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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是除夕,雪姬睡不着了,徐幺妹也睡不着了。
雪姬睡不着,是因为女孩想家了,她的家远在蒙古草原的西边,基本上位于现在的哈萨克斯坦。
突厥人也是要过年的,因为从前他们本来就位于蒙古一带,接受了中原的文化。
每次过年,父亲都会送给她礼物,但是很少吃饺子。
她们本来就是游牧民族,马背上长大的,吃得是羊肉,喝得是羊奶。
牧民们喜欢在除夕夜燃起一堆篝火,围着篝火喝马奶酒,载歌载舞。
突厥人有自己的领地,但是不大,哪儿的牧民也很善良,可自然条件却非常艰苦。
冬天不到就下雪,一年至少四个多月是冰封期,会冻死不少的牛羊。
低温的时候能冻断手筋脚筋,有时候还会刮白毛风。
白毛风一起,铺天盖地,面对面都看不清。
夏天的时候,草原上净是蚊子,还有牛氓,落在牛羊的身上乱咬,牲口们就漫山遍野乱窜。
正是因为条件的苦寒,老单于才迫切需要打回蒙古去,打过山海关,侵占中原,给族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雪姬也喜欢中原,这儿四季分明,阳光可好了,是世外桃源。
她之所以跟着陈浩逃婚,一半是喜欢上了男人,一半就是喜欢中原的气候。
住在元宝山,远离家乡,不知道爹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在想她?
还有那些牧民,帐篷,蓝天,还有自己的那匹枣红马,家乡一直在脑海里闪烁。
每逢佳节倍思亲,雪姬趴在棉被上哭了,但是却一点都不后悔。
她爱陈浩,好希望把爹也接过来,安享晚年,再也不想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什么国仇家恨,恩怨情仇?本就不管她一个小女孩的事儿。
雪姬在这边哭泣,那边的徐幺妹同样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幺妹也开始思念爹娘。
爹,娘,你们在天堂还好吧?又过年了,女儿想你们……。
陈浩哥对我很好,把我当亲妹妹看,女儿很幸福,你们安息吧……。
我早晚会手刃仇人,将鞑子皇帝的脑袋割下来,到你们的坟前祭奠。
徐幺妹也想起了每年除夕一家人过年时的情景。
她是家里的独生闺女,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每次过年爹娘都会为她做新衣服,元宵节的时候大家还在一起看社火,吃点心。
可自从黄河决堤,天下民心暴动,好日子就到头了。
爹为了解救灾民,私自开仓放粮,引来杀身之祸,那个家就彻底完了。
她逃出来,流离失所,寄人篱下,跟着陈浩哥丫鬟不丫鬟妹妹不妹妹的,这算啥啊?
啥时候陈浩哥才答应娶我,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可那个死人头就是不开窍,咋办嘞?
女孩家脸皮薄,总不能死皮赖脸钻进他的被窝吧?
想着想着,幺妹姑娘又忍不住了,开始在自己身上乱摸……。
大街上传来了锣鼓声,还有山民们的欢呼声,夹杂着鞭炮声。
男人女人围着社火在舞龙,舞狮子,嘻嘻哈哈的笑声十里可闻。
可陈家的人却很少出来看。
陈浩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的喧闹,立刻明白山民们很幸福。
这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没有什么比和平更贵重的了。
“老公,要不然我带你出去看社火吧?”玉环建议道。
“不行!我不能出门,如果被人发现,张士诚还会派人来抢我。”陈浩只能把病接着装下去。
“外面在过年,好热闹啊。”
“喜欢热闹,你就出去看吧,跟大家一起乐呵。”陈浩建议道。
“那咋行?大家都觉得你快死了,男人病重,小媳妇出门看社火,人家会说三道四的。”
“那就在家陪着我,咱哪儿也不去。”
“可是闷得慌,咋办嘞……干点啥好嘞?”玉环熬不住,好想跟丈夫美美哒。
可陈浩真的有伤,后背上的伤口正在结痂,一动就钻心地痛。
奶奶隔壁的鞑子兵,射伤俺老公,害得姑奶奶不能跟他快乐,你们咋不去死嘞?
玉环把所有的愤怒全都发泄在了鞑子兵的身上。
“那我跟你讲个故事吧……。”男人说。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玉环缩在丈夫的怀里很兴奋,抱紧他,脸蛋在他的络腮胡子上摩擦。
“好,我就为你讲讲以后将要发生的事儿,过完年正月,张士诚会起兵造反,一口气吞没江浙,然后直逼两淮,威胁小明王,跟刘福通大战一场。
咱们的元宝山会落入张士诚的手里,因为我跟他的关系,马家村一带的山民会平安无事。
但是这种好日子并不能维持多久,一股新的力量就会崛起,雄霸天下!
那股新的力量,就是你姐夫朱重八……。
朱重八会带着十三副盔甲起义,逐渐招揽人马,形成一股新的势力。
这样,江南一带就会三足鼎立。
一股力量是张士诚,一股力量是陈友谅带领的天完大军,第三股力量就是你姐夫朱重八了。
起初,小朱八的兵少,没有陈友谅的人马壮大,也没有张士诚有钱,而且他会夹在中间,忍受夹板气。
但是这个人很不简单,最终会打败陈友谅跟张士诚,并且建都应天,成立大明王朝,你姐姐也会贵为皇后。
然后,他会打过长江,渡过黄河,直扑元大都,将元顺帝赶到蒙古去。
从此以后,你姐夫一发不可收拾,会雄霸天下,将大元所有的疆土收入囊中。
他是当之无愧的大明开国皇帝,你姐姐也会成为万人瞩目的皇后,母仪天下。
她会很幸福,生很多孩子,第四个娃朱棣将继承皇位,最终迁都北京。
大明朝有276年,经历十七个皇帝,直到三百年后,崇祯吊死在煤山为止……。”
陈浩的声音是喃喃自语,他啥都知道,历史书上早就说了。
初中的时候他的历史就很好,对明王朝的一切倒背如流。
“老公,那你嘞?你会干啥?小朱八会封你做个什么官?”玉环饶有兴趣问。
“不知道……。”陈浩摇摇头:“我身在江湖,江湖上却没有我的传说,或许我就是个不值得一提的小人物。”
玉环忽闪两下眼:“至少,小朱八应该封你做个国舅吧?”
陈浩微微一笑:“真的不知道,或许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就回21世纪去了。”
“你一个人走吗?”玉环问。
“不!我会带上你,咱俩一起回21世纪,去见我的爹娘,我会告诉他们,我有媳妇了。”
“到21世纪,我要为你生一大堆娃,咱俩好好过日子。”玉环幸福地说。
“那如果我回不去呢?”
“那咱俩就一起在这儿过一辈子,不当官,也不去打仗,咱们就种地,养蚕,喂牛,放羊,晚上一块看星星。
去他娘的小朱八,去他娘的张士诚,去他娘的陈友谅,谁爱死死去!咱们就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玉环说的是实话,他不希望丈夫建功立业,也不想他出人头地,平安就好,快乐就好。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适合过日子,她宁可跟着男人穷苦一生。
陈浩说:“恐怕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也由不得我,小朱不会看着我清闲的,一定会安排我去打仗。”
“那咱就接着装病,不理他,实在不行,本小姨子跟他拼了!!”玉环咬牙切齿。
她是从来不管朱重八叫姐夫的,山里女孩,姐夫这个称呼叫不出口,一般都是直呼其名。
称呼他朱重八是看面子,惹急了就叫他小朱八,或者猪八戒。
“哈哈哈……。”陈浩笑了,说:“好,那咱俩就在元宝山,哪儿也不去……。”
“老公,俺等着你,等着你好起来,咱俩继续美美哒,俺好想怀上你的娃……。”玉环将男人越抱越紧。
不是陈浩身受重伤,她立刻又把他按倒了。
有男人真好,安全,踏实,还能快乐……新婚不久的玉环渴望陶醉在那种快乐里,死在男人身下也乐意……。
陈浩的伤看起来很严重,但是他体格好,没有伤到内脏。
就是伤口深了点,失血过多。
回来三天以后,他的脸色就红润了,架不住玉环天天给他做好吃的。
这个年过得很不舒服,他在病床上渡过了大年初一。
随着新年的更鼓声敲响,外面接近四更了,元至正13年终于到来。
这一年同样是不平凡的一年,陈浩知道天下正酝酿着一次又一次的战争。
他在竭尽全力阻止战争的发生。
可战争还是来了,初一到初五,山里的人都很兴奋,仍旧陶醉在过年的喜庆里。
初六刚过,有些山民就闲不住了,开始拿起锄头下地干活。
必须在盐队第一次出发前把地锄出来,再上好春季的肥水,这样男人们离开才放心。
等到下一次盐队回来,刚好赶上割麦的时间。
初八初九,山里人就熬不住了,都在等着张士诚的盐队过来。可是大家等啊等,熬啊熬,大丰的盐车竟然迟迟未到。
过去正月十五,徐幺妹跟七姐妹同样急不可耐了,纷纷来见陈浩。
徐幺妹说:“哥,张大哥的盐队再不来,就耽搁季节了,咱们要少赚十多万两银子。”
陈浩却微微一笑:“他来不了了。”
“为啥啊?”徐幺妹问。
“他正在筹备造反,七姐妹听令!!”
“在!”七个小姐妹赶紧立正,稍息,站好了。
“现在,我命令你们几个,直奔大丰,要悄悄地去,避过张士诚的眼目,救一个人出来。”
“哥,你要我们去救谁?”徐幺妹问。
“救丁香,张士诚一反,江浙的官兵一定会抄他的后路,攻击他的府宅跟家眷,你们几个一定要救出丁香,别管咋说,她都是咱们元宝山的人。我不准元宝山任何一个女人受欺负,把她接回马家村,听到没有?”
“Yes,sir!”七个姐妹一跺脚,冲他行礼,然后纷纷上马,直奔大丰而去。
张士诚造反,早就在陈浩的预料之中。
他不担心张家兄弟,知道他们全都骁勇善战,担心的只是丁香。
此刻的丁香已经身怀有孕,怀了张士诚的孩子。他能做的,就是保住结拜兄弟的妻子和后代。
谁动了元宝山的女人,就是触动了陈浩的逆鳞。
龙有逆鳞,触者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