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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
少年眼瞳漆黑阴沉,仿佛深渊。
他转身离开。
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离开而消失无踪,苏酒轻抚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蹲下,把碎成渣的玉簪慢慢拾进绣帕。
萧廷琛出了降鹤汀,却在拐角处撞上陆存微。
长安城的世子爷,折扇轻摇、风流纨绔,眯着眼睛笑问:“看中我家小妹了?”
萧廷琛冷漠,“让开。”
“我偏不让。”
陆存微围着他踱了一圈,“虽然生了副好皮囊,但无权无势,加上性格恶劣,实在配不上我家小妹。萧廷琛,我家小妹要嫁的,必定是真正的权贵。你,只能仰望。”
萧廷琛冷笑一声,抬步就走。
陆存微素来被众星捧月惯了,何曾受过这般冷眼,脸色一凛,伸手就去揍萧廷琛!
可萧廷琛出手比他更快!
三招!
出身将门的世子爷被揍出熊猫眼,一只胳膊脱了臼,嗷嗷惨叫着拔腿就跑!
“小妹啊,萧廷琛杀人啦!他谋杀世子爷啦!他好可怕好可怕!”
萧廷琛嘴角微抽。
陆存微哭嚎着跑进降鹤汀,却在绣楼外撞上一位少女。
面若银盘,凤眼艳媚,一点朱唇诱人得紧。
发髻间的钗饰特殊又好看,大约是自己亲手做的。
萧凤娴朝他福了一礼,“世子。”
陆存微强忍疼痛,笑吟吟的,“原来是三姑娘……我刚刚跟人打了一架,虽然胳膊脱了臼,脸也有些破相,但他比我更惨,半条命都没了!”
萧凤娴面无表情,“我是来给五妹妹送东西的,既然世子爷过来,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就不进去了。”
说完,行过退礼扭头就走。
“哎美人别走呀……”
陆存微想伸手阻拦,脱臼的胳膊却疼得厉害,只得眼巴巴目送萧凤娴离开。
石榴拎着礼物,轻声道:“小姐,夫人让您多在降鹤汀走动,好让世子眼熟。如今世子摆明了对你有好感,你为什么不留下来跟他多相处相处?”
“他对我有好感,我对他可没有。”萧凤娴垂下眼帘,“跑这一趟,也算给了母亲面子。等会儿回去,你就说世子不想看见我。”
石榴无奈。
她们小姐,还念着小宛村那位教书先生呢。
陆存微踏进绣楼,捂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别说,萧廷琛还真是个狠种!连我都敢揍,反了天了他!哎哟喂,快来个人给我把胳膊正回来!”
霜降自告奋勇,“咔嚓”一声响,干脆利落地替他接正胳膊。
苏酒瞧见他的熊猫眼,小脸越发清寒,“他打了哥哥?”
“可不是!”陆存微满脸晦气,“小妹啊,幸好这种人不是我妹夫,不然我岂不是要天天挨揍?我好歹也是个世子爷,在长安城也能横着走的!”
苏酒沉默地喝了口茶。
心中,却不免对萧廷琛越发怨怼。
兄妹俩正坐着,白露进来禀报宝锦姑娘来了。
周宝锦今儿穿了身新袄子,打扮得非常可爱喜庆,撩起帘子就朝苏酒作了个大揖:“周某人来给苏小姐拜年啦!”
她讨喜得很。
苏酒急忙起身避开她的大礼,牵了她的手温声介绍,“兄长,这位是我的好姐妹,闺名宝锦。宝锦,这是我亲哥哥,名唤陆存微,你叫他哥哥也行。”
周宝锦这才注意到房中还有个男人。
回想自己刚刚冒失可笑的举动,少女顿时臊红了脸,急忙低垂眼睫躲到苏酒身后。
她探出半张小脸,悄悄打量那个男人。
他坐在窗边,窗棂透出的光衬得他英俊高大,轻摇折扇的模样潇洒极了,含笑颔首的模样,仿佛百花盛开……
周宝锦痴痴歪了歪头。
她很久才回过神,小小声询问:“苏苏,你何时多了个哥哥?”
“说来话长……晚些时候告诉你。”
周宝锦点点头,含羞带怯地迈着细碎莲步走到陆存微跟前,温婉优雅地福身行礼,“陆公子,宝锦有礼了。我今儿出门前掐指一算,公子命犯我——不对,公子命犯桃花,想来很快就能有一桩好姻缘。”
苏酒满脸一言难尽。
什么命犯桃花,周宝锦这是傻了吗?!
陆存微认真问道:“敢问小姐,我那朵桃花现在何处?莫非是萧家的三姑娘?”
“非也……”周宝锦拿宽袖遮住半张脸,羞得不能自已,“公子的桃花远在天边,近在——”
苏酒急忙打断她,“你们两个张口闭口公子、小姐的,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宝锦,他是我亲哥哥,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周宝锦盯着陆存微,盯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她害羞,“现在就要改口?是不是有点快?”
“……”
苏酒扶额。
这女孩子,整日里瞎琢磨什么呢?
想着,听见周宝锦声音甜脆果断:“夫君!”
时间仿佛静止。
陆存微一口茶喷出来!
他抬袖擦擦嘴,“啥?!你叫我啥?!”
周宝锦脸蛋红扑扑的,小心翼翼蹭到他跟前,“不瞒你们,我出门前算了一卦,我今日必定遇上命定的夫君。没成想,竟然是苏苏的亲哥哥!这下好了,咱们亲上加亲……”
“不是,”陆存微急了,连推带搡把她推开,“周姑娘请自重,谁要跟你亲上加亲?!本世子爷心里有人了,你离我远点儿!”
他喜欢风姿绰约的姑娘,周宝锦脸都没长开,完全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他才看不上呢!
周宝锦被推疼了,眼圈一红,“哇”的哭了!
陆存微过意不去,又拿起果盘里的糖块哄她,“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咱们再谈婚事好不好?”
“呜呜呜夫君……”
两人黏黏腻腻,惹得苏酒嫌弃不已。
她离开绣楼,在檐下吹了会儿冷风,忽然记起一事。
她径直去了谢府。
谢府一切如常,正月间往来的宾客都由大管家招待。
门房恭敬地把她请进朔云边月,“说起来,这两日倒是的确没瞧见公子,大约又去旧院哪处酒楼鬼混了吧?”
苏酒在寝屋外站定。
槅扇紧闭,瞧不出里面是怎样的光景。
她敲了敲门,“谢容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