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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响起, 沈宛立即警惕地看向门外, 隔着窗子, 只瞧见一个黑影在月光的映照下, 十分显眼。
她原本就因为屋子里的鼠叫声, 吓着了些,这时候又倏然听见敲门声, 眼中堆满了惧意,连声音都有些发颤:“谁?谁在外面?”
话音落下,不多时, 外面就传来秦沅有些着急的声音:“宛儿,怎么了?”
沈宛原本吓着了, 猛然听见秦沅说话, 不知怎的便觉得有些心安,就像是找到了救星。忙说:“殿下?唔,殿下,这禅房里有老鼠……”
原来是因为这个。
秦沅听她这么说, 暂时放下心来,说道:“开门。”
屋子里“吱吱……”的声音又间歇性响起。
沈宛缩在榻上连动也不敢动,只能强忍着心中惧意对门外说着:“我……妾不敢去……”
正是瑟瑟缩缩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却听“哐”的一声巨响, 原来是秦沅直接踹开了门。
沈宛怔怔地看着门口挺立的男子,门外月华倾注, 他像是从月光中走出来的, 瞧不清英朗的眉目, 却意外地好看,因为他是特意来这儿,来这拯救她的人。
这样想着,口中不禁唤道:“殿下……”
住在隔壁的元水本来都已经睡得昏昏沉沉,难得今日住在万安寺,并不用给太子殿下值夜,他也是早早就睡了。
不过他常年当差值夜,十分敏感,突然听见这样一声巨响,身子比头脑反应还快地就翻身下了榻,一路小跑直奔着门外跑去,嘴上还呼着——
“爷!出什么事了?!”
元水这边刚跑到门口,准备往秦沅屋子里走去,却见他家太子爷正好端端从隔壁宛姑娘的房里走出来。
……
还横抱着宛姑娘。
元水不禁往后缩了缩身子,想着他是不是打扰太子爷了?
果不其然,太子爷抬起眼淡淡给了他个眼神,要他自己领略。
元水呼了口气,低着头,专注脚下,什么也不敢多看,上前替他将他的房门开大了些。
沈宛整个人都缩在秦沅怀中。禅房里原本就十分冷了,这时候又到了外头,她现在真的好冷,甚至忍不住瑟瑟缩缩的。
方才出了房门的时候,依稀看见外头的雪下的更大了。纷纷攘攘地倾泻而下,好像顷刻间就要覆灭人间。
人若是在外头,连呼吸都会是雪的味道。
呼出一口气,就好像是霎时间就要凝结成冰似的。
秦沅小心地将她放到榻上。又扯过被子紧紧捂上,她好像一直是怕冷的,从前在沈家一到了冬日,恨不得成日待在房里不出门。
昨天夜里,在暮云殿的时候,地龙的温热渐渐散了些的时候,她就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沈宛见秦沅只把她一个人捂在被子里,自己还站在地上。探出不解的小脑袋,轻轻问他:“殿下不躺下么?”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单的里衣,因为方才出去外面,隐隐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
他淡淡道:“过会吧,我身上凉。”
沈宛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抬起手,掀起被子的一角,直直看着他。
秦沅微微皱眉:“盖着,冷。”
她却将被子掀得更开了些,突然眨巴眨巴眼睛:“过来嘛。”
秦沅没想到她突然撒了个娇,愣了一愣,才无可奈何的走上前去,轻轻躺在她的身侧。
却在两人中间隔了些距离。
他盖好被子,没去看她,轻声道:“睡吧。”
话音未落,娇娇软软的小人却贴了上来。
她衣衫单薄,身上点点温热,还透着淡淡清香。
秦沅原是平躺着,没防备她就这样贴上来,将手臂一伸,轻轻搭在他胸膛上。
秦沅眉心微动,轻轻伸手将她的手拿下来,说道:“我身上凉。”
却见身旁的女子干脆支起身子,慧黠的双眼看着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二哥哥昨日还抱着我,今日却怎么不敢了?”
不敢?……嗬,秦沅微微挑眉,看向那个一脸娇笑的小姑娘。
她眼中方才的惧意全无,这时反而带了些娇俏可人。
她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来不及去仔细思考,许是经过昨夜,经过今日一路上的相处,她的有些心思悄悄变了,在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情况下,变了。
见他不说话,不禁轻笑了一声:“莫非忌讳佛门重地,哥哥准备吃素了?”
没想到她会说这样一番话,其实说来,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上一世沈家没出事时,她就是这样一个娇娇媚媚的小狐狸。
秦沅闻言,倏然伸出手去,手按在她的后颈上,径直吻了上去。
唇上的触觉温软,勾着他不自觉加深这个吻……
良久,才放开故意急促的她。
沈宛突然被他来了这么一出儿,十足后悔自个儿方才的话。
明知道秦沅是个玉面罗刹,什么都敢的主儿,偏偏还说那些话,唔……这不是活该么?
秦沅这一吻完,倒是终于勾起唇角,短促地笑了笑。哑着嗓子道:“这下可以睡了?”
沈宛一听,就瞬间红了脸。他这分明不是说她在索吻么……
唔,真是,脸都丢光了。
她干脆翻了个身,往墙边靠了靠,尽量跟他保持些距离。
早知道就不叫他上来了,在地上冻着好了。
见她这副小模样,秦沅无奈笑笑,自个儿凑上去,从身后将她小小的身子整个笼在怀中。
这小东西温温软软,叫他忍不住紧了紧抱着她的手。
沈宛试探着唤了唤:“二哥哥……?”
秦沅抬手替她顺了顺微乱的丝发,柔声安抚:“睡吧。”
* *
第二日一早,沈宛就被秦沅叫了起来。
彼时她昏昏沉沉,感觉有人唤她,只是挥着小手,嘟嘟囔囔地:“嬷嬷,嬷嬷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着,还在枕头上蹭了蹭,睡梦中不禁感叹,唔……这枕头上的香味可真好闻啊,好像,好像太子爷头发上的味道。
轻轻淡淡,有点薄荷的感觉。
秦沅干脆将她从榻上抱起来,叫人将早就准备好的衣裳拿来,开始一件一件替她穿。
他们此行连一个宫女也没带,东宫里的人都以为他带宛姑娘是为了伺候自己,谁知道,这会儿却轮到他给她穿衣服了。
不过她身娇体软,这样给她穿衣裳,竟也有些意趣。
整个穿衣裳的过程,沈宛都没有睡醒,一直是昏昏睡着的。不过却乖巧得很,知道乖乖的伸手伸腿。
等到全穿好了,她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秦沅对着门外扬声:“元水,端进来。”
元水端着水盆进来,看向沈宛的眼神有些不自然。想他跟了太子爷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样好了。又是带她出来玩,又是什么好东西都不吝啬的,竟还替她穿起衣裳来。
他们太子爷那可是锦衣玉食,宫里主子们宝贝着长大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伺候旁人了?
元水不禁在心里转了个来回儿,突然想到,太子爷上一回这么对一个女子好的,大约还是对那崇阳大将军府的小姐沈姑娘。
人人都说那沈姑娘极好的颜色,说是汴京城第一美人也不为过。不过那时殿下去沈府都只带着隐卫许蒙,他倒是没亲眼见过沈小姐。
只记得,那时候殿下读书、习武、思虑朝堂上的事儿之余,还会费尽心思去搜罗些好玩的小玩意儿,去送给那沈小姐讨她欢心。
殿下是个沉默寡言的,又总是板着脸,一副不好亲近的模样,其实他是最知道的,殿下是个心善的人。
可惜那沈小姐是个不识货的,偏偏被那个晋王勾了魂儿去。她那时还占着个殿下的未婚妻子,平白叫殿下成了笑话。
* *
洗漱完毕后,秦、沈两个人就坐在铜镜前发愁。
因为秦沅帮她穿穿衣裳还行,男子女子的衣裳总归大同小异,他又是极聪明的,稍一琢磨,便能穿好了。
可替女子梳头的事儿,他可就并不会了。
……
更无奈的是,沈宛也不会梳头。
她从前是个千金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会梳发髻呢?
两人便只能坐在铜镜前,颇有些无奈。
许久,沈宛才试探着问出:“殿下,不如、不如妾随意绾上,瞧着这儿下这么大雪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了,不会给殿下丢脸的!”
一旁站着的元水不禁腹诽:什么雪大没人来,分明是他家太子爷来前早早吩咐把旁人都遣散了,这几日先不叫来看。
却见他家那个素来冷冰冰的太子爷,竟然勾了勾嘴角,无奈地笑了笑:“好,”
沈宛得了令,便在头上简简单单绾了个,用钗子一固定,就转头对秦沅道:“好啦!”
这样的发髻,看着倒像是个清秀的小公子。
秦沅不禁伸出手去,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面颊。嗯……摸着还不错。
* *
出了门,便见门外已是冰天雪地。
二人今日本是要按昨日说的,去拜见一下寺里的住持大师,只不过今日大师闭关,想来是没有机会见着了。
二人便只能依着来时秦沅说的,踏雪寻梅了。
沈宛早就知道,也看过。万安寺的红梅确实是汴京城冬日的一大看点。
可是真的见到那被雪稍稍掩盖了些的红,才发觉其中的美。
她不禁歪头看向秦沅,笑着道:“殿下可真神了,昨日分明万里无云的好日子,说要来踏雪寻梅,妾原本还不信,今日见着真是开了眼了。”
秦沅揉揉她的发丝:“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