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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怎么救呢?
张眉寿看着瑟瑟发抖的丫鬟小厮和小伙伴,可谓人多势不众——且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实打实的拖后腿。
救人先自保,就这么冲出去显然不可取。
救人心切间,张眉寿摸到了自己袖中的硬物。
那是今日她刚从棉花那里得来的袖弩,原本藏在身上是为了用来应对今晚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的。
这简易的袖弩是棉花自己所制,内里夹带着十余发短箭,出门前张眉寿曾偷偷试着用过,很清楚这袖弩虽轻巧顺手,但杀伤力并不强。
但此时也不需要什么太大的杀伤力,只要能射中就行了!
原谅她想要见义勇为却不敢贸然现身,只能躲在背地里偷偷放上几发冷箭,以表这一腔小小的热心肠了——
姑娘,此番能否将你救下,我也不是很确定,救了你不必言谢,若救不了你也莫怪,咱们就且拼一把运气吧!
张眉寿尽量镇定地将袖弩瞄准那道正将石头往女子身上绑的暗色身影。
“笃——”
短箭离弩的声音很细微,令人倍觉紧张的黑暗中,并没有人注意到那支向着男子射去的冷箭划破夜空。
奈何准头欠缺,张眉寿又接连射了三发出去,才算听到了男子吃痛的叫声。
疼痛之余,更觉受惊的男子一面下意识地去触摸自己受伤的右腿,一面戒备地环顾着看似无人的四周。
“谁!”
他咬牙将入肉并不深的短箭猛地拔出,鲜血顿时往外冒。
而在此时,他的前胸处又中了一箭!
这一箭极疼,且伤在了要害处,男子惨叫一声,不住地打着寒颤,眼神越发惊慌起来。
他慌得不单是自己的处境危险,更有对对方身份未知的恐惧,以及自己动手杀人的行径已经暴露的可能!
“官差大人,就是他!我亲眼看到他杀人了!”
男子正值惊慌失措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底气十足地喊道。
紧跟着附和的是男孩子的声音:“对,就在那儿!”
“快将他捉回衙门治罪!”阿荔反应过来,也跟着大声叫道。
小厮则在苍鹿的授意下赶忙点亮了风灯。
一时间,本就乱了心神的男子听着种种喊声,以及不远处晃动着的数盏刺眼的风灯火苗,不由恐慌到了极致!
本就做了亏心事的人,身上又莫名受了箭伤,此时听得官差已经赶到,哪里还有工夫去想其它,当即慌不择路、沿着湿滑的河岸小道便逃离了此处。
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河岸尽头,张眉寿等人紧紧悬着的一颗心适才落下来。
“姑娘,他吓跑了!”阿荔的表情像哭更像笑,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却一贯地不敢在张眉寿表露出来。
王守仁则长舒一口气,同时借着风灯的映照,定定地看了张眉寿一眼。
“蓁蓁,你方才真是好样儿的……”他一个堂堂男儿,都被吓软了腿,蓁蓁还能想着设法救人,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如此胆魄,理应受他一拜!
“多亏你们配合得好!”张眉寿站起身来说道。
方才她趁那男子中箭害怕之际,壮着胆子一开口,大家都反应过来跟着一起虚张声势,这份默契和应变能力,以及胆识,已非寻常孩童可比了。
苍鹿扯了扯张眉寿的衣袖,道:“咱们快去看看那位姑娘如何了。”
这一回,为了弥补方才的表现不够英勇,王守仁带着小厮走在了最前头。
柳树下,女子倒在地上,秀美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紧紧闭着,眉间微皱,可见仍存有意识。
她的双手已被男子拿衣袍绑在了背后,衣袍里裹着两大块沉重的石头——
如此情形可想而知,若方才张眉寿再晚上一时半刻动手,只怕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要香消玉殒在这西漕河中了。
想到这里,张眉寿后背一阵发凉。
可是,上一世张秋池在这里出事的时候,她并非听闻过还有另一名女子也在西漕河同夜溺亡。
但看到那沉重的石块,她大约也能想通了。
沉尸河底,死不见尸,兴许她的家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
阿荔已经将女子被束着的双手解开。
王守仁提着风灯照在女子的脸上,轻轻“咿”了一声,忍不住思索着说道:“这姑娘我看着有些眼熟,你们也瞧瞧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出现在西漕河畔,原本就有很大的可能是附近的人家。
经他这么一说,张眉寿也不由认真打量起面前女子的长相。
少女年纪大约在十四岁上下,一张秀美的瓜子脸上,五官端庄文静。
确实有些眼熟……
可她重活这一世,往事已隔数十年之久,若非十分熟悉之人,她当真辨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最后还是阿荔将人认了出来——
“啊……这不是秦家大姑娘吗!”
“秦家大姑娘?对对对……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王守仁恍然地道。
见张眉寿有些痴愣着,阿荔又道:“姑娘,这就是咱们隔壁秦大人家的长女呀,您还没认出来吗?”
秦云尚自幼可就是小时雍坊里小娘子们的楷模,样貌气质上佳,待人温柔,知书达理,且一手女工无人能及,向来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小娘子——
张眉寿也常听到自家祖母和母亲念叨“你瞧瞧隔壁秦家姐姐如何如何,再瞧瞧你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张眉寿石化了一刻。
啊,她这一救不当紧,竟将自己的童年噩梦给救回来了!
但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这个样样出色的少女还未来得及议亲,便被一场重病夺去了性命,而绝不是意外丧命。
结合眼下的情形来看,似乎只有一种可能——上一世秦家察觉到女儿失踪之后,暗中苦寻无果,大户人家注重名声,便只有对外编造了女儿因病去世的说法。
若果真如此,秦家说不定一直都没有查到女儿的真正死因,甚至只当做她是与人私奔了。
“咱们要报官吗?”王守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名男子方才逃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