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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这么快吗?
陆三郎先是瞠目结舌,随即喜上眉梢,可突然就只见张寿摇摇头道:“莹莹,你太急了。”
朱莹柳眉一挑,正有些不服气,张寿就对她眨了眨眼睛:“做戏要全套,我们就这么送他回去的话,陆三郎和刘家姑娘配合默契的这一场戏那可就砸了!所以,怎么也得让陆三郎赶紧回国子监找我报信,然后我和你恰逢其会,于是帮着上陆家说情,这更妥当。”
没错,这样的话,那就天衣无缝了!
陆三郎顿时精神大振,连忙重重点头道:“对对对,这样办最好,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说完一推桌子急急忙忙站起身,竟是二话不说径直冲出了小茶馆。见此情景,朱宏不假思索分出了两个人去跟着。而张寿简直又好气又好笑。陆三郎这平时挺聪明的家伙,眼下分明是一走桃花运就犯傻了!
当然,更大的缘故也许是,有个强势老爹逼婚,那就犹如老虎撵在狐狸屁股后头,狐狸纵使再有脑子,却也逃脱不了虎爪,所以一有救星就不假思索先抱住再说。
因此,叫上朱莹,一群人从后门悄然离开,从另一条小巷子上了马车,张寿就低声说道:“莹莹,明天你最好进一趟宫,把今天的事情解释一下。”
“是找皇上告二皇子的状吗?”朱莹登时来了劲,可张寿接下来的话却把她打蔫了。
“当然不是!告状有大皇子,所以用不着你落井下石。恰恰相反,你得告诉皇上,今天本来只是给陆三郎和刘家姑娘制造一次邂逅,让他们彼此相看一眼,看中不中意。所以,我们压根没想到会杀出来个二皇子,又杀出来个大皇子,于是事情完全变了个模样。”
见朱莹有些无精打采,张寿就耐心解释道:“因为陆三郎眼看就要被他爹逼婚,刘家姑娘你也说是她母亲在后头打主意,我们这才临时起意设计的这次见面,又不曾精密策划,破绽其实很多。所以,与其被人事后发现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搬弄是非,不如你先说。”
“至于我让陆三郎回去,看似亡羊补牢,可那是做给普通人看的,不是做给聪明人看的。”
“我知道了。”朱莹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一声,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是那两个跑出来碍事的家伙!虽说要不是那两个皇子,今夜也就是纯粹的见面,没什么大问题,可刚刚闹成什么样了!算了,不等明天,这会儿宫门应该还留了个出入的小门,我这就进宫去说清楚。”
她一面说,一面就看着张寿说:“你是陆三郎的老师,陆家你去,省得我一看到陆绾那张脸,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阿寿,我这就先走了,反正就算二皇子闹到皇上那儿,皇上也多半偏袒我!哼,皇上也是我长辈!”
见朱莹说着就立刻叫停了马车,下车之后立时上了自己那坐骑,已经习惯了她这份雷厉风行的张寿只得掀开窗帘提醒道:“那你到宫里,说话也千万小心一些!”
“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宫,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马上的朱莹凑近车窗,随即低声说道,“倒是阿寿你,去陆家小心一点,陆绾这人,幺蛾子太多,说话也是鬼话连篇!”
张寿点点头,见朱宏分出四个人给了自己,自己则亲自护卫朱莹进宫,他也没再多想,独自坐在车上,想着回头上陆家应该怎么应对,是不是还需要去一趟葛府,把葛雍这尊大佛一块请上。然而,考虑再三,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主意。
虽说他让葛雍背了一次次锅,但那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好事,如今这种要得罪二皇子的勾当,他自己上就够了!
在国子监门前和早就骑马抄小道回来的陆三郎碰头,演了一出非常随意的求救戏码,而且还“恰恰好好”让最近忙着整顿学风,大晚上都没回去的周祭酒和罗司业双双看到,张寿这才把被快马颠簸得有些昏头转向的小胖子给拎上了马车,却是改往陆府的方向而去。
当马车再次起行时,他还听到风中传来了国子祭酒周勋那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个陆筑,简直是闯祸胚子!这么大的事,就算是张博士陪他回去,他不得被陆尚书家法打死?”
张寿斜睨了一眼陆三郎,就只见绝对也听到这话的小胖子正在佯装镇定,可从额头上那滚滚滴落的汗珠,他却看出人此刻大约恰是心乱如麻。当下,他就突然出手,使劲揪住小胖子那胖脸颊转了半圈。
“嘶……疼疼疼疼疼!”陆三郎竟是在张寿松手之后才惨叫出声,随即捂着脸倒抽冷气道,“小先生,打人不打脸……”
“谁打你了?为了防止你再当成这会儿是做梦,我只能揪醒你!先把你额头上的汗擦擦,油光可鉴都能当镜子照了!”张寿说到这,见陆三郎赶紧那袖子胡乱擦了一把,他就若无其事地说,“你之前充英雄的时候,怎么没怕过?”
“怎么不怕?从前二皇子这种不讲理的家伙一出场,我肯定绕道走!”陆三郎叹了一口气,随即就挺直了胸膛说,“可在女孩子面前,我怎么能那么没出息?刘家四姑娘之前可是看到我了!”要是彼此没看到,他也许就这么溜了……
也是,男人在女人面前,大多会硬着头皮打肿脸充胖子……不过陆三郎不用打,就已经是胖子了。
张寿正这么想,陆三郎又干咳一声道:“再说,不是还有小先生你和朱大小姐在后头给我掠阵嘛,我总得表现得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天塌下来有你们这种高个的顶着!”
“呵,你想得倒美!你就不怕我把你这老实话告诉人家刘姑娘?”张寿不禁啼笑皆非。
“有些时候就应该诚实一点。”陆三郎笑得极其憨厚,“否则她日后要是以为我就是那种大无畏冲锋陷阵的性子,那就不好了。我这人从不惹事的,可胆小了,但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我?”
这小子!
面对这比喻,张寿简直啼笑皆非。陆三郎这种人放在哪里都会发光,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风生水起。因此,他觉得自己压根不用交待陆三郎,在见到陆绾之后应该怎么说,因为,小胖子一定会趋利避害地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说法。
当马车最终在陆府门前停下时,张寿却发现,和上一次来时,陆府那种门庭若市的景象相比,如今这里显得冷清寥落了许多。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陆三郎他老爹因为兵部内鬼和临海大营勾连事件而罚俸,因此别人就不敢登门。
他已经摸清楚了这年头的官场常识。如今为官,各种处分往往会多如牛毛。一个督抚甚至会因为吃了败仗或者其他罪名而突然被褫夺所有官职白衣效力,可只要事情过去,所有官职基本上怎么去的怎么回来。而对于京官,区区罚俸甚至降级,警告的意义大于实质。
果然,正准备下车的他瞥见早一步落地的陆三郎正在和迎上前的一个门房说话。
“三少爷,老爷回来有一阵子了。但因为夫人早早传话下来,说是老爷今夜不会客,所以访客都早就被回绝了。三少爷您赶紧去上房看看,听说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被夫人骂走了,夫人和老爷似乎还争了起来。”
当瞧见车上张寿下来时,那门房才恍然醒觉,对于在外人面前说陆府家事有些懊悔。然而,陆三郎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臂膀,一样东西突然落在他手里时,他却登时心中一喜。于是,在陆三郎说,带了老师张寿过来,有要紧事要禀告父母,他就只是犹豫了一下。
“你赶紧去通报,就说拦不住我,其余的你就别管了!”
那门房立刻明白,陆三郎这是酬谢他说明原委,于是授意他把黑锅甩给其他门房,于是,他转身撒腿就跑。而陆三郎则是二话不说强行带着张寿往里闯,虽说也有仆役反应过来想拦,但无一例外都被陆三郎喷得满脸唾沫。
“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带老师去见我爹娘,要是被耽误了,你们死十次都赔不起!”
碰到老爹和两个哥哥的亲信那就威胁恐吓,碰到往日自己拉拢收买过的人那就撒钱开道,靠着这软硬兼施的手段,陆三郎带着张寿顺顺当当地在陆府横行,竟是抢在通报者之前来到了陆夫人甄氏的院落前。收了陆三郎钱的门房,则先去找的管家,默契地耽误了时间。
而在这里,陆三郎自然再不会遇到拦路虎,亲自守院门的金妈妈虽说意外,但一听陆三郎说了一句十万火急,她立刻让了路。几乎与此同时,屋子里陆绾的咆哮已经传了出来。
“陆筑也是我的儿子,难道我还会害他吗?我不和你说,那是因为慈母多败儿……”
“慈母多败儿?我那是母为子则强!这些年要不是我护着他,你是不是准备掐死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可现在谁不知道,我那三郎是皇上和葛太师全都点头称赞的才俊!陆绾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难道不知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母亲一向都是无才就是德似的模样,可此时此刻却开口就是一句论语,陆三郎又是惊讶,又是感动。就连张寿,也不禁惊叹于甄氏强硬起来时那锐利的词锋。
可此时此刻,他更知道自己要是和陆三郎继续这么听下去,陆绾知道后绝对会恼羞成怒,因此他立刻对陆三郎使了个眼色。
尽管陆三郎很希望领略一下母亲如何与父亲继续针锋相对,但张寿懂的道理,他当然不会不懂,当下只能悻悻来到屋子门口,大声说道:“爹,娘,我有要紧事和你们商量!”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大皇子和二皇子,也相继到了坤宁宫前。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怒哼一声,扭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