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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这是哪里吗?离中国有多远?”
许沉凉急迫地问。
碧眼男生顿了顿,用有些磕巴的西班牙语说道:“中国?那是很远的地方……这里是大西洋海域的一个小岛,基本上没有外人出入。我第一次见你,你是……中国人?是游客吗?”
大西洋的小岛。
许沉凉的眼睛顿时暗了暗。
她不知道傅薄凡怎样做到在没有护照的情况下把她带出境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可证明身份的证件也没有,是不可能坐飞机从这里回国的。
认清现实之前,她还有些幻想,可认清现实之后,她反而丧失了所有的希望。
在强大如傅薄凡这样的对手面前,所谓出逃,只是一场幻想吧,也许,她现在还是赶在自己被发现之前回到别墅会比较好。
只有主动地投向囚牢,才能避免野兽的愤怒。
许沉凉眨眨眼,公路远处是灰蓝色的大海,冬日的雾气让所有的灯塔和天空都显得模糊,飞鸟振翅而过,灯塔在暮霭里明明灭灭,她是一个被放逐的人。
两行清泪从颊边滑过,许沉凉苦笑着抬手拭去,碧眼男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许沉凉摇摇头。她又凝目看了大海一会儿,海上传来轮船悠长的鸣笛声,许沉凉眯着眼睛,似乎等风将泪液吹干,才扬起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对陌生男生说:“谢谢你,小朋友。我要回家了。”
说完,许沉凉转身离去,白色的裙裾在风中扬起。
走出几步,男生在她身后喊出声音,他面红耳赤,似乎憋着劲,却很认真地说:“我不是小朋友。你看起来,好像一个黑发的天使,你是中国的女孩子吗?我以后去中国找你好吗。”
许沉凉诧异地扭过头看了眼他,微顿之后摇摇头,快步离开。
碧眼男生有些沮丧,像只被拒绝的大狗,低落地垂下了眼睛。
许沉凉顺着原路,通过自己扔下来的床单又爬回了寝室,她捡回了那只拖鞋,迅速地进卧室泡了个热水澡,出浴室的时候,脸色红润,眼中含水,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许沉凉摇响了送餐的铃铛,菲佣很快上来,一一地替她摆好食物,面上没有一丝异样。
果然,没有被发现呢。
许沉凉松了劲,倚靠在沙发上,挥挥手让菲佣出去。
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称得上幸运?
没能逃出去,但也没牺牲什么,至少没被傅薄凡抓起来,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当天晚上,许沉凉有些肚子痛。
她小腹微缩,有些像是以前来例假的时候的痛楚,难道是今天受了凉?
许沉凉心下有些惊惶,两只手搓热,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小腹。
当病痛来袭,她害怕了,她现在不是单独的一个人,她还要对肚子里的宝宝负责。今天是她鲁莽了,以为窥得了自由的希望,还自大地以为没有牺牲。
报复,在这里等着呢。
许沉凉整个人缩在棉被里,抱住自己的腹部呢喃:“宝宝不痛,宝宝不痛,你乖啊,不要出事,是妈咪错了,妈咪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一声又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呢喃,像是祈愿,祈祷着上苍,也希望肚子里的宝宝能听到,不要出事,不要离开妈妈。
终于,疼痛慢慢地平息,许沉凉在几乎是感恩的情绪中安然睡去,逃不出去,她也不会再冒险了,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A城。
高楼大厦,离汹涌的波涛很远。
这里被繁华所覆盖,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似乎稍微逗留、脚步慢了一拍,就会被俗世里的怪兽给吞噬。
名为“穷困”的怪兽。
“你看看这世界,俗气得很,若是离开了家族,你什么都不是。薄凡,你不要太天真了,以为真的能和妈妈作对!”
站在十七层楼高的落地窗前,傅茯苓面色威严,双目含有深意地看向傅薄凡。
傅薄凡双手交握撑在下颌,已经很是不耐,冷声说:“你把我叫回来就为了说这种废话?我没有心情听。三分钟内,我要相关事件的资料全都在我的办公桌上。”
傅茯苓噎了一下:“你才刚到家,至于这么急?”
“是,我很急。”
傅茯苓眼睛眯了又眯,终于隐忍下来,摆摆手:“你既然觉得我这么碍眼,我也不在这里打扰你了。我会叫小张把东西送过来的,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在你能力挽狂澜之前,都不要再想着回到那个女人那里去了!”
傅薄凡双目骤然阴沉,腮帮处绷得很紧。
资料送来之后,傅薄凡潜心研究,这是一条新的商业街打造企划,当时走了不少门路,从上面知道了未来几年的线路规划图,这才决定开工的大项目。现在出了变故,当时给他们消息的那位被下了职,人已经在牢里,傅薄凡倒是不至于被牵扯进去,但这项目,很可能会泡汤。
傅薄凡揉了揉眉心,沉下心神,挽起袖子认真工作起来。
几乎没日没夜的三天过去,傅薄凡总算有了些眉目,推开办公室的门,一具温软的身子贴了上来。
“傅少,你终于出来了!”
沈馥馥惊喜地大喊,一边喊着一边含情脉脉地盯着他:“我特别着急,在外面等了你三天,也不敢进去打扰你……”
“有事吗?”傅薄凡伸手推开她,仿佛看着一堆透明物那般。
沈馥馥咬唇,被傅薄凡眼里的冷漠给稍微伤到了自尊,她不信自己这三天在外面等待傅薄凡会不知道,但是,他真的一点特别的反应也没有。
沈馥馥赶紧追上傅薄凡的脚步,说道:“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我相信你已经找出了解决之道,可是还是免不了疏通关系,傅夫人特意叫我来,等你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就陪你去疏通人脉。”
沈馥馥假装不经意地把傅茯苓给搬了出来,希望借此压住傅薄凡。
傅薄凡果然停下了脚步。
不过,他猛然转头看着她的目光,却阴森得可怕。
“傅夫人叫你来的?”
沈馥馥忍不住后退一步,迟疑地点点头。
怎么了,她说错哪里了吗?面对傅薄凡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眼神,沈馥馥情不自禁地害怕,可是想到傅夫人答应她的傅三少夫人之位,就又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胸膛。
傅薄凡顿了顿,缓缓扯开一抹犹如地狱罗刹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那你一定,要好好地陪我……”
沈馥馥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明晚就有一个宴会,许多重要人物都会来,三少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我一定打扮得漂漂亮亮陪你出席。”
傅薄凡眼眸半眯,不明意味地哼笑了一声,转头离开。
对于傅薄凡的配合,最高兴的当然是傅茯苓。
她虽然掌管傅家,但是仅她一个女人,确实是势单力薄,好不容易找回了儿子,如果儿子还跟自己不齐心,闹出了什么矛盾,只会让外人徒增笑料。
为了对外界展示自己的形象,这次宴会,向来深居简出的傅茯苓也跟着傅薄凡出席。
沈馥馥乖巧地走在她左侧,看起来真像是一家三口,傅茯苓脸上很是得意。
“看见了吗,薄凡,这才是属于你的世界,那个女人你本来就不喜欢她,趁机丢了她不是更好?再说了,她可是你的仇人之女!”
傅薄凡脚步微顿,拿着一杯香槟,在手上轻晃,转头看向见缝插针说许沉凉坏话的傅茯苓,冷冷道:“哦,可是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她是我未来宝宝的母亲。”
傅茯苓脸色顿时一僵,紧紧揪住傅薄凡的衣袖,压低嗓音问:“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个贱人怀孕了?”
一旁偷听的沈馥馥也是震惊地瞪大了眼。
傅薄凡眉间划过一丝刻骨的厌恶,因为傅茯苓口出不逊的那个称呼,他五指张开,将傅茯苓的手狠狠拽下,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傅夫人,你如果再不注重自己的措辞,我会以傅家未来继承人的名义将你送回傅宅去提前休息,免得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在这种场合丢了我的脸。”
傅茯苓脸色顿时煞白。
“你、你居然这样对母亲说话!”
傅薄凡凉薄地瞥了她一眼,眼眸中明晃晃地写着厌恶,像一把尖刀刺进了傅茯苓的胸膛,将她那母慈子孝的幻想给狠狠戳破了。
她似乎从来没有成功绑住过这个儿子。
傅薄凡甩袖离去,沈馥馥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她想着自己那点小九九,黏到傅茯苓身边跺脚:“怎么办啊伯母!那个女人竟然怀孕了,我可不想嫁过去就当后母!”
傅茯苓看着她娇艳年轻的脸庞,定了定神,勉强镇定地说:“别慌,急什么,就算真的怀孕了,想生下来有那么容易吗?就算生下来,我也不会让许家的血脉在我傅家活下去……”
沈馥馥似懂非懂地眨眨眼,这时傅茯苓又拍了拍她的手:“快去,跟着傅薄凡,这才是你现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