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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打黄槐花
“你个小杂种，竟敢咬我了，白养了你这么多年，打死你算了。”黄槐花大喘着气骂道，“那些米粮我就算喂头猪，现在都能卖好几十块钱了！”
木英心急如焚，恍恍惚惚好似看到以前小乐被人欺负，她没法分辩，只能紧紧搂住小乐，可她的懦弱得来的不是平静，只是别人的加倍欺负，这一世一定再不能这样。她左右张望一下，这户人家的墙头上正靠着把破扫帚，细竹儿编的，竹叶子早掉光了，可竹枝子还一根根硬硬支楞着。
不容多想，她扑过去拿起这把破扫帚，转身吼吼叫着朝黄槐花冲去，不管不顾，同样劈头盖脸朝她打去。
竹枝子扫到脸上，可是一条细杠子，况且扫过无数回地的竹扫帚，更是又硬又韧，帚头扫到黄槐花头脑上，扎好的发髻很快乱了，脸上一下多了好几道红血痕。
木英可不手软，这女人心坏了，上一辈子就是她让小川一直偷东西，犯了众怒，被大伙压着浸了水塘，生生把个娃子给害死了。握紧扫把，一下又一下，重重朝她挥去。
黄槐花杀猪似的拼命叫唤起来，她都没能看清是谁，一个人影扑来，竹扫帚就扫到了脸上，拉扯着头发，火辣辣的疼，她急忙举起手遮挡着，眼睛都睁不开，手中荆条早掉了地。
郑小川坐在地上，一手撑地支撑着身体，呆呆望住木英，这是姐吗！是那个柔柔弱弱，总温柔笑着的姐吗！看她此时双眼血红，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手中扫帚舞得又急又重，神情可怖，可他心中偏偏觉得好看，就像他常在梦中见到的大将军，雄壮威武，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大刀，砍杀着要来害他的坏人！
“哎哟，这怎么回事啊！”拎着竹筒镰刀回来烧饭的富红媳妇惊讶大喊一声。
“救命，救命……”黄槐花大叫着朝她扑去，吓得富红媳妇连退了三步，“……黄槐花！”
木英眼中可没有别人，现在她全都不怕，谁敢打我的娃子，我就打死她，打服她。她疯了似追着黄槐花跑，竹扫帚朝她背上挥去。
富红媳妇见了这个阵势，哪敢乱拦，提着东西就紧靠上了墙。
黄槐花一扑，扑了空，后头扫帚又追着来，只好狂叫朝前奔去。奔了几步，看到前头一家也靠着把扫帚，她大喜，忍着背上被狠挥了两扫帚，终于把那个扫帚抓到了手里。舞着扫帚转过身来，朝木英挥去，散乱下来的发丝间，半睁着眼睛，终于看清了，追在她后头的是木英。
“哑巴，你作死啊……”
她刚喊得一声，竹扫帚已然扬上脸，扫过脸颊，眼皮上一阵刺痛。
打架就怕不要命的，木英此时就是这样，全然不顾自已身上，黄槐花的扫帚挥来，她根本不躲避，只一下一下，抡着她手中扫帚，重重朝她头脸挥去。
对，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不能讲话，可她有手，她能打，她再不怕了，就算要死，也要拉着她们一起死！
“哑巴疯了，要杀人了……”黄槐花鬼叫起来，手上的扫帚早挥不出去，只能无力遮挡着，东躲西藏，不住口地叫喊起来。
很快，收工的村民闹哄哄全都围了上来。
跌倒在地的郑小川早抓起落在一边，装得鼓鼓囊囊的布袋奔进了木英家，高声喊着，“木远叔，婶子，姐……姐帮我在打架了，快去帮忙……”扔下布袋，左右一寻，在鸡棚上抓了根木条子，举在手里朝外奔去。
“啊……小川，咋回事啊……”正在厨房烧火的孙小美闻声跑了出来，只来得及看到他奔出去的背影。难道英子在打架？一跺脚，也顾不上灶间了，匆匆跟了出去。
小路上已不见小川的身影，可喧哗声从前头清晰传过来，孙小美急忙跑去。
她惊讶得简直要晕过去了，人群中那披头散发，正举着大扫帚往一个蹲在地上的女人打去的是英子！是她那个从不敢高声说话的英子！
“英子……”她上前一步，试探着喊了一声。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黄槐花的哭喊，还有娘这声犹犹豫豫的喊声，她都听清了，可她都不想理，她只想打得这女人求饶！那挥下去的手带动着心底的悸动，勾出无限暴力，木英都震惊了，从来不知道她心中竟然藏着嗜血因子，这竹枝子挥到那女人背上，轻脆的拍拍声，听到耳中竟觉得莫名的舒畅！
“姐，我来帮你！”小川举着木条子冲上来，朝着黄槐花身上挥去。
“哎呀，这是郑小川吧，这女人是黄槐花啊，是他婶子啊！他咋能打他婶子呢！”一中年汉子急声道。
“发生啥事了？要这样打法！背上都抽开花了吧！”老婆婆摇摇头，啧啧叹，“谁去帮帮忙，快拉开吧！”
“哑巴这么凶啊！这劲头可真狠！不要命啊！”另一个汉子赞叹，他抬头细看了看木英，心想着，能下狠手的女人可不多见！大伙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下狠手的女人更不多见！这哑巴将来或许能成个人物！
“这黄槐花看着狠，一天到晚骂大街，骂她男人没用，真踫上事了，原来也是个怂蛋啊！”一个婆娘撇撇嘴不屑道。
“木英……哑巴……”李慧凝嘴唇微动挤出几个字，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木英。她脸上划破的那条细痕中渗出的血珠子红得璀璨，映衬粉色脸颊，竟有了丝妖艳，微敛着眼皮的眼眸黑得异常，平静中带着股莫名躁动，吓得她心呯呯直跳起来，这是要干嘛！想杀人吗！
正阳，我的儿，难道这就是你要娶的媳妇！这是杀神啊！老头子，你要搬个杀神到家里来吗！
郑小川朝黄槐花挥下去的那只手被一只大手轻巧抓住了，不是很紧，松松箍住他手，可他也挣不开。他顺着那手看去，手指修长有力，手臂很长，肩膀很宽，再往上，一张俊朗的脸正对住他，轮廓分明，眉眼儿深深，再细看过去，黑亮眼中带着丝笑意。他直起身，莫名有了丝自卑与羡慕，长得这么高大，应该再不会有人欺负了吧！
耿正阳伸手轻抚了抚他脑袋，拉着他站过一边。
众人私语声越发响了。
“哎，耿正阳来了，这是他要娶的媳妇啊！”
“媳妇这么悍，还敢娶吗？”
“不说他，你婆娘不也很悍，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啊！”
“去你的，你婆娘才彪呢！”
“英子，别打了，她已经在求饶了。”耿正阳上前一步，轻轻抓住木英扬过头的扫帚，语声温柔道。
饶过她……饶过她……那谁来饶过小乐……饶过小川……
木英紧了紧手，更用劲抽出扫帚。眼睛猛睁，死死盯住面前的黄槐花。
“好了，好了，有我呢，有我呢！”耿正阳再加了些力，终于夺下扫帚，上前一步，把木英搂进怀里，轻拍着她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疲累涌上心头，刚才硬憋着的那股气随着这几下轻拍全都泄了出来，手脚发软，眼前发黑，只有靠着的这胸膛带着她熟悉的味道，厚实安心。
“天杀的……大伙给我评评理……这哑巴是疯了啊……要杀人啊……我好端端的，无缘无故给她打成这样……还有天理吗……”
硬刺的扫帚再不挥来，黄槐花终于歇过口气，这一口气呼出来，就觉得全身刺痛，特别手上、背上、脸上全都火辣辣的疼。半掀开眼皮，周围一大群人指指点点，这下觉得有救星了，划拉两下头发，弄得越发杂乱些，抹着眼泪哭天喊地起来。
“是啊，干嘛要打人呢！发生啥事了呀！”周围人私语着。
“哑巴疯了啊，疯子还有啥道理呢！大伙见着她可得小心啊！”黄槐花赖在地上，也不嫌滚了一身厚厚尘土，拍手拍脚道，“保不齐就像我一样，大伙瞧瞧，这脸上……这手上……还有这背上……哎呀……我不要活了……”
“你才是疯子呢，满嘴胡咧咧乱咬人，我家英子可是最好的性子，她打你！肯定是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孙小美跨出一大步，大声反驳道。
“我……我能做啥事……一没偷两没抢的……”黄槐花越发尖细了嗓音喊，“孙小美，你生了这个疯子出来，当然帮着她了！大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耿正阳顿下拍抚的手，转过脸，神情整肃，一手伸出，拦住要出声的孙小美，把怀中木英轻轻朝她推了过去。两步走前，一只手伸到黄槐花胸前，在她惊愣目光中，一把攥紧她衣领，往上一提溜，把她整个人给松轻提溜了起来，眼睛暗沉沉盯住她，“管好你的嘴，可别再让我听到说一句木英的坏话，你是知道的，我这么冲动，保不准啥时就管不住这只手了。”空着的另一手举到她面前，捏成拳头，攥得骨头嘎嘣直响。
黄槐花看着那钵大的拳头，缩了缩脖子，腿儿哆嗦了，磕巴几下没说出话来。
耿正阳放开她，斯条慢理帮她拉了拉被他一把攥出的衣裳褶皱。
大伙也不出声了，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啊！耿正阳这小子身手是好，可……可也不能这样啊！
“正阳……你……你给娘回家。”李慧凝气得胸口直喘，瞟也不瞟木英母女，只朝他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