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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余三姑娘走远,陈拂香和邱瓷才松了一口气,背靠着那扇木门,陈拂香不禁摇了摇头,如今这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不过好在她生就是富贵骄人,所学也并非一般闺秀所及,以前吃亏在情深,如今吃了萧靖寒这一堑,也越发的通透了。
陈拂香侧了侧脸看了看与她同样姿势的邱瓷,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好姐姐,待会儿说不定还有一场仗要打。不若妹妹先给你泡壶茶压压惊!”
见陈拂香难主动示好,邱瓷略一犹豫,还是同意了,更是呆呆的任由那人将自己按在椅子上,就好像是做梦一般,拂香这是走出那阴影了,否则这一个月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陈拂香本就接受过家族的茶艺训练,纤白的手指宛如蝴蝶一般的飞舞,看得邱瓷眼花缭乱,却又觉得极其享受,心下不禁感叹陈氏家族果真是名不虚传。
净慧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粗鲁的话语极其难听,显然是今日没有捞到好处,原本以为陈拂香去了京城,自己能够得些利益,可到头来自己俯小做低了一番,那人还是要在自己手下讨日子。
“大晚上的闹什么闹,几辈子没见过男人了,听说京城里来个贵人就巴巴的上赶着……”
“要我说有力气在这儿闹什么幺蛾子,还不如给我去干活,省的浪费粮食……像你们这等京城里赶出来的坏人,还想做那富贵大梦……我呸,给老娘倒洗脚水,老娘也不稀罕。”
……
净慧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邱瓷握着杯子的手颤抖的厉害,声音也有些尖细,“净慧这张臭嘴实在是太过可恶!”说着将那茶盏一放,她原本就是个老实可欺的,这会儿也是因为怒急攻心,就要又要找她刚刚用过的木敦子。
却被陈拂香拽住了手,摇了摇头。
邱瓷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拂香,“难道就让她这么骂下去?”
“邱姐姐,平日里你多劝我要忍让,自己反倒是忍不下去了。”
“我……”邱瓷郁结,“她平日苛待我们也就罢了,如今实在是有辱斯文,忍无可忍!”
想不到邱瓷这等实在人也会有这么暴躁的一面,陈拂香握了握她的手,“前些时日,是我想不开……如今拨开云雾,她这不疼不痒的几句话又如何能够伤到我。更何况净仁跟着她一起来的,到现在还不开口,定是有所图!”
邱瓷被陈拂香说的瞬间冷静了下来,“你说的对,可你有没有想过,大概净仁也只是想要看你出丑而已。”
“出丑吗?难不成是京城来了人?”陈拂香有些迟疑的道,“净仁这人素来最得无尘老尼姑的心,说话办事也惯会跟无尘一样喜欢扮个和善相,如今跟着净慧一起来,却任由净慧如此羞辱我,难不成……难不成是陈家出了什么事?”
越想陈拂香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便是前世,她在庙里也曾听说过她娘家日子不好过,不然也不会放着她嫡亲的女儿在庙里,任由小官之女欺凌。
“不会的!你不要瞎想。”邱瓷抓住了陈拂香的手,“好妹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愿沈媚能够将人带回来。”
“对,对……这次要多亏了沈媚了。”陈拂香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她的思绪乱的很。
邱瓷也不说话,两个人静静的对着那截昏暗的烛火,忽明忽暗,任由净慧的声音狂风般的放肆。
不知道等了多久,陈拂香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厉喝,“你这刁尼,好大的胆子!”紧接着便是金刀破锁的声音。
木门嘭得的一声便被踹开了,陈拂香抬眸往外看去,却见张况披着黑色的披风,一张方正的脸极其的肃穆。
他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好几个侍卫,而那沈媚和刘学士走在最后,不知道沈媚说了什么,刘学士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就见沈媚行了一个漂亮的礼,后退几步转身消失在了墙角处。
而陈拂香身后的邱瓷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着是又惊又喜。
陈拂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院里的尼姑们大大小小的俱是都跪了下来,净慧也有些傻眼了,好在她反应快,几巴掌就扇在了自己脸上,“都怪贫尼口不择言,呸呸,我这张臭嘴真是欠打,这是胡言乱语什么,求大人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张况正盯着屋里的人发呆,想不到这人竟是布衣环钗,素净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看起来受了不少苦,如今那肌肤虽然不如往昔白嫩,却也是眉目如画。
“张大人!”陈拂香对着张况优雅的行了一礼,大家闺秀的进退有仪,让张况不由得有些暗暗伤神,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净慧的掴脸声和求饶声十分的响亮。
张况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净慧的声音反倒是提醒了他,那张严肃的脸更是凶煞,“哼!没想到慈静庵竟然有你如此刁钻的老尼姑,侮辱朝廷命官之女!来人,拉下去杖毙!”
张况这声音一出,后面的侍卫便训练有素的向着净慧围了过去,听那声音,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赏罚生死。
净慧原本以为对方顶多会暴打自己一顿,却没有想到对方一上来就想要自己的命,在看看张况那张站在暗处的方脸,竟是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
旁边的净仁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发展的会有如此差异,不说这原本已经负气离去的大人,这一上来就是要为那陈拂香出头,再看他对那陈拂香的态度,好似是极其熟悉的。
净仁正犹豫着要不要替净慧说些好话,毕竟同门师妹这么久,可嘴巴刚一张,就听站在屋内的陈拂香出口道,“慢着!”
这是张况第二次听她说话,没想到竟是阻止他处罚一个侮辱了她的人,这让张况莫名的心疼,想陈拂香曾经那是何等的高贵,何须与这等小人物打交道,而这种小人物又哪里配得上她开口求情。
张况手一抬,后面拖着净慧的侍卫立刻站住了,不过他也没打算放弃为她出气,本来自己今日就被无尘老尼姑耍了一遭心里不痛快,若不是那个姓沈的女子,自己也不知道,陈拂香这等天之骄女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心中更是打定主意,便说那老尼姑得罪了自己,自己才让人出手的,也省的她多想。
可不想原本站在屋里的陈拂香竟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张况便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静住了,连话也卡在了嗓子眼处,看得后面的刘学士直着急,心道这块木头,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张况原本以为陈拂香叫住自己,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虽然自己无法想象的出她出口替人求情的场景,可未尝不是没有一分期待。
可谁料陈拂香压根就没在他身边儿停下,反倒是向着刘学士的方位走了去,这下张况和刘学士都傻了眼了,心道这小娘子究竟是要做什么。
好在陈拂香并不是想要去见刘学士,只是在那押着净慧的两个侍卫之前停了下来,说来也是巧,那净慧刚刚被拉起来,离着净仁并不远,所以陈拂香在她对面站住的时候,恰好正踩在了净仁按在地上的手指上。
净仁倒咝了一声,刚想出口提醒陈拂香,就感觉陈拂香踩着自己手的脚用力碾了几下,她……她这是故意的。
净仁只觉得胸口闷疼,她素来多思,实在是想不透自己平日里表现的那么和善,也没少利用净慧做好人,这陈拂香怎么好像跟自己有仇似的,难不成她是知道了什么。
陈拂香就这么笑眯眯的站着,让人都以为她是在盯着净慧,就连净慧也是如此之想,这么看着陈拂香,净慧的心里也是升起了一丝恐惧,可恐惧之余又觉得多了一份生的希望。
“求姑奶奶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若不是旁边还有两个侍卫按着,净慧铁定就爬到了陈拂香脚下。
张况不知道陈拂香打得什么主意,不由得挑了挑眉,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倒是刘学士有些诧异的摸了摸下巴,视线在陈拂香那只久久不挪动的脚上微微停留,心道这大家女子果真是不容小觑。只这老尼姑八成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的手被人踩住了,不说出言提醒,反倒是一声不吭。
刘学士的眸子不由得暗了暗,这样的人要不是极其能忍,就是有所图或所亏。
陈拂香不说话,净慧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低的几乎周边的人都无法在挺清楚的时候,陈拂香开口了,“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不知道我与你近日无怨,旧日无仇……究竟是谁指使你来羞辱我的!你可别被人当枪使了而不自知,如今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至于如何救你的小命,还是要看你自己的!”
净慧恍然大悟,用力的挣扎了两下冲着张况的方向跪下,“我说,我都说……”
净慧的话音还未落,被陈拂香踩着手指的净仁突然用力的一挣扎,陈拂香急忙后退了几步,却是故意踉跄了几步,“净仁师傅你为何要推我,难不成是你指使的净慧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