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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禅功冲穴
归远山心神一振,想到蔡风所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破六韩拔陵怎肯让自己的儿子亲自冒险呢?在心神一分的时候,立刻又被破六韩灭魏扳回了先机,只杀得连连倒退。
“剑刺玄机,脚踢气海,然后由离位反刺鸠尾,踏震位,剑侧右挑中府,脚由坎位踢环跳,踏坎位,剑倒刺椎尾……”蔡风口中一轮急念。
归远山毫不犹豫地按蔡风所说的方位运剑,剑势果然大盛,且似乎招招克住破六韩灭魏的刀招,只将破六韩灭魏打得手忙脚乱,身上伤口一道道地添上。
破六韩灭魏差点没气得疯过去,真恨不得将蔡风碎成千万块,再下酒吃下去,不过归远山的攻击的确太可怕了,只让他没有半丝可以脱身之机,只恨得怒吼连连,却无可奈何。
蔡风眼角露出一丝狡黠而狠辣的笑意,口中却依然在不停地指点归远山的招式。
破六韩灭魏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不停地狂号,被愤怒充塞的脑子几乎快疯掉了,出刀几乎毫无章法,如此一来,受的伤更重,几乎身上的衣衫全被割裂,皮开肉绽,鲜血几乎染满了一身。
“归远山,快杀了他,有人来了。”蔡风惊呼道。
归远山本想再多听一听蔡风所说的剑招,蔡风所说的出剑角度和整个身体与剑配合的程度是他以前从来都未曾感受到的,他自然不想放弃学习剑法的机会。不过听蔡风这般一说,扭头,果然见几道黑影向这里奔来,不由得一惊,剑式一紧,本已经乱了章法的破六韩灭魏又怎是归远山的对手,只不过两三招便已将他钉在地上,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因为归远山割断了他的咽喉。
归远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那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说着冲到蔡风的身边就要抱起蔡风跑走。
“这是逃不掉的。你以为你可以抱着我逃过他们的追击吗?我全身劲力难聚,根本就跑不动,这样跑,用不了多久,便会被他们追上的。”蔡风冷冷地道。
归远山一呆,疑问道:“那怎么办?”
“你不是很懂生存之道吗?自然是杀了追兵,然后安然地走啦,只要过了桑干河,破六韩拔陵又能奈你何!”蔡风狠声道。
“你是想让我死?”归远山狠声道,目中充满了杀机,怔怔地望着蔡风那微显苍白的脸,似乎是极为愤怒。
蔡风毫无所惧地回望了一眼,冷冷地道:“你没给我百日蚀骨丸的解药,想死,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归远山缓了口气,咬了咬牙,沉声问道:“你说怎么办?”
蔡风望了望那快赶到的黑影,冷笑道:“还是要我教你?还亏你痴长了几十年,不过看在我不想死的分上,又不想与破六韩拔陵合作,便教教你吧。”
归远山老脸一红,但并没有发作,他并不想与蔡风闹翻,若一个不好,蔡风指点别人杀他,依然可以办得到。更何况,他对蔡风的才智极为信任,因为蔡风想要活下去,必须与他合作,但是还不得不申明道:“若是你耍我,我在死之前,绝对会把解药毁去,那你只会是死路一条。”
蔡风心中暗骂,却只是冷哼一声,道:“你把耳朵伸过来,我对你讲。”
归远山无奈,只好伸过耳朵,听到蔡风说到重要之处,不由得目中充满野兽一般狠辣之色。
那几道黑影愈来愈近,归远山却伏在破六韩灭魏的身边,惊呼道:“小王爷,小王爷……”
“小王爷怎么了?”几声惊呼传了过来,数道人影迅速落到归远山身边。
破六韩灭魏的眼睛瞪得很大,咽喉处一柄长剑在风中轻轻地摇晃。
血腥味很浓,浓得便像夜色。
“是谁干的?”一个老者声音之中充满了惶恐和恼恨,更多的却是无限的杀机。
“是我杀的!”蔡风的声音很平静地道。
那三条人影骤然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蔡风的存在,三人的目光像饥饿的狼眸一般,漫出幽幽鬼火般的红色。
“是破六韩拔陵派你们来杀我的吗?我对赵天武说过,对付我,我会让他后悔的。”蔡风冷厉地一笑道,身子依然盘坐不动。
归远山一声狂吼,向蔡风扑去,手中的剑像电芒一般飞射而出:“我杀了你。”
蔡风的嘴角兴出一丝冷笑。
“远山,不可!”那老者伸手一抓,竟抓住归远山的脚,拖住了他的身影,武功之强,只叫蔡风心中惊诧不已。
归远山的身子立刻怔住,怒声道:“是他杀死了小王爷,我要为小王爷报仇。”
“这之中的问题还需要查证一下,你何必如此冲动呢?”那老者冷冷地道。
蔡风不由得暗呼这老头子厉害,不由笑道:“老爷子真厉害,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老者脸色一变,怒道:“老夫宇文一道。”
“哦,原来是北六镇的第一豪客宇文老前辈,我真是失礼了。”蔡风毫不在乎地道。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那旁边的两人怒道,似乎一副要杀人的架式。
“你们两个是大大的糊涂蛋,你看宇文老前辈一眼便看出这里面大有文章,你们却毫无所觉,真是不动脑子。”蔡风莫测高深地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而狡黠的光芒,却没有瞒过宇文一道的目光。
“有什么文章?你说!”宇文一道心中一阵冷笑问道。
“你知道刚才归远山为什么要杀死我吗?”蔡风意味深长地道。
归远山不由一呆,三人的目光不由得全投到归远山的脸上,却只见到归远山一脸茫然,似乎是不明白蔡风要说些什么。
宇文一道却笑了笑道:“为什么?”
“因为他想杀我灭口!”蔡风悠然道。
“我为什么要杀你灭口?”归远山像是愤怒的野狼一般嚎道。
“因为破六韩灭魏,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杀死的,你当然要杀我灭口了。”蔡风冷笑道。
“你血口喷人!”归远山气得身子都快发颤道。
“远山,你冷静一些。”宇文一道淡然地拍了拍归远山的身体道。
“他胡说,我怎么会杀死小王爷呢?”归远山怒得快要发疯了,分辩道。
宇文一道也淡淡地问道:“是呀,他为什么要与你联手杀小王爷呢?”
“那还不简单。因为破六韩拔陵始终不把他当做是自己人,他毕竟是个汉人,与你们鲜卑人不是一个血统,看拓跋家族当年开立北魏之时,汉人根本不被当人看,凡是汉人都应该记住这个教训。而我也是一个汉人。更何况当初我爹放他一条生路,他自然不想再做鲜卑人的奴仆了,杀死破六韩灭魏于他并不是一件让人很难理解的事情。”蔡风狠狠地瞪了归远山一眼,目光之中似乎有些怜悯和嘲弄之意。
“你胡说八道,我杀了你!”归远山一声怒呼又要攻击,但被身边的两人挡住了。
“听他说完。”宇文一道摇了摇手漠然道,旋又转头向蔡风问道,“那他又为什么要制住你?”
“他本来要与我一起跑,可是你们赶到了,他便立刻制住我的穴道,来不及杀我便扑到破六韩灭魏的尸体边,做个样子给你看。你们来了,他自然想在我没有说出秘密前,杀我灭口喽。”蔡风装作很气恼地道。
“果然是如此?”宇文一道转身向归远山厉声问道。
“他完全是血口喷人,我只比你们早到一步,是我制住他的不错,但我绝对没有杀死小王爷,我可以对天发誓……”
“男子汉做事,敢做敢当,你真让我失望。”蔡风加油添醋地道,脸上却是一副得意非凡的神情。
宇文一道突然转身,正好捕捉到蔡风脸上那得意的笑,眼神变得无比敏锐,让蔡风的脸上笑不由得僵住了。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蔡风有些惧意地问道。
宇文一道突然爆出一阵愤怒的大笑,良久才道:“你的心思倒是真的很歹毒,小小年纪却如此心狠手辣,倒是少见,只可惜你还是太嫩了一些。你的话的确很有挑拨的作用,但你的眼神和笑容太露了,你最后一句话更不该问,你怎么知道我会不相信,只是你本就是在血口喷人,才会担心别人不相信你,但这却有了画蛇添足之嫌,你只好认命吧。”
蔡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惊惧地道:“你要杀我?”
“你这诡计多端的小子,留你在这个世上的确不是一件好事,但我此刻却不会杀你,要让我们大王好好地折磨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宇文一道声音阴狠得便像是萧瑟的北风吹过一般,蔡风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请让我去废了他。”归远山狠声道。
“那倒不用!”宇文一道淡然地道,说着便向蔡风行去,那随来的两人也向蔡风逼到。
“归远山,杀了他们!”蔡风一声暴喝。
宇文一道和那两人不由得同时扭头向归远山望去。
归远山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气恼地道:“我看要把这小子的嘴巴封起来。”
宇文一道和那两人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再扭过头来之时,却看到蔡风一丝嘲弄的笑意。
一人不由得大怒,吼道:“老子不杀你,难道不可以让你受罪吗?”说着抡拳便向蔡风击去。
“救我!”蔡风一声大吼,但却没有人理会,谁也不愿相信蔡风的话。
只有一个人相信,那便是归远山,他的剑便在蔡风呼喊的那一刹那间刺了出去。
闪电剑,果然并没有说错,一个人的名字会取错,但是他的外号是绝对不会叫错的。
闪电剑,剑似闪电!
“呀——”一声凄惨的狂嘶,撕裂了夜的宁静,像是一柄无形的刀,让所有的人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倒下去的是攻击蔡风的那名汉子,他的脑后深深地嵌入了一支要命的矢箭,一下子穿透了他的咽喉,绝对没有半丝活命的机会。
宇文一道一声闷哼,他的身子竟然躲过了归远山要命的一剑,但他的腰际也被深深割开了一道长长的血槽,这并不是能要命的一剑。
而归远山的一脚却已经重重踹在另一名汉子的腰椎。
那人一声狂嘶,竟从蔡风的身边滚了过去。
宇文一道像是一只愤怒的大熊,转身,也不顾腰间的剧痛,伸掌向归远山击去。
归远山一声冷笑,身子轻轻一旋,很轻易地躲开宇文一道这一掌。
“轰——”尘土四处乱飞,地上竟被宇文一道的掌劲击开了一个大坑,声势极为惊人。
“归远山,你好狠!”那汉子爬起身来却呕出一大口鲜血。
“我都说过他杀了破六韩灭魏你们不相信,这下子不能怪我未曾提醒你吧!”蔡风冷笑道。
那人狠狠地瞪了蔡风一眼,吼道:“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有什么用?我只不过是一个废人,被他喂入百日蚀骨丸,又被制住穴道的人,我们应该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你杀了我,只是让他更高兴罢了。”蔡风不屑地道。
那汉子不由得呆了一呆,终还是放下手来,缓步行至宇文一道的身边,狠狠地瞪着蔡风,像是一只饥饿的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宇文一道吸了口气冷漠得让人心里发寒。
“只因为不想你带他回去,你们虽然会相信我,但破六韩拔陵是不会相信我的。何况他说的也的确是实话,破六韩灭魏的确是死在我的剑下,他的剑,只不过是我插上去的而已,只是你们竟然会不相信他的话,这叫做悲哀。”归远山眼中满是嘲弄地道。
宇文一道不由得仰天一阵惨笑。
宇文一道的笑声很凄厉,像是鬼在哭,也像是狼在嚎。
良久,方才停歇,他无限怆然地道:“想不到活了几十年,还是上了一个小鬼的当,看来这真是命。”
归远山嘲弄地笑道:“是你太自以为是了,不可否认,他很聪明,否则怎配做蔡伤的儿子。”
“刚才那一场戏是你们俩故意合演的?”宇文一道有些沮丧地问道。
“不错,而且还是他想出来的,这只是一个教训。”归远山淡淡地道。
“我的确太小看他了,但你以为你可以杀得了我们两个?”宇文一道声音转变得极为冷厉。
“那便要问我的剑帮不帮忙了。”归远山很自信地道,手中的剑不由得斜斜地举了起来。
宇文一道神色也变得很凝重,根本顾不了伤口是否在流血,因为归远山剑上的气势已经严严地罩住了他。
“难怪你能够杀死小王爷,原来你的剑法有了这么多的进步,真的是恭喜你了。”宇文一道吸了口气道,那汉子的神色也变得同样凝重。
“是吗?多谢你看得起。”归远山禁不住有一丝得意地道。
“但是你依然看高了你自己。”宇文一道说着,袖中竟奇迹般地弹出一柄很尖利的割肉刀,身形也像一阵幽风般荡起一幕淡淡的幻影。
“梦醒九幽!”归远山一声惊呼,手中的剑却毫不放松地抖起一串放肆的绽开的剑花。
夜空之中,霎时弥漫着无与伦比强劲得让所有生命都感到憋息的杀气。
虚空里的风都变得无比阴寒,秋天竟在刹那间成了寒冬的基调。
“当!”一声轻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归远山身子禁不住轻轻地抖了一抖,他只感到由宇文一道手中传来的力道大得吓人,让他胸口闷得想要吐血。
宇文一道身子也不禁退了两步,他的腰际那道深深的长长的伤口竟有些不识时务地抽痛起来,让他禁不住后退。
归远山并没有机会反攻,因为另两杆短枪像是两条噬人的毒龙狂野地钉向他的咽喉。
是那位腰椎受了伤,也让内腑被震伤了的汉子的双枪。
归远山根本就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进行反击,他必须要挡,只是他对蔡风所说的剑法似乎又有了领悟,在挥剑切开双枪之时,身体极为溜滑地踏出一个让宇文一道攻击时有些碍手碍脚的方位,他对宇文一道的武功的确有些惊惧,若非宇文一道受了伤,恐怕在这一刻他并不能好好地活着了。
蔡风所说的剑招那攻击方法的确很精到,不过,宇文一道似乎也很可怕,他的脚竟似是预先算好了归远山的位置一般,等着他撞上来。
归远山心神不由得为之所夺,慌乱之中,竟被踢中膝盖,不由得一声惨嚎,身形倒翻而出,刚好避过那回撞而至的双枪。
“哼,别以为学了几招剑法便可以发狂了。”宇文一道不屑地道。
“你难道就不可以杂乱地用,或倒用?”蔡风忍不住提醒一声道。
归远山一震,立刻明白,不由得将蔡风所教的剑式错乱地用起来,果然让情形大为改观。
宇文一道那割肉刀竟然比手还灵活,整个身子便像是乱转乱旋的陀螺,但却有意想不到的威力,经常撞入归远山的剑式之中,像一根尖刺一般割开归远山的剑网,直接袭击他的身体,总会逼得归远山手忙脚乱。若非宇文一道的腰际有一道伤口,使他的灵活度大减,蔡风敢肯定归远山此时只怕已经千疮百孔了,而另外两柄愤怒的枪虽然没有割肉刀那般可怕,但仍对归远山构成极大的威胁。
归远山都急得额角冒汗了,却并未见蔡风出言相助,不由得一阵焦躁,这心神一分,便更显得忙乱。
“静心屏气,勿躁勿焦,任他风急雨猛,我根自在,管他熊熊烈火,冰心自冰,不焦不躁,无荣无辱,无物无我,便无胜无敌,无败之局始为胜之道。”蔡风看了不由得大为皱眉,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归远山立刻明白蔡风的意思,心神逐渐平静,只专注于手中的剑,对宇文一道那常切入剑式之中的割肉刀竟然不闻不问,一心只催动手中的剑,依心所发。
宇文一道先是一愣,后才明白,蔡风所说却正是武学之中的精妙之所在,而归远山剑式一改,东划一剑,西划一剑,每一刻都快得难以想象,更是攻所必救之处,不由得让宇文一道和那汉子心中大惊。
“很好,我现在教你黄门左手剑之剑式,用心用神,勿为外物所动,我心自我心,我剑自我剑,敌剑乃是自我心,这样你才可能真正地练好黄门左手剑,否则,只会是伤人伤己。”蔡风沉声道。
“说吧!”归远山禁不住有些激动地道。
宇文一道心神也为之大振,蔡风若是教归远山黄门左手剑,那自己岂有生理?不由得大急,那持双枪的汉子也为之骇然。
归远山绝对不会放过对方心乱的机会,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信手而刺,只是此时他的心神竟然异常平静,这是他近二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平静。平时,每一天都几乎沉浸在仇恨之中,哪能够平心静气呢?但这一刻他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宁静的实质。
“宁神之时,缓凝于剑,神聚于剑,力达十三重楼,逆贯劲气于少商穴,再转功劳入中冲穴,以小腕行剑,列缺凝劲,三冲少商转入剑身,以小拇指控剑身……”
归远山手中的剑竟然亮起一道幽莹的光芒,便若有千万点萤火在剑身上游,剑上那森寒的杀气竟成了实质的形体标射而出,信手一挥,便觉得杀气腾空,霸道无比,而剑锋回转的速度快得连归远山自己也觉得惊骇。他根本想不到以小拇指控剑身,体内聚于列缺穴的劲气冲击剑身,竟让他自己也无法控制住剑的速度和杀伤力,每一个都像是有着一去不回的惨烈气势。
宇文一道与那名汉子只觉得归远山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便若从地狱之中蹿出来的魔神一般可怕,整个人似乎充满着使不完的能量,每一剑离他们仍有数尺远,便让他感到那欲裂衣而进的割体剑气,一时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归远山一时打得欢快,竟然剑式信手而出,只是不能够信手而发而已,但他却发现这一生之中唯有今晚的剑最有感觉,最让他振奋莫名,甚至有一种想大大地发泄一场的感觉。
归远山打得痛快,而宇文一道及那汉子却打得极是艰难,宇文一道的“梦醒九幽”割肉刀法本是一种极为可怕的近身打法,可此刻竟完全近不了归远山的身。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苦不堪言,只能绕着归远山游斗,但是腰际的伤口鲜血已流得他觉得一阵虚弱。
那汉子的双手枪竟在突然间并成一杆长枪,以长枪疾攻,便像是在归远山面前绽开了一朵朵翻涌的浪花,对归远山的精神上竟有一种极为沉重的压力,但他却让宇文一道与那汉子也脱不开他的攻击,甚至连抽身的机会都没有。
归远山的剑式之中逐渐加强了一种极重的吸扯力量,而且越来越明显,而宇文一道与那汉子的伤势也越来越沉重,形势也越来越险。
蔡风的眼中依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眼神,但却没有人能够发现,因为也没有人有这个闲情去理他。
宇文一道终于将手中的割肉刀缓了一缓,便在那一线之间,归远山的剑再一次深深地刺入他的小腹,而那汉子的长枪也在归远山的肩头擦下了一块皮肉。
宇文一道一声惨呼夹着归远山的闷哼,便酿成了蔡风充满嘲弄意味的眼神。
归远山伸手竟然一把抓住那汉子的长枪,手中的剑从宇文一道的小腹中拔出,以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速度,一下子刺入那汉子的胸膛,但是归远山眼中却充满了惊惧。
“呀——呀——”两声先后而发的惨嚎只让暗夜之中充满了无比的萧瑟。
归远山与那汉子的身形同时向后倒跌而出。
归远山并没有算到对方长枪之中仍然有一支短枪,而他一出剑才发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身形,剑的威力自然是大得惊人,但从列缺穴冲出去的三道劲气的确大得让他难以想象,他的身子竟被剑给控制了,拖着他的身子向那截短枪上撞。甚至连扭转身子的机会都没有,他甚至无法抛开手中的剑,因为他少商穴中本由一道独自的真气通过剑把与掌心劳宫穴达成一道气桥,一时根本无法断去,这虽然可以使手将剑身握得更紧更稳,但也成了他致命的要害。
那汉子胸口被归远山的剑刺个对穿,甚至连手也插入了对方的胸膛,根本就没有一点活命的希望,不过他眼中却似乎充满了满意的笑容。
归远山的脸痛苦得几乎已经扭曲,他知道他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只是他到这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小腹被对方的那杆短枪刺个对穿,鲜血顺着枪杆缓缓地滴落在地上,他两膝不由得深重地跪在地上,眼中充满绝望的神情,苦涩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声音却有些扭曲。
蔡风竟然在这个时候笑了,笑得很灿烂,竟然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与归远山挂钩了一般。
归远山不由得觉得一阵心寒,因为自己的伤,也因为蔡风的笑,那诡异得不带半丝感情的笑,便像是大雪山顶的北风那般凄寒,更让他心寒的居然是蔡风站了起来。
蔡风很优雅地站了起来,像是刚才睡了一觉似的那般恬静优雅地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不可能!”归远山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望着蔡风,近乎绝望地呼道。
“这个世间本来并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是你想不到而已。”蔡风声音很冷,同时也很优雅地从破六韩灭魏的咽喉拔出自己的剑,剑尖的血渍却在宇文一道的衣服上擦了擦。
“我点的是你大包、京门和期门三大要穴,控制了你足少阴肾经、足少阴胆经、足厥阴肝经,你怎么可能可以活动呢?”归远山惊骇无比地问道。
“事实是如此,我何用证明,只是你也太小看我蔡风了,凭你还不够让我装傻,你的点穴之术对付别人或许有用,但对于我来说,那便像是小孩子搔痒一般。”蔡风讥嘲地笑了笑道,又很优雅地捡回破六韩灭魏的刀,和那张掉在地上的强弩。
“你根本就不怕点穴?”归远山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露出无限痛苦地问道。
“练了无相神功之人,体内的经脉可以随时错位,你的点穴手法只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功夫而已。”蔡风傲然应道。
“你教我的‘黄门左手剑’也是假的?”归远山语意之中充满悲愤地问道。
蔡风笑了笑道:“我所说的黄门左手剑剑法,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很初级的功法而已,也是速成之法,并没有错,只是我忘了告诉你一句口诀而已。”
“你,你真是阴险。”归远山差点想哭,他根本想不到到头来仍然被蔡风算计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什么话都似乎无法表达他心中的悲哀。
“看你帮我杀死四个大敌的分上,我不妨告诉你最后一句速成口诀吧。”蔡风淡然地向归远山望了一眼。
归远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呆呆在那里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句口诀便是,凝浊气于肩膀里侧云门穴,冲破不控之时,以浊气调之,则收发由心,方为小成。”蔡风淡然一笑。
归远山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但却从口中咳出几口鲜血,那双本充满绝望神色的眼睛竟在刹那间再注满了无比怨毒的神色。
蔡风看到归远山手中拿着那瓶解药,不由得也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极为放肆,极为得意,只让归远山眼中又蒙上了一层迷茫之色。
“你笑什么?我死了,你也只有百日好活,解药你休想。”归远山咬牙切齿地道。
“我笑你还把那东西当个宝,我要是怕你毁掉解药,就根本不必与你说任何废话,把你的脑袋以最快的速度切下来,让你连动一个指头的机会都没有。”蔡风哂然一笑道。
“你,你难道不怕毒?”归远山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地道。
“我怕,我怕得要命,但如果我根本就没有中毒,我又何必怕呢?”蔡风耸耸肩摊了摊手笑道。
“这不可能!我明明将毒丸放入你口中,看着你吞进去。”
归远山不由得呆住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看到了蔡风手中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黑色的药丸,正是归远山的百日蚀骨丸,可是这一刻却出现在蔡风的手中。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归远山喃喃自语道,霎时整个人变得无比虚弱。
“我早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只有人们想不到的事。我早知道你会以药物来对付我,是以我让你点穴,告诉你我想跑,你便一定会用药物来对付我。而你的确自以为很高明地来控制我,却不知道天竺有奇功叫‘蛇喉功’,可将吞下去的任何物体保护三日不化,再吐出来的功效。”
“蛇喉功,天竺国蛇喉功……”归远山像是痴呆了一般,喃喃自语道。
蔡风眼中禁不住掠过一抹悲哀,淡然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破六韩灭魏在那里潜伏,只是你懵然未觉,这不能怪谁,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你实在太自以为是了,相信你……”
“啊——”归远山一声狂叫,整个身子竟突然一蹦而起,又重重地跌在地上,那杆短枪一下子从背后穿了出来,鲜血狂喷而出。
蔡风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缓缓地拾起地上的剑鞘,想了想,又将归远山手中的药瓶和怀中的一些药全都拿了出来,顺便也将破六韩灭魏几人身上的金银钱币也都摸了出来,这大概叫不要白不要了。
崔延伯的样子的确很勇猛,高壮硕大的身体只会让人想到一只大山里的人熊,那紫膛色的脸庞闪耀着机警而果断的神采,目中更是精芒内蕴。
李崇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吸了口气淡淡地问道:“速攻营之中可以提抽出多少高手?”
崔延伯目光之中闪耀出一丝狂热的厉芒,反问道:“不知元帅所需要的是哪一方面的高手,速攻营之中分护卫高手、攻击高手、潜伏高手、情报高手、偷营高手。”
“我要偷入敌营杀人!”李崇目光之中射出狠厉无比的杀机,冷然道。
“大王要刺杀破六韩拔陵?”崔延伯惊问道。
“我要杀宇文定山!”李崇断然道。
崔延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淡然地道:“明日我一定会让大王见到宇文定山的脑袋。”
李崇不由得再一次望了望崔延伯那自信的眼神,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我相信你会办得很好。”
蔡风的步子变得很轻松,夜风竟让他有一种脱离尘世的感觉,那种无与伦比的宁静,的确给人一种脱离尘世的享受。
杀了人之后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但这却是一种非常无奈的事,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要怪只能怪这个世界太残酷。
白天,蔡风已经差点把黄胆都吐了出来,连那吃的美味可口的鱼,那是因为他似乎总摆脱不了血腥的纠缠。
战争的确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蔡风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父亲如此厌恶战争,那并不是某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决定的事情,便是你功力通天,到了那种残酷的场合之中,根本就不再是一个人的局面,千军万马之中谁也不敢说谁真的能够活得下来。
蔡风此刻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回到阳邑去享受那种自由自在的猎人生活,那是一种无法比拟的清闲。
天上的月辉仍然很淡,稀稀朗朗的几颗星星点缀着空寂的天空,月亮背后的那淡蓝色天空竟有着一种让人向往的神秘。
蔡风想到的却是元叶媚的那个问题,天外会是怎样一个世界?天外有什么?而自己到底属于哪一种人呢?这的确是一个谁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蔡风回答不出,但蔡风却在想元叶媚,只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想到她那种无奈的眼神,蔡风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总忘不了那份割不断的牵恋,他甚至不知道那是否便叫做ài。
想到爱,蔡风禁不住苦涩地笑了笑,爱是什么东西?爱有什么好?他真的有些弄不懂,或许破六韩拔陵说得对,他还是一个并未长大的孩子而已。
“蔡兄弟不会有事的,以他的功夫天下已经没有几个人可以留得住他。”高欢不由得安慰众人道。
“但是在千军万马之中决不像是江湖决斗。”尉景不无焦虑地道。
“我们不该把蔡兄弟引入军中,若是蔡兄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向蔡伤老爷子交代了。”彭乐也不由得急得直搔头道。
“大哥急也没用,蔡公子如此武功,若是有个不测,蔡老爷子也定会明理的。而高大哥说的也是,吉人自有天相,蔡公子的武功,天下之间恐怕没有几人可以留得住他。”张亮不由得出言道。
“我也知道,但我听说破六韩拔陵的刀法似乎极为可怕,只能用深不可测来评定,有人甚至传说破六韩拔陵的刀法并不比蔡老爷子差,若是蔡兄弟遇上破六韩拔陵那就很难说了。”彭乐不无忧虑地道。
“若是遇上破六韩拔陵,那更好说了,相信破六韩拔陵不敢不买蔡老爷子一个面子,那样蔡公子岂不就更无惊险了。”达奚武应声道。
“嘘!”高欢机警地一竖手指作了个噤声之状,众人立刻明白,立刻改换了一个话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却是解律全走了过来。
“大家立刻准备好自己的家伙,今晚可能有特别行动。”解律全提醒道。
“什么特殊行动?”高欢等人似并不把解律全当外人看待,很亲切也很随便地问道。
解律全似乎对高欢也特别有好感,神秘地一笑道:“今晚可能要去偷入敌营割下内奸的脑袋。”
“内奸?”众人不由得齐声惊问道。
“不错,崔大将军的惨败是因为内奸的里应外合,才会败得如此惨。”解律全不无感叹地道。
“谁是内奸?”张亮不由得奇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崔大将军一回营,便被元帅看住了。”解律全低声道。
又一阵脚步声惊断了众人的议论。
“崔延伯将军传第七队全体兄弟速去将军营,有紧急行动要办。”一个壮汉沉声道。
众人不由得相视望了一眼,没想到任务这么快便来了。
“好,我们马上便到。”解律全沉声道。
蔡风心神突然跳了一跳,他耳内竟捕捉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向他这个方向疾奔而至。
如此深夜居然还会有劲骑行动,蔡风的心神不由得揪了起来,身形也迅速潜入一丛草堆。
“汪汪……”竟是一群猎犬的狂吠。
蔡风心中暗叫糟糕,要想在黑夜里躲过义军的追捕,那还不是难事,但是要想躲过猎狗的鼻子却是极为困难的事,而此刻身边又无避狗的药物,恐怕只有硬拼一途了。
狗吠之声越来越近,蔡风的心也越揪越紧,敌方似乎有十几骑。
蔡风抬眼一望,从不远处的一株不是很粗壮的树旁望了出去,一阵风却吹下一片落叶。
蔡风不由得心头一动,计上心来……
十数骑很快就赶到,那猎狗一阵狂吠由树下响起,却是对着那草堆。
蔡风在树枝之上,却见得那十几个人都极为紧张,脸色都极为阴沉,却只距树数丈远便停了下来。
狗依然在狂吠,那一群人手中的弓弦已经绷得很紧,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放箭。
“蔡风,你逃不掉的,我知道你躲在树上,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放箭了。”一人沉声喊道。
但这时候那草丛之中却传来一声闷哼,一个重物竟将草枝撞动了。
那些人的目光刹那间全都转移到那草丛之中,手中的箭很自然地一起离弦,飞也似的向那草丛之中标射而去,但他们却呆住了。
箭是全都撞到了重物之上,不过却发出一阵清脆的破物敲击声,还激起了一溜火花,他们射中的竟是一块大石头,还有一根绳子牵着,当他们发现这根绳子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有些迟。
是因为蔡风射出的箭,蔡风手中的箭是以他自己都感到有些骄傲的四箭连珠的手法射出,只在一刹那间便射出四箭。
当那四声惨叫传入蔡风的耳朵时,有人发现蔡风只是在只距他们不到一丈远的虚空之中,而且还有一张旋转成一道强劲旋风的大弓拖起一阵十分凄厉的锐啸。
当他再回味时,已经来不及了,那张大弓已经将他的脸撞开,只差没变成两半。
“呀!呀!”竟又是两声惊心动魄的惨叫,让所有马儿都有些受惊的慌乱。
这一声自然是那脸被撞开之人的声音,他的惨叫也像他那破碎的脸一般不成格调,而另一声惨叫却是出自另一名正准备攻击的汉子,他的心脏外表皮之上,深深地嵌入了一支八寸长的矢箭,只不知是否已经钉穿了他的心脏,不过他已经倒下了马背。
这一切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发生了,谁也估不到蔡风竟然会有如此快的速度,如此狠辣的杀招,只可惜当他们发现后已经损失了六位战士。
这些人并没有归远山、宇文一道那种武功,但这些人的手底下也不错,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精锐的战士,还有六人,对蔡风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威胁,因为蔡风本身伤势并没有好,否则,他也无须躲在树上。
最先迎上蔡风的是一位身子很高的汉子,高得便像是挂衣服的倒钩,他的长斩马刀很快便像是流星赶月一般。
但他斩空了,蔡风就像条滑溜的鱼一般,左脚尖刚一沾一条马背的时候,竟奇迹般地由马背上迅速翻落马下。
动作是怪极,不仅惊动了马群,也打乱了所有人的视线,越出所有人的计算。
“啪!”“呀!”一声惨叫竟又传了过来。
蔡风又突然从另一匹马的马腹之下蹿了出来,便像他以最快的速度由马背滑落而下一样怪异,根本没有人想得到蔡风竟会有如此的利落的动作,只在由马背上滑落下去的那一瞬间,竟抓住了另一匹马的马镫,而摔下去的身体几乎是横蹿于那匹马的马腹。只是所有人的目光,只是紧对着蔡风滑下去的那匹马,并没有注意到蔡风竟从两匹马之间,别人视线的死角换位,使得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偷袭竟然成功。
“希聿聿!”战马不由得一阵骚动,狂嘶起来,猎狗狂吠如雷,却并没有一只敢加入战圈,蔡风身形并没有在任何马背上停留的意思,整个人便像是秋风中的猎鹰,贴着马背向一名敌方战士疾攻而至。
刀法快狠无比,看起来并没有受过伤的痕迹,杀气浓得连战马的皮肉都悚了一下。
“当!”一声暴响,那人被蔡风的刀劲一逼,没来由地在马背上一阵摇晃,蔡风的身子也由马背上再次滑落,刚好避过由身后射来的两支劲箭。
当人们再次看到蔡风的时候,却先看到了一支若电芒一般的矢箭,像是黑暗中的幽灵一般,钻入一名正待开弓之人的咽喉,再看到的便是一张强弩弩身,带着锐啸,将一根弓弦切断,并在对方的脸上划开一道血槽。
虚空之中,存在的便只是那两声长长惨惨的厉呼,然后蔡风的身子便出现在马背之上。
“叮……叮……”蔡风的刀很轻巧地截开两支横射而至的劲箭,马身也在此时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