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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这些了哦。”康王府内,秦瑾瑜笑吟吟地为自己今日给康王汇报行踪划的活动上了句号。
“就这些?”苏寒目露怀疑:“真的?”
到秦瑾瑜跟踪苏瑶到林间之后,秦瑾瑜的描述就变得十分模糊,还断断续续的,如此明显的遮掩,让苏寒不得不心生怀疑。
“其实不止这些啦,不过——”秦瑾瑜忽然话锋一转:“我觉得和苏珩说比较合适呢。”
“怎么?”苏寒挑眉,似笑非笑:“不信任我?”
“我哪敢呢,”秦瑾瑜的手抚上自己断了一截的头发,被割裂的袖口此刻呈现在苏寒面前:“这不是因为我能力不行,在被追杀的过程中被吓坏了嘛。”
秦瑾瑜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不把话说完,倒是有意思,不过也是聪明的做法——康王并非傻子,若是秦瑾瑜为了遮掩她真正的意图故意说谎,被苏寒给察觉出来反而不美。
苏寒觉得自己能看在苏珩的面子上相信秦瑾瑜,实际上面对这个自己昨日才见到的人,心底仍有诸多戒备和不信任。
他有心想再问,然而看到眼前少女笑吟吟的脸,乌黑的眸子中写满了无辜,笑容如山花烂漫,袖口破碎和被割裂的发尾无不在诉说刚才她遭遇追杀的惊险。
苏寒本有戒备,面对这般的场景,态度也不由得软化了一些,觉得自己这般质问,像是在欺负人家小姑娘。
“人家是女孩子啦,”不等苏寒说话,秦瑾瑜的身子先晃了晃,一幅弱柳扶风禁不住吓的模样:“哎呀头好晕要昏倒了,殿下实在对不起我站不住了不行了我要回去了。”
秦瑾瑜一口气说完,在王府侍女的搀扶下,“虚弱地”离开。
侍女扶着这位“娇弱”的小姐,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康王殿下黑如锅底的脸。
秦瑾瑜也看到了,更瞥见了侍女迟缓的动作。
侍女心塞,眼前这位是“康王府唯一的小姐”不错,然而康王殿下的意思更加的重要。
秦瑾瑜自然也明白这一层意思,于是她看向侍女,神情纯真,语气单纯:“这位姐姐,你看,殿下担心我都担心的黑脸了呢。”
侍女心道自己扶着的这位可真是个祖宗,方才谈及那般惊险的经历都不带眨眼的,眼下倒是虚弱的要人扶了。
然而她也不敢怠慢——康王殿下虽说脸色差了些,到底也没有阻止小姐回去,还是老老实实地扶着人家回房吧。
眼看秦瑾瑜越走越远,苏寒轻轻地摇了摇头。
苏珩的这个发小,看着温和可人,软软糯糯的像个纯白的汤圆,拨开一看,却是黑芝麻馅儿的。
真真是不好对付。
难怪能和他弟弟混到一块儿。
苏珩和秦瑾瑜,一个冷的让人看一眼就不敢靠近,一个整日笑吟吟让人心生欢喜,看着好像是天南地北的差别,完全是两个类别的人,按理说怎么都不该混到一起。
然而实际上这俩人骨子里是一样的,一点儿都不肯吃亏,并且......十、分、记、仇!
远远走了的秦瑾瑜不知道康王的具体思想,但也能猜到个大概。
八成是觉得她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又怎样呢,秦瑾瑜靠在房间的椅子上懒洋洋地想,那苏寒难道不是一个更不好对付的人吗?
脸上摆出一幅我很信任你,你是我弟弟的好友所以我绝不怀疑的你的神情,语调也温柔的好像他真是秦瑾瑜亲爹一般,实际上提出的问题个个刁钻,又相互关联,一环扣着一环。
这些问题听着平淡似乎也简单,然而每一句都不能随意回答,一旦不慎便落入了圈套。
字里行间弥漫着一股”不是我不想信任你只是你需要实话实说不然我们没法合作“的坑爹意味。
按理说生活在皇家,尤其是羽国皇家这般但凡单纯一点就会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黑暗地方,苏寒面对一个秦瑾瑜这个之前根本不了解的姑娘,谨慎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以理解,但不接受。
苏寒不信任她防备她,她也防备他不信任他。
彼此彼此嘛。
秦瑾瑜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觉得这椅子似乎有些硌,便又转移到了旁边的软榻上。
不得不说,王府内部,的确奢华。
比起她在秦家的居所和宫内多年来的住处舒服多了。
经过一上午的惊险活动,脑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下,秦瑾瑜觉得有些疲惫。
她稍微整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换了一身衣服,半躺着靠在了榻上。
“这位姐姐,”她笑意吟吟地唤那位侍女:“我想稍微歇息一下,麻烦您在外面守着。”
面对“康王殿下唯一闺女”的命令,侍女哪敢说不,老老实实地出了里屋,到外面守着去了。
脑力体力损失巨大的秦瑾瑜舒服地伸展四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
如今是多事之秋,没到晚上她不准备睡太久,但眼下又太累,便索性在榻上临世休息一下。
好在康王也没有亏待她,给她安排的房间倒是极好的,软榻躺着舒适,四周也没有任何不安全的气息,秦瑾瑜眯了一会儿眼,便进入了梦乡。
躺在榻上的秦瑾瑜于迷迷糊糊之中想的是,羽皇忽然让苏寒管理礼部是个什么用意,而提出此建议的万尚书又是个什么意思。
入睡前的最后一刻,什么权谋啊算计啊全都搅成一团浆糊,唯一还残留的一点儿思维,迷迷糊糊地想,也不知道苏珩现在在做什么.....
此刻万府内。
时辰尚早,万建和万尚书仍在礼部工作,昔日还算热闹的万府却安静如鸡。
“怎么了怎么了?”万家家主即万建和的兄长万健茂见前来禀报的的下人神情古怪,自己那些个兄弟更是个个不肯去前厅迎接所谓的贵客,不由得一路奔往前厅,顺便询问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
万健茂的夫人孟氏对丈夫偏偏头,低声说了些什么。
万建茂神色诧异地走向前厅。
大片阳光如铺开的绸缎散落,亮眼的如炸脆了的鸡,于灼热的空气中隐约透露出几分焦黄香脆的味道,在厅前地上铺开一地金黄。
如此环境,与厅内静坐的那位,形成火与冰的对比。
厅内高山流水屏风后斜斜坐着的那人神情冷淡,冷而静的气质如极寒之地的冰雕成精,亮眼的阳光透过屏风,只余隐隐橙色亮光,映上他冷月一般的袍子,显出世人难有的韵致和风华,而他面如寒冰,目光冷冽,亦如滔滔寒江水。
听得细微脚步声响,他微微侧首,斜睨过来的眼神像是往这边丢了个飞刀,寒凉至极,眉梢微抬间,几分冷冽几分肃然。
那人目光所及之处,被他轻飘飘一个眼神扫过的人恍惚都置身于古道寒潭边,而那人是高悬的冷月,落下的寒霜,被他看着,下意识地只想收拢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