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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呼地刮着,大树迫不得已催弯了腰,而余锦瑟家门外的竹子却是‘嘎嘣’一声,直接被拦腰折断。
今儿早上天就有些阴沉沉的,可一般这样的天儿下不了多大的雨,余锦瑟和卫渡远都以为这回怕也是场绵绵细雨,哪料到这临到晌午了却是狂风大作!
要是再等会儿,这雨只怕就要下来了,到时候田里的庄稼怕是一点儿都收不回来了。余锦瑟当机立断,拿着镰刀就往田里去了。
风呼啦啦地席卷着大地,余锦瑟穿着的衣裙不可避免地也被灌了不少风进去,鼓鼓囊囊地随风飘扬。
她生得本就单薄,这会子给人看着就觉着她整个人都要被风卷走了似的。可她没有一丝退怯的意思,还是倔强地往田里走去。
她心里清楚,若是如今不去将庄稼收回来,往后的日子怕是只能买米吃了。最重要的是今年雨水多,家家户户的收成都不好,只怕米粮还会涨价,到时候的日子也就难过了。
余锦瑟一路走来便见到不少人在抢割庄稼,也不及打招呼,她便走到了离河边不远的那块田开始收割了起来。
没法子,就这块田的庄稼长得好些,稻谷也熟些。从这儿开始割,损失自然要小些。
不过,旁人家的庄稼要比他们家先种,在哪里开始割都一样,还不如寻个离村道近些的,到时也好往家里搬。
这下子,就余锦瑟一个人在离村里房屋较远的河边收割了。
余锦瑟的手脚极快,没大会儿就收割了一小块地的庄稼,突的,天空‘轰隆’一声,似要将天都劈开似的,吓得她一惊。
她担忧地看了眼阴沉的天空,很快反应过来,晓得这是快要下雨的征兆,复又加快脚步,一刻不停地收割着田里的庄稼。
而在别的村子买猪的卫渡远也早在突刮大风的时候便往家里赶了。
他倒不是怕下雨不能早些回家了,而是念着余锦瑟说在下回暴雨前定要收割庄稼,这天儿一看见就是暴雨之兆,他得早些回去帮忙。
不大会儿这雨就哗啦啦地砸了下来,余锦瑟抬头瞧了眼天空,又看了眼还剩一半庄稼没割的这块田,想着反正这块田也不算大,咬咬牙,还是决定把它割完了再回去。
割着割着,余锦瑟就觉着不对劲儿了,总觉着似乎有人在叫什么,只是雨声夹杂着风声,还有时不时的雷神,委实听得不够真切。
她不禁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就听若有似乎地呼救声传来:“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救我的儿子吧……”
余锦瑟心中一凛,猛地站了起来,就见在不远处有一妇人蹲在河边,手上似乎拉着什么人,嘴里还拼命地大喊着呼救。
雨幕扰了人的视线,余锦瑟也看不大清楚是谁,只急忙扔了手上的镰刀就向那妇人跑去,近了些她才发现呼救的人竟是宋氏。
余锦瑟不禁放缓了脚步,有些迟疑,而这会儿宋氏也瞧见了她,忙喊道:“锦瑟,你……快来帮帮我啊……卫北……掉河里了……”
宋氏带着哭腔说出了这一串话,眼眶子通红,雨水混杂着泪水真的是好不狼狈!
余锦瑟看了眼大半个身子都吊在河里的卫北,只见他一只手抓着宋氏的手,一只手抓着一旁的一棵树,不大,眼见着就要被连根拔起了。
卫北以为自己死定了,嘴里还不停地哭嚎着:“我还不想死啊,娘,你快想想法子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娘,我还没娶妻呢……”
宋氏看着卫北如此,也是哭得厉害,拉着他的手也是一颤一颤的:“你别怕……我……”余下的保证是再也不敢说出口了。
那是条命啊!
余锦瑟这般想着,不再犹豫,忙跑了上去,一把拉住因着那棵树被连根拔起而倾斜着就要被河水冲走的卫北。
宋氏没想到余锦瑟会真愿意来救卫北,一时又哭又笑的,嘴里还说道:“锦瑟,以前是我对不住你,谢谢……真的谢谢你……”
余锦瑟没空搭理宋氏,只对还吊在河里的卫北,道:“卫北,把你那只手伸过来,我拉住你。”
她见卫北还在嚎,全不听她的,立时变了脸色,斥道:“是不是爷们儿?别给我嚎嚎,给我留着点力气往上爬!快把手给我!”
卫北立时止住了哭声,抬头看着余锦瑟,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余锦瑟就瞪着卫北,本来她们俩拉着一个汉子就委实困难了,卫北一哭,身子就跟着颤,她们拉着也就更费劲儿了。
见他如今终于安静下来了,余锦瑟缓了脸色,这才又重复了遍自己方才的话。
卫北迟疑了一瞬,偏头瞟了眼一旁的宋氏,见她点了点头,这才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伸向了余锦瑟。
余锦瑟对一旁的宋氏道:“你拉稳了他的这只手,我去拉他的另一只手,千万别送!”
“好。”宋氏赶忙应道。
余锦瑟见宋氏应了,便急忙去拉住了卫北的另一只手:“我们一起使劲儿,一二三,拉~”
雨下的太大,河水委实湍急,就算平日里有人掉进了河里靠着一个汉子都未必能将人给救回来,何况还是她们两个女子顶着风雨去拉一个大老爷们呢?
可余锦瑟和宋氏都清楚决,不能放手,若是放了,卫北就真的活不了了。
余锦瑟不喜欢宋氏母子,该说是深深地厌恶,甚至憎恶着他们,更是无法原谅他们对她做的事,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命就在她面前这样没了,她怕是会寝食难安!
她不想一辈子良心不安地过下去,那太折磨人了!
两人使了半天劲儿都没甚用,卫北还是泡在水里。
不过他到底还是被余锦瑟的余威镇着,不敢嚎,可身子却是止不住地颤着。
宋氏受不了了:“要不,还是我回去喊人来吧!”
“去哪里喊?你认为我一个人拉得住他吗?这边儿不说一个来收割庄稼的都没有,就瞧这雨势的阵仗,再远点的田里怕是也没人,只怕都回家去了。”余锦瑟不耐地训道。
她如今也是急躁得很,特别是将将用了好半天劲儿,总觉着小腹一阵阵坠痛,她就愈发不得力了。
可她晓得,不能放手,一放手,卫北就完了!也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还是得完!
思忖着,她便用眼神搜寻着四周,看能不能找出个东西来借点力。
突的,她看见在她脚下不远处有个树桩子,生在河边的田埂子上,最主要的是还微微有个弯儿,她的脚靠在上边儿应该能更好地使力。
想着,她当下也不再犹豫,一脚踏了上去,又道:“这回一鼓作气将人给拉上来,一点劲儿都不能卸,不然你就只有看着你儿子死了。”
卫北听了这话,当即便哭嚎道:“娘,我不想死啊……”
“你给我闭嘴!”余锦瑟吼完,又对一旁呆住的宋氏道,“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宋氏回过神来,胡乱地点了点头:“明……明白了……”
余锦瑟皱着眉,又道:“来,我们再试一次,一二三,拉~”
两人咬紧牙关,也不再说话,憋足了劲儿,就一个劲儿地往上拽人,宋氏的脸都涨得通红,余锦瑟的脸色却是愈发苍白了。
她身上冷汗涔涔,小腹的那股坠痛感愈发明显了。不知为何,在这紧要关头,她却想起了一些有的没的。
想着,该不是自己来月事了吧?不然,自己今个儿早上怎么会对渡远发脾气呢?愈想倒是愈发肯定了。
脑余锦瑟子愈发混沌了,不知听到了谁的吼声,猛地回过神来,却见卫北已经被拉了上来。
她还没来得及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却是被卫北一个转身给撞到趔趄了一下。她一只脚还未来得及踏回田埂上,本就站得不稳,这一撞,她不及反应,就直直地向河里摔去。
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卫北的衣裳,却见宋氏惊恐地将卫北一把拽了过去,他们母子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掉进了河里。
‘扑通’一声,余锦瑟便掉进了河里,她只来得及抓住河边的一丛草才没被河水直接冲走。
可她还是难受极了!
河水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耳朵里鼻子里都被灌进了水,呼吸不顺,小腹也愈发痛了。
她挣扎着,在河里沉沉浮浮,她想向站在田埂子上的宋氏母子呼救,可是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却是听卫北迟疑道:“她……”
宋氏一把拉住卫北指着余锦瑟的手,低斥道:“快走……我们快走……让她死了算了,她害了你姐……难不成……难不成你还想死不成?”
卫北本就还后怕着,听了宋氏的话,慌忙摇了摇头,边往后退,边道:“不……我不要死……我们快走……”
两人话落,便急忙转身跑了。
余锦瑟愈发绝望,她已经使不上力了,抓着那丛草的手也颓然垂下。
她想,这回怕是真的再也见不到渡远了,她还没来得及看着她翱翔天际呢!
可是小腹好痛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身体里流失,心里一阵阵的抽痛,身子从内到外地泛着股子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