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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国平见会场出现预想不到的情况,便抬手摸向麦克风,想在中间打个圆场,可没想到手伸到半路,却被陆梅轻轻按下,陆梅向潘国平示意看看沈明哲,潘国平扭头看过去,发现沈明哲正笑眯眯地对他使眼色,然后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接下来,督察组的领导们也都不动声色地望向正在斗气的两个人。
潘国平心中一动,明白了沈明哲的用意,调查组既然下来了,就要摸清情况,但如果下面的干部铁板一块,从上到下统一口径,那就不好查了,现在他们直接把矛盾摆到桌面上,倒更有利于调查组开展工作,想到这,他笑了笑,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轻轻地擦拭起来,心中暗想,怪不得沈明哲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县委书记,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很能沉得住气,单单从刚才这件事的反应上来看,对方就显得比自己有经验。
其实潘国平也是清楚这个道理的,只是一时没有想到而已,就像下面的各国资公司的管理层闹得再凶,可国资委一旦下去考察,便立时变得一团和气,即便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冤家对头,此时也会为对方说好话,互相打马虎眼,因为国有企业都知道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时该斗,何时该和,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是岳煤的情况有些特殊,面临改制,总经理跳楼,事情复杂的程度超乎想象。
潘国平没有站出来,却有人开始打圆场了,刚才被侯超险些推了个跟头的副总吴继平再次走过去,拉着侯超的手道:“候总啊,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再说,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市里的领导都看笑话呢,万事和为贵啊。依我看,你先冷静冷静,回头找个机会和卞总再沟通沟通,好好交换下意见,大家都在一起搭班子干了这么久了,不要互相拆台嘛。”
侯超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老吴,你别管了,事情闹成这样,是他做人不厚道,我今天非要让他给个说法,我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潘奕死了,岳煤也不是他的。”
卞宇见他不肯就坡下驴,正头痛时,会场下面猛然站起一个脸红耳赤的女人来,次女正是卞宇的老婆马文丽,马文丽是财务科长兼任工会办公室主任,性格泼辣,这时见自家男人被挑衅成这样,心里不爽之极,大声喊道:“侯超,你现在还耀武扬威什么,现在潘奕都死了,你还闹腾什么,在闹腾也赖不掉你干的那些事儿,督察组已经来了,看你还能蹦跶几天了!”
她话音刚落,后面一排一个漂亮少妇忽地站起来,转身骂道:“马文丽,你嘴巴干净点,我们干了什么事了?你有什么证据?潘奕死了,和我们侯家有什么关系,你再乱说,我告你诽谤!”
马文丽正在气头上,瞥见那漂亮少妇和自己顶嘴,火气如同火上浇油,大声骂道:“怎么了?他没干那些事为什么有人举报,你们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潘奕睡了自己的弟媳妇的,这事谁不知道啊,敢说那女人不是你们侯家的人?”
她这番话说完,会议室里顿时哄堂大笑,就连主席台上,都有几位险些笑出声来,侯超没料到马文丽扯出这种话来,气得浑身直哆嗦,大声吼道:“马文丽,你个泼妇,你别胡说八道!”
卞宇这时也慌了,赶忙大声道:“文丽,你坐下,别乱说话!”
马文丽却不理睬,依旧叉腰喊道:“姓候的,你们家人不要脸,乱勾大哥,跟我吼个什么劲!他潘奕自己酒后吐真言说的,弟媳妇比老婆有味道,这事大家都知道,是不是啊!”
这时屋子里就有不少人跟着起哄,不少人依旧笑出了声。
那漂亮少妇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半天说不出话来,此时转头望向侯超,却见他黑着脸把头扭到一边。
漂亮少妇更是气到极点,按耐不住,直接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本想朝马文丽抛了过去,但看看周围坐着这么多人,于是扔下了杯子,三步变成了两步冲了过去,两个女人紧紧的扭打在一起,旁边的人赶忙将两人拉开,在混乱中,马文丽踹了那漂亮少妇一脚,却被对方揪到一缕头发,疼得哇哇大叫,眼泪在眼眶里直转。
沈明哲见会场已经乱成一锅粥,和陆梅商量了几句,而后走到潘国平身边一阵耳语,潘国平本来正抻着脖子看得入神,这时方才回过神来。
听沈明哲讲完,潘国平侧身对着旁边的卞宇转达一番,卞宇叹了口气,便站起来,拿着麦克风道:“公司的班子成员都留下,其他的人都各回岗位,出去不要说些流言蜚语的,让外人笑话,散会。”
等会议室里的中层干部都离开后,卞宇的气势就弱上许多,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是很重视形象的,别管道理是站在哪一边,人多的时候,总要争个面子,甚至在很多时候,很多场合下,面子比里子更加重要,在这点上,大部分人都不能免俗。
刚才被侯超激怒,卞宇有些进退失据,而现在已经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算,不管怎么说,先要迅速把这件事情平息下来,不能因小失大,等调查组撤离后,再找机会秋后算账,只要他能如愿当上集团公司的一把手,到那时再整治这个侯超,简直是易如反掌。
而侯超当众打了卞宇的脸啪啪响,让他在市里督察组面前丢了人,心中那口恶气也就出了一半,此时便也开始心虚起来,毕竟在市里领导都在面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有些胆大妄为,冲动过后,要说不怕,那是假的,他转过头来,看看陆梅的斜眼,瞄着沈明哲那张冷冰冰的面孔,潘国平皱紧的眉头,侯超便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只是象征性地听了几句劝告,便说自己刚才的确太过冲动,卞宇看到他如此表现,也就隐忍了一口火气,这场闹剧也就宣告收场。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众人簇拥着领导们下了楼,坐上车,赶往饭店,在路上,谷新强极小心地提醒道:“沈书记,这里的酒风彪悍,要小心啊。”
沈明哲笑了笑,没有吭声,脑海里却还在想着上午发生的事情,很显然,这里面是有人在刻意做文章,但不会是这位侯副总,应该另有其人,侯超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杆枪,在刚才的会场上,他与卞宇两人其实是鹬蚌相争,都已经失了分,至于谁是渔翁,还要再等等,时间久了,那人自然会现出原形来。
沈明哲对于躲在幕后搞鬼的那位,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岳煤这艘大船都要沉了,还把心思用在搞阴谋诡计上,这样的人要是掌管了公司,岳煤集团就变成了阴谋诡计的老巢了,还谈什么经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