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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采摘下的野菜都不需要怎么处理,汆水凉拌又或者翻炒都鲜嫩地很。吃在嘴里带着一股清香,甭提多美味了。
去山脚下刚刚捞出的鲜鱼,放油锅里煎到两面发黄,弄点料酒一喷,摘把野葱,撒上姜丝再加入水,炖到鱼汤发了白,加入野菜,好吃又营养。
带来的羊肉被切得薄薄得,等把鱼吃了,直接放到鱼汤里汆烫,所谓鱼羊鲜的道理就是这么来得。
吃得虽然简单,但一群人都感到了满足。
几个小家伙很是着急地喝着鱼汤,那模样逗得杨晓然哈哈直乐。捡了一块没什么鱼刺的肉,用汤勺碾成鱼肉糜,再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了鱼刺了,再拨了一点点给几个小家伙也品尝下。
那三个小鬼吃到这样的美味眼睛都冒绿光了,吃完了,就流着口水望着他们的娘亲。
杨晓然轻笑,戳了戳包子们的小脸蛋,又捏了捏道:“瞧你们馋得,这鱼吃起来麻烦,万一没挑干净可得卡着喉咙。还是等回去,娘亲想法把那大虾打成糊糊喂你们吃。”
三个小包子似听懂了一般,有些纠结地望了望杨晓然,又望了望自家阿爷,然后咧嘴笑了。
只是这笑容颇有些讨好的意味,让李承乾这个当爹有种自豪感。
“香儿,你看我们的孩子多聪明,这么小就能明白爷娘的意思了,也从不添麻烦……”
杨晓然嘴角一抽,心里暗道:“这是巧合好么?这小的小鬼哪里知道什么事?再聪明,还能上天去不成?”
在小青庄玩了一天,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时,一群人才回到小青庄。又在庄子里待了一晚上,第二日清晨,杨晓然就该起身回京了。
一群庄户依依不舍地一送再送,这一走,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了。
到底还是不同了啊!
巧儿哭得成了泪人了,一边哭一边还往车子上塞东西。都是庄子上产的特产,还有自家制得腊肉,腊肠什么得,弄了一大车,好似怕杨晓然在东宫会受虐待一般,看得张铎嘴角直抽抽。
一群庄户送出去了老远,这才依依不舍地回来。杨晓然心情也有些沉闷。以后能来小青庄的机会不会再多了,只会越来越少,这么一想便有些伤感了。
好在有三个包子陪着,他们萌呆的模样总是能令她忘却烦忧,见他们吐着小泡泡的萌蠢样子,杨晓然便觉心里舒服多了。
回到京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李世民依然加紧动作,监视着薛延陀,甚至还封了真珠毗伽可汗的两个儿子大度设与突利失为小可汗,以分其势。
李承乾下朝后,与杨晓然话话家常时难免要扯到这事上去。这一来一去的杨晓然便对朝中以及薛延陀的动向明了于心了。心里不由暗暗佩服李世民。
不愧是腹黑千古帝,这一手玩得漂亮。这不摆明了要让那什么真珠可汗的儿子搞内斗么?或者说,李世民在逼他们造反,这样就有了收拾他们的借口。
这一手很像山姆大叔玩得,甚至比山姆大叔玩得更漂亮。原来咱老祖宗在这个时候就这么干了,胡萝卜加大棒在李世民手里可比美帝玩得漂亮多了!
渐渐地,到了深秋了,整个世界都显出一片萧瑟。
雁门关内,唐军军营中,杜淑慧穿着一袭青色小衣,长长头发被盘起,用一块蓝色布巾包着。手里拿着马勺搅动着锅里的马肉。昨个儿又有薛延陀的几个细作混进来,好在夫君心细,发现了,那几个贼人想跑,被夫君连人带马一起射死。
边军清苦,少肉食,死了的战马自然不会埋了。尽管马肉的味道并不好,可对于这群清苦的苦汉子来说却也是难得的美味。
曾经纤细净白的手如今已变得粗糙,脸上也挂着风霜。若不仔细看,哪会觉得这一个贵族出生的女子?哪有大官人家的千金来做这等事得?
可杜淑慧不仅做了,还坚持天天做。亲自下厨给这些粗糙汉子们做饭,充当伙夫。为的,只是不想让夫君觉得她是累赘,是来添麻烦地。如果无所事事地话,她很怕夫君会把她赶走。
身为大唐名臣杜淹的孙女,杜淑慧从小接受得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洗礼。夫君大婚后留书信走了,这在她看来,是她的不贤惠导致得。
所以她要来寻夫君,即使夫君不喜欢她,她也得来。因为她已嫁给他,生是他们尉迟家的人,死是尉迟家的鬼。丈夫,丈夫,一丈内为夫,离得远了,那还是夫么?无论如何都要努力赢得夫君的喜欢,所以这些事得做事,不要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软弱妇人。
她想让夫君知道,即使他上了战场,她也不会成为累赘,会成为他的贤内助得。
马肉在锅里咕嘟嘟地煮着,几个士兵过来了,见了杜淑慧便道:“嫂子,您今个儿又这么早?哎哟,这马肉都处理好了?怎地不招呼一声?这些伙夫是要造反了吗?您老是客气,怎地他们还偷起懒来了?”
杜淑慧笑了笑,道:“不怪他们,是我要做得。”
顿了顿,带着点犹豫地问道:“你们大将军起了吗?”
几个士兵对视了一眼,不由叹息,道:“嫂子,您这又是何苦来哉?您是个好娘子,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内。只是大将军那人你也知道,脾气拧着。您不回家去,天天在这儿烧火做饭地弄得跟丫鬟似得,可大将军看了却更生气了。嫂子,您是好人家的闺女,这事不该您做得,您还是回家去吧。等薛延陀灭了,大将军就自己回去了。”
杜淑慧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晦暗。可随即又消失在眼底,再抬头时脸上又挂上了温柔的笑容,“不碍事得。这军营少女子,总不仔细。做得饭菜粗糙了些。你们习武打熬得可得吃好些。就算饭食简陋,可若能做美味些,这心里也舒畅些!”
“唉!”
见杜淑慧这样,几个士兵也没法了。
他们其实是奉将军的命令过来劝说得。但这都这么久了,这位夫人还是不肯回去。上回连尉迟老将军都来了,还是不肯走。看着柔柔弱弱地,想不到这性子也是个倔得,一点都不比他们将军差哪去,都是一根筋。
又安慰了几句,眼看这夫人干活越来越麻利利索,几个人眼里也闪过一丝同情。
多好的婆姨!
漂亮能干,知书达理,还出生名门,也不知自家将军怎地就看不上人家呢?
这都成亲了。
若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婆姨,那还不得天天抱怀里,就怕摔着磕着呢!
就大将军那吃人的凶悍模样,能讨到这样家世的婆姨不错了好么?也不看他那张脸,越来越没表情了,看着都渗人。这杜家小娘子也算勇气可嘉,居然还从京城追到这儿了。
扪心自问,若是有个婆娘能这样待自己,哪怕貌若钟无艳,自己都认了。都要搁在怀里好好疼得,哪能这么糟践人呢?
几个侍卫带着对自家大将军的不满回去复命了。
“将军,夫人还是不肯走。这会儿又早早起来把那马肉都给煮了……”
正在举着石锁的尉迟宝林双手微微停顿了一会儿,短暂的停顿后便道:“知道了。”
几个侍卫对视了一眼,无奈摇头。
这人还越来越惜字如金了。
就没点感动什么得吗?
郭霄想了想,便拱手道:“将军,有一话末将不吐不快。这杜家娘子是个好娘子,对将军情深意切。想她一名门闺秀,光能从京城跑来找您,这份勇气与情谊就值得将军……”
“郭霄……”
尉迟宝林的声音传来,一字一顿地道:“此乃我家事,你便不要过问了。”
郭霄呆愣了片刻,随即有些懊恼地道:“尉迟宝林!你我也算从小一起长大得,当年你十二岁,我痴长你几岁,你还喊我一声兄长。都是初次上战场,相互照应才结下了今日之情谊。以前的你虽沉默寡言却也不是这等狠心冷性之人。怎得?现在高官厚绿却是忘本了吗?!”
其他两个侍卫一听这话,脸色就白了。
拉了拉郭霄道:“郭大哥,你,你别说了。现在,现在身份不同,不能再称兄道弟了。”
举着石锁的尉迟宝林停了下来,放下石锁,转过身定定地望着郭霄。良久,才微微叹息了一声,道:“郭大哥,我还是那个尉迟宝林,没有变。”
顿了顿又道:“只是我不知该如何待她……”
“你这说得甚个混账话?!”
别人怕尉迟宝林,郭霄却是不怎么怕得。
当年他们一起入伍结识时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九死一生不知多少回了。如今宝林官位虽高于他,他只是从将,可到底这些年生死兄弟的情谊还在。有些话,旁人说不得,他却可说。
而且他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就算不喜欢人家,人家现在也是你娘子了,哪有这样糟践人得?
“别人堂堂杜仆射孙女,正儿八经的大族女子出生。你看人天天烟熏火燎得,那手都粗糙了。人家那手是用来提笔写字绣女红的手,现在却在这里搅马勺,你这不是糟践人是个甚?!”
尉迟宝林绷着脸,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杜家小娘子待他好,他知道。可他劝了几回,她也不肯回去。只好天天命人去劝一遍,他真没想糟践人的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