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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崔家夫人张氏送了帖子来。”流星走了进来,见宋稚已经用完膳,正在喝一小碗八宝鸭子汤。
逐月在旁道:“秋日喝老鸭汤正好,可小姐刚才用完膳,若是喝太多的汤,怕是不好克化。”
宋稚搁下汤碗,接过流星手上的帖子一瞧,道:“张氏这几日怕是苦闷,也只能找我说说话了。”
“张家一个劲儿的装缩头乌龟呢。也没个人出来为这件事说句话。”逐月见宋稚不打算再用了,便招招手,让小丫鬟进来收拾。
自己则扶着宋稚起身,打算四处走走的消消食。
两人在后花园绕了一圈,给腾云喂了一把黄豆和干草,再绕回来的时候,就见张欣兰站在廊下里,抬头瞧着鸟笼的两只鹦鹉。
“姐姐来了。”张欣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宋稚乍然响起的声音叫她惊了一惊。
“王妃。”宋稚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张欣兰要给她行礼。
两人在礼数方面争执了一会儿,宋稚还是结结实实受了她一个全礼。
“姐姐是不是这几日在家里让人冷嘲热讽的不舒服,到我这儿逃难来了?”宋稚拽过张欣兰的手腕,笑道。
“你啊!知道我是逃来的,怎么还取笑我呢。不该好生安慰安慰?”这话一钻进张欣兰的耳朵里,她顿时便有些生气,可气过之后,又觉得好笑。
“来,用去岁收起来的雪水来给姐姐泡茶,去去火气。你瞧瞧,下巴上都起小红包了。”宋稚与张欣兰虽谈不上闺中密友,但偶尔交谈几句,倒也投契。
张欣兰忙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枚小铜镜来,一瞧,果真起了一个小包,“呀呀,什么起的小包,竟都没发觉。”
女子爱美,张欣兰只顾揽镜自照,快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流星将一杯茶水搁在张惠兰面前,与逐月到外头听候吩咐去了。
“我弟弟自从闯了祸,整天的窝在家里,不敢出门。虽说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毕竟都姓张,我这几日就像是面皮被人活活刮下来一层一样,火辣辣的疼,你问问我身边这丫鬟,我都有多久没出门了?”
张欣兰说罢,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太费唾沫星子,也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这茶水初看平平,没什么特别,但是一入喉,便有种清冽之感。
张欣兰颇为惊艳,饮罢一口,又饮了一口。
宋稚可不像张欣兰这样脸皮薄,上次去看姜长婉的时候,倒是被人冷嘲热讽了几句,但都被宋稚一一刺回去了。
谁家里没有点糟心的事情呢?又怎么瞒得过菱角呢?
孙尚书的夫人阴阳怪气的刺了宋稚一句,菱角便在宋稚耳边低语道:“孙尚书终日在粉巷流连忘返,染了暗病回来,现在正偷摸在医治呢。”
宋稚勾勾唇,朗声道:“尚书夫人今日能出来走动,想来也是因为孙尚书的病好了不少,所以才有这闲情逸致?”
尚书夫人顿时安静的如一只鹌鹑,只怯怯的望了宋稚一眼,仿佛她是什么手眼通天的怪物。
尚书夫人又被围上来向她嘘寒问暖的妇人弄得招架不住,说话吞吞吐吐,惹人怀疑。
有些好事儿的人便明目张胆的打探了起来,这孙尚书的丑事,顷刻之间变得街知巷闻了起来。
这事儿不知道怎的也传到了张欣兰耳朵里,她揪着帕子,有些好奇的说:“这事儿真是痛快!叫她嘴碎!不过妹妹,那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求医问药,怎么会不露痕迹呢?”宋稚说是这么说,可孙尚书这件事瞒得着实隐蔽。若不是粉巷里头埋了几个暗桩,又怎么能发觉此事?
不过这套说辞应对张欣兰是绰绰有余了,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宋嫣那边可有说些什么?”宋稚心道,张欣兰今日前来,应该不会只为了诉苦吧?
张欣兰闻言,微微蹙眉,嘴角耷拉,仿佛想起极恶心的事情,“我那庶妹你是知道的,随人捏圆搓扁的性子,有了身孕倒是还好一些,起码宋刃看在孩子的份上,处事也不会太过偏颇。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她就是一个受气包,夹在两家之间两面受气,也是可怜。”
宋稚轻叹一口气,也着实为张惠兰的处境担忧。
张欣兰继续道:“昨日妹妹悄悄约我出来,与我哭诉半天,说那宋嫣整日的缠着她,要她回娘家,让我弟弟去见她,还要我弟弟娶她。妹妹说弟弟已经有了正妻,她若嫁过去岂不是妾?可你知道她怎么说?”
宋稚听到这里,已经猜想到张欣兰的下文,神色微冷,硬邦邦的说了一句,“她怎么说?”
张欣兰见宋稚神情不对,忙软和了声音道:“她那人能说出什么好话来,竟也想着对照宋夫人当年做平妻的事儿……
她见宋稚如雕塑一样凝住了,眉目肃杀,便知她是怒到了极点,忙好言好语道:“宋夫人当年与宋将军是何等情深义重,岂是她这种残花败柳所能比的?我妹妹当即便斥了一句,宋嫣拂袖而去,竟在宋刃面前告了一状!说实在话,我与庶女的情分不深,但见她怀着身孕,却还被自己的夫君打得面庞红肿,实在是不忍。今日就想与妹妹商议一下,此事到底要如何解决?”
张欣兰好话说尽,又搬出张惠兰可怜兮兮的模样,宋稚实在不好再冷面对人,便缓和了神色,道:“这事儿姐姐怎么好来问我?应该去问那两兄妹才是呀?”
张欣兰暗松一口气,勉强笑道:“我与妹妹闲谈此事罢了,我只不过想听听妹妹的意见。”
“那张家的意思是?”宋稚瞧着地砖上被沈泽不小心用花樽砸烂的一角,心道,‘该请个匠人来修补了。’
张欣兰见宋稚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心知她不想与此事沾染太多,但仍是硬着头皮道:“等风头过去了,偷偷抬进门封个贵妾也就是了。”
她说完,有些忐忑的瞧着宋稚。
见宋稚回过头,修长柔白的脖颈微微绷紧,“张家想法不错,宋刃现在并无一官半职,不过是布衣之身罢了。”
话虽说完了,可是语意未尽。
张欣兰松了一大口气,道:“就是!我倒觉得贵妾还是抬举了些。只是因着那一层姻亲关系,只得添上这层脸面了。”
张欣兰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探一探宋稚的口风,免得宋将军心中仍是有所牵挂,日后怪张家不给脸面。
听到宋稚这样说,张欣兰就心中有数了。
现在谁人不知道摄政王沈白焰才是这朝中的一把手,剩下的重臣不是与摄政王交好,就是与摄政王府有姻亲关系。
哪怕是顺灵帝沈泽都与摄政王亲近,这朝中除了那几位皇子是唱反调的之外,用一手遮天来形容沈白焰都是可以的。
张欣兰曾听崔道武与兄长在书房的交谈,兄弟二人对沈泽和沈白焰之间的关系很是不解。
“为什么老皇上这样信得过沈白焰?却处处提防着太后娘娘?”
崔家是沈泽的母家,可是关系居然单薄至此。沈泽可从来没有在崔府留宿,就连崔家的人他现在也只认得一个老夫人。崔家的人难免有些怨言!
张欣兰余光瞥见内室桌上有一件龙纹的褂子,一看就是小孩的大小,她忙不迭的收回了视线,欲盖弥彰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却尴尬的发现里头的茶水已经干了。
宋稚并不点破,只叫了流星进来给她添水。
“过些日子的东太后生辰,妹妹可同去?”张欣兰觉得尴尬,便又扯了一个话头。可话一说出,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西太后与宋稚现在的关系可是不大好,她还是嘉妃的时候曾送给宋稚一只猫儿,叫做雪绒。结果这猫儿不甚淹死了,嘉妃被封为西太后之后,趁着沈白焰去偏京办事,将宋稚宣进了宫。
雪绒的来头不小,原是顺安帝赐给西太后的一双进贡猫儿诞下的,西太后便以宋稚照顾不周,大不敬为由,罚宋稚跪在正殿门口的石砖地上,要跪足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倒也不过分,可西太后这支香却是有蹊跷的。逐月在心里掐算着,明明一炷香的时间早就过了,可这香才燃掉了半指长。
宋稚早就防着西太后这一手,只带了逐月一人进西太后宫中,而流星在外头方便应对。
流星本想着去找东太后,可在半道上遇见了赵嬷嬷与沈泽,见流星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便将她拦下细细询问。
流星不好不答,赵嬷嬷一听,便随流星来到了西太后处。
沈泽一见宋稚跪在这硬邦邦的石砖地上,赶紧将她拉起来。西太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
此事一出,崔家忙不迭的让张欣兰上门来瞧宋稚,生怕因为西太后的事情,而使得崔府和摄政王府生分了。
“自然要去,东太后娘娘早就让小太监来传过话了。”西太后为了与儿子独处,所以简简单单的吃了顿便饭就算过了生辰。
可西太后却这样大锣大鼓,宋稚有种预感,那一日定是安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