺打点的有理有条。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人,制出的香并不比孙掌柜逊色多少。
宋蕴之不知道司空音的这一翻心思,自顾自摆弄案上的茶具。
寒露度霞,是这这一味茶名字。
上次楼心月送来一大包,饮了几日,宋蕴之也颇喜爱这一味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名茶,清凉的感觉沁透心扉。
宋蕴之倒了一杯递给沈苍梧,边笑嘻嘻地道:“姐姐喜欢靡香铺的香料,回头我就送些过来。”
司空音轻呷了一口茶,道:“你送过来的,我自然欢喜受用,只是……”
瞧见宋蕴之似笑非笑的神色,司空音醒神过来,只顾着说香气,被这小子转移移了注意力,她放下茶杯,话题前头,“方才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司空音不温不火,一双眸子仿若银河。
被那浩瀚的光芒一撞,宋蕴之摸了摸鼻子,“那孩子是孙掌柜的。”
“什么!”
宋蕴之语气平平,听在司空音耳里,却如晴天霹雳。
她似怎么也没想到,那竟然是孙掌柜的孩子。
万花朝贺般的香气再次被风吹得一波袭来,寂静之中,那香气活了一般,淡淡的一缕似蛇一般绕上来了,司空音曼妙的身子仿佛一棵树,香气缠着枝杆盘旋,忽地被陡动的衣角惊散。
宋蕴之抬头,就见司空音深邃的眼眸不动,如黑夜将至的目光氤氲不清。
见她径直盯着自己,宋蕴之怔疑地重复道:“那孩子是之前靡香铺的孙掌柜的呀。”
“孙掌柜的孩子,你抱来我吴霜阁做什么。”
司空音若有所思,就见宋蕴之朝身旁沈苍梧示意了下,他满脸不郁地道:“这么小的孩子,看见了,总不能不管吧。”
将孙夫人的事情说了下,司空音一掌拍在案上。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宋蕴之满腹孤疑,“什么传言?”
司音空道:“孙夫人被赶出家门,你就不奇怪?”
靡香铺虽是孙家的产业,但一直是孙掌柜在打理,这么多年,不说积蓄多少,孙夫人母女境遇竟如此凄惨。
宋蕴之撇了撇嘴,“据说孙掌柜和家里不和。”
孙掌柜的父亲去的早,家里除了母亲还有一个胞弟,之前宋蕴之打听过,靡香铺交给孙掌柜,孙母一直就有微词,其胞弟也是天天吵闹不断。
手心手背都是肉,宋蕴之不能理解。嘟噜道:“都是自家人,好什么好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