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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声音,陈拂香不由得按了按额角,“你怎么过来了?”
“要你管!”裴烨声音里有些不悦,可陈拂香还是能够听出对方声音里的几分情绪,这个孩子遭遇了家庭变故,不像是别的孩子一般大哭大闹,反倒是安静的很,这一天下来,就算是陈拂香这被指令当丫鬟的也不见得能够听见他说一句话。
陈拂香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心中有些想念自己的三个孩子,他们长大后是不是也有这么别扭的一面。
裴烨见陈拂香不理会自己,便用力的敲了敲桌子。
隔壁的张况闻声不由得出声试探的询问道,“萧夫人?”
“啊,没事,我……我只是要回家了,有些兴奋。”陈拂香出声回了一句,却并不敢太大声音,这房间里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张况听着陈拂香的声音并不像是受人胁迫的样子,又翻了个身儿闭上了眼睛,跟他同睡一屋的刘大人撩了撩眼皮,又带着睡意的合上了眼睛。
裴烨静静地坐在陈拂香床榻的不远处,低着头倒了一杯水,却并不饮用,那双修长的玉手不断的玩着手里的杯子。
陈拂香揉了揉眉心,有些倦意,只得硬撑着眼皮等待这位的下文。
就这么坐着坐着,陈拂香觉得自己竟是有些安心,双眼越来越沉便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裴烨见陈拂香睡了过去,这才走到她的床边儿给她盖了盖被子,又有些疑惑的在她的床头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了陈拂香的房间。
出门的时候,裴烨的唇角才带出淡淡的笑意,许是因为从小就被冷落的原因,他很能够感受得到一个人的心是否真诚。
卯时一到京城的大门便开了,不过这期间张况与刘大人出去了一遭,所以等到陈拂香等人进京的时候就到了辰时了。
马车缓缓的驶进了京城的正门,巍峨的城门渐渐消失在身后,坐在马车里,陈拂香都觉得有一种不真切感。
回到京城了,她陈拂香终于又回到了这生长她的地方。
陈拂香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只是这马车还刚一入城,便有御马挡住了张况与刘大人的去路,感觉到马车停下来,陈拂香心里顿时有些不安,伸手握了握脖子上的‘溯回’,她一直还没有找到时间在研究这东西,可是每次只要摸到它,心里就会安稳许多。
外头张况低声道,“云内侍,这圣旨也有密宣的时候,既然那陈拂香已然回来了,您看……”
张况平日里与这云内侍都是皇帝跟前的重臣,论到受宠张况还要站高一截,平日里自是没有把这个云内侍放在眼里过。
云内侍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得意,视线又复阴森森的落在了陈拂香的身上,他本就出身贫寒,即便是后来得幸伺候皇上,可心底到底是看这些皇亲国戚极其不顺眼。
若是往日,云内侍肯定会卖给张况一个面子,可这陈拂香,偏偏是云内侍极为看不惯的一个人,而且他又答应了那薄命的女子帮她一把。
“对不起了张大人,这是皇上的旨意,难不成您这是想抗旨不尊吗?为了那样一个下三滥的女人值得吗?”云内侍有些轻蔑的道,“罪妇陈拂香还不上前听命!”
张况的手想要握紧,但感觉到云内侍投在自己身上探寻的视线又松了开来。
陈拂香原本就坐在车里,听见这一声罪妇,心也跟着跳了出来,她何德何能担任得起罪妇这两个字,她究竟犯了什么罪。
便是屈打成招也好,她陈拂香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她的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呢。
萧靖寒,表哥……庄含烟,你们当真是很好,很好!
陈拂香闭了闭眸子,缓缓的从车内走了出来,她长得极为的出色,只是在慈静庵受了这两年的苦瘦弱了不少,肌肤也有些粗糙了,尤其是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那双手,可这并不影响她的气质。
若说曾经的陈拂香是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如今却是空谷幽兰又夹带了玫瑰的刺儿。
便是陈拂香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温婉,素来善于察言观色的云内侍还是从对方的眼里察觉了几分不易发现的倔强,心中不由得暗吃一惊,这样的女人,和她作对,真的好吗?可是那个人是那么的温柔善良,从不瞧不起自己。
云内侍暗暗压下了心中的起伏,他倒是要看看这陈拂香顶着萧侯府夫人的头衔受辱,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云内侍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妇陈拂香,善妒乱宅,陷害良家妇女,实在有辱我皇室尊严,今尊圣母皇太后之遗命,特诏其回京,如有再犯,逐出京城,永不入京!”
陈拂香静静的跪在冰冷生硬的长道上,指甲死死的嵌在手心里,没想到时过境迁,前世的这份耻辱竟然出现在此时。
好一个永不入京,永不入京,这便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呀,真是心狠。
只是我的惜儿何辜,还要受我的牵连。
“罪妇陈拂香,还不接旨?”云内侍的声音高高扬起,身侧的张况一脸阴霾在他背后看了他一眼,刘大人亦是蹙了蹙眉。
陈拂香看似沉重却是轻轻的在地上叩个头,“陈拂香,接旨!”却是没有承认罪妇那两个字,笑话,她陈拂香从小就是要行各种礼仪,怎么真心怎么应付到手就来,便是别人给她磕个头,真真不心,究竟有没有用力,都一眼能看得出来。
陈拂香这手也不过是应付下那些围观的老百姓,让她受了委屈,还要恭恭敬敬的谢恩,对不起,她陈拂香不是个傻子。
至于忠君之心,皇帝如此薄待她陈氏一族,她陈拂香有必要为了自己的家族,舍弃一份只有自己看重的亲情与友谊。
云内侍见没有热闹看,也有些怏怏,厌倦的对身后的随从们挥了挥手,“走,回宫!”
云内侍这边儿前脚刚迈出了步子,张况等人还未来得及回身,就有人群凑了过来,其中一人突然大喊了一声,“这等恶妇还活在世上做什么,难得就因为她是皇亲国戚就可以嫉妒别人比她贤惠好看吗?”
那声音很快很利索,说完那人就退了出去,张况暗道一声不好,这边儿便有人将烂菜叶子丢了过来。
噼里啪啦的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般,张况心中暗道被人算计了,憋屈难当却也无力反抗,陈拂香站在人群之中十分的明显,那些人也明显的冲着她来的。
旁边原本是一些爱起哄的老百姓,陈拂香只觉得乌云盖顶,可是心底却是又十分的坚韧,不管怎么样,她陈拂香都是回来了。
陈拂香冷冷的看向那向她丢东西的人,马车已经被砸的狼狈不堪,几个侍卫也跟着遭了殃,心中不是不怨恨陈拂香,可一想到这人一路上一点都没有矫情,把宝贝忠勇王世子照顾的很好,少了他们不少麻烦,便又觉得有些违和。
这样的人真的是圣旨上说的那样吗?宫里的那些娘娘也都是勾心斗角,可到头来你说我冤枉你,我说你冤枉我,可谁知道哪个是真的。
陈拂香被几个护卫挡在身后,心里暖暖的,又觉得莫名的耻辱,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此的陷害,能不是耻辱吗?
至于裴烨刚一进京的时候便被张况勒令去了另一辆马车,他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一时之间也不能够骑马,所以便辍在了后面。
忠勇王府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原本收留的几个子孙也趁机摆脱了忠勇王府,天晓得忠勇王府跟受了诅咒似的,便是荣华富贵,在生死面前又如何,倒不如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所以这一闹腾下来,整个忠勇王府便剩下了提前回京收拾寨子的裴淮和裴东两个人。这两人原本就是祖孙,裴淮的儿子早些年随着忠勇王征战时候死在了战场上,祖孙三人便在忠勇王府为生,很是得老王爷的器重。
那裴东更是从小受命照顾裴烨,这会儿两个人接到了裴烨,听了这一场变故,皆是唏嘘不已,好在自家小主子还活着,也算是对自家老主子有个交代了。
至于王妃如今还生死不明,可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去,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裴淮眼看着裴烨更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这整个忠勇王府可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主子,若是他在没了,他们爷孙也只能去喝西北风去了。
裴烨自然很是欢喜见到裴淮裴东祖孙,可这一路上与陈拂香一起行来,又加上陈拂香是在那种情况下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裴烨,让裴烨很是不舍,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告个别,可一想到如今自己已经是十五岁的小少年了,算是个大人了,不好在与女子见面,城外还好,这进了京,她的情况本就不好,若是在因为自己添乱便更不好了。
裴烨不想动,裴淮与裴东只能干巴巴的陪着他,裴东这小子也不是个老实的,一有热闹的事情,准少不了这个好事的主儿,眼见着陈拂香这边儿遭了秧,不由得欢快的蹦了起来,“少爷,少爷……你快看,那边有热闹瞧了。”
裴烨皱了眉看了他一眼,裴淮想要斥责小孙子,可见裴烨一副不悦的模样,便没敢出口。
“要我说这等恶妇,就死在京城外面好了,太后她老人家真是的,临死的遗命竟然是惦记着这个恶妇是不是回京……”裴东初到京都,所听到的萧侯爷夫人的故事可真是不少,陈拂香在他的印象里那可是十恶不赦。
少年人正是心直口快,见识少的年龄,别人怎么说,自己就怎么信了。
裴烨原本无心这些琐碎,这会儿越听越不对,不由得抬起脑袋直直的看向裴东,“你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