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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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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有陛下进京遇刺,后有天子生身母亲被歹人挟持,此等目无法纪之人,却一直未能查出个究竟。指挥使离京奔波近月余,臣实在是对戎衣卫如今办差能力担忧。”

    金銮殿之上,不知怎么就提起天子遇刺这些旧事,领话的人还是次辅,矛头直指戎衣卫。

    首辅闻言脸色不太好,双手持笏站出一步扬声道:“刺杀之人皆是死士,查起来千头万绪,臣以为戎衣卫已经尽力。”

    次辅见他维护,冷笑一声,也高声说道:“这些人欲乱朝纲,一日不诛杀在午门外,臣等一日心不安。臣以为,陛下应该让刑部及大理寺一同调查,戎衣卫毕竟不是正经查案的衙门。”

    次辅监管着刑部,横插一腿就是想分有着首辅在后撑腰的戎衣卫手中权力。

    首辅一点也不想让他占便宜,因为次辅明显是站队了天子,天子还知道掳人的指使者是谁,他害怕这就是个圈套。

    但他找不到话来反驳次辅,只能憋得面色铁青。

    赵祁慎坐在龙椅里,一手支着下巴,对下头两内阁大头相争神色闲闲,仿佛两人讨论的不是他的事。

    很快就有次辅一派的官员出列附议,在附议声中,他终于懒懒一挥手:“那就按次辅说的吧,让刑部和大理寺一并去查。”说罢,站起身,“朕昨儿没睡好,今天就这样吧。”

    一伸懒腰就站起来了。

    他身的一顾锦芙忙去扶住,跟着他退朝。

    大臣们齐刷刷矮了下去,高呼万岁。

    还有事未禀的大臣起身后焦急地围上首辅:“陛下近几日来总是对政事不上心,已经压了一堆的事情了,送到内司监那里也一样没个说法。”

    首辅也琢磨不清赵祁慎为什么突然间就又恢复刚登基时的样子,一副纨绔不理世事的样子。

    但上回赵祁慎这个样子放松他们的警惕,一出手就是把王府旧部的人再提拔起来,还开了恩科。

    难道又是在酝酿什么?!

    首辅被坑过一回,这会也不能淡定了,总感觉有阴谋诡计,思索再三往太后宫里去。

    而散朝后的赵祁慎是真的犯困,一边走还一边打哈欠,顾锦芙有些无语瞅着他:“昨儿不是早早就歇下了,怎么还能走了困。”

    他凤眸便斜斜瞥了过去,她近在眼前的侧颜秀美,精心描过剑眉棱角太过张扬,让她失了姑娘家该有的温婉。

    然而昨晚在他梦里,她长发披肩,巧笑嫣然,那双灵动的杏眸里是让他心跳加速的浓情蜜意。

    所以他走了困,半个晚上都在回味她那个能溺死人的笑。

    顾锦芙见他没说话,偷偷觑他神色,却见他正望着自己出神,目光深邃。让她下意识觉得危险。

    她把头又低了些,就那么安安静静跟他一块儿回到乾清宫,也不问他是怎么让次辅在早朝时提起刺杀的事。

    他用意应该是跟上回字条中写的一样,想办法让穆王误以为刘太后栽赃。

    里头要怎么运作,恐怕也已经打算好。

    用过早饭,他往炕上一坐,倚着绣万字不断头的迎枕,抬着手在阳光下照了照:“你来瞅瞅,我的指甲是不是长得有点儿快了。”

    顾锦芙正听着小太监说内阁新送了折子到内衙门,如今一众人正等她去领着议事,闻言只能把正事搁一边,凑上去瞅两眼。

    他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手,修长,骨节分明,线条优美,让人觉得被他这手握着肯定很温暖。

    而顾锦芙此时正被他暖着。

    他自己就伸手拽了她,将空着的手伸到她跟前让细看:“那么远,能瞧得见?”

    她又不瞎。

    顾锦芙沉默地瞥了眼被他攥着一只手,认命地说:“好好,这就给您修修。”

    其实就是冒了个白,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赵祁慎终于满意松开她,心里头却是想多握一会儿的,她要躲,他偏不叫她躲。

    顾锦芙和他相处那么久,哪里会不懂他的心思,还是前几天捅破天窗惹的祸。她故意避着些,他就想尽办法跟她扯不清。

    她在转身的时候暗暗叹气,去找来银剪子,也爬上炕,让他伸手帮着修指甲。

    她低着头,眼神十分专注,下剪时清脆的咔嚓声时不时响起。修一修,然后又会嘟起唇把细小的碎末吹一吹,再细细地看看还有没有棱角。

    赵祁慎也专注地看她,喜欢看她艳红的唇嘟起弧度,只是一个动作,就能让他心头发酥。

    “这里,这里是不是要再修修?”

    他见她要收剪刀,指着快要剪秃的指头。

    顾锦芙低头,把双眼都睁成斗鸡眼了,啥也没看出来,一把拍开他的手:“陛下,您近来疏于朝政,却对这些细枝末节关心得很,您知道内司监里已经堆多少折子了。”

    幼稚不幼稚。

    啪的一声,他手背就红了一块,他脸色沉了沉。下刻却是又抬了腿,直接就架到她膝盖上:“修指甲哪里只修手的,还有脚呢!”

    他简直不可理喻。

    顾锦芙瞪眼。

    此际外头传来禀报,说是戎衣卫正使回来了,如今就在外头等宣召。

    赵祁慎心里骂一句来得真不是时候,喊了声请进来,但脚就还架在她膝盖上也不挪开。

    顾锦芙伸手推了两下没推动,敌不过他的死皮赖脸。

    她怎么就忘记这主最会胡搅蛮缠的那套,纨绔的名声可不是光喊出来的。

    听到脚步声,她心里越发焦急,他突然说:“别动,等人走了,我自收回来。”

    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她疑惑地横他一眼,发现他神色再正经不过,只能将信将疑的没动。

    很快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她只见过一面的戎衣卫正使付敏之,另一个是跟在他身后的郑元青。

    郑元青也进来,是意料之外的。顾锦芙愣了一愣,正好看到他视线也落在她身上,顺带扫了眼赵祁慎在横在她膝头上的那只腿,眉心重重一跳。

    她当做没瞧见,双手就落在刚才还想推开的那条腿,细细掐按起来。

    她力道拿捏得十分好,赵祁慎险些被她按得舒服得要哼哼出声,余光扫到郑元青,大概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给按腿。她喝醉了都说说要绿了郑元青,现在就是这个意思吧,他心里莫名觉得畅快。

    下首的两人见过礼,付敏之惭愧地说耗时多日,只寻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刺杀之人的兵器与撤退的痕迹是往南去的。

    赵祁慎唔了一声:“朕知道了,你且去给次辅汇报吧,刑部和大理寺一并跟着调查。”

    付敏之在进宫前就被首辅的人拦住听了情况,见天子真的把其一部一寺扯进来,也只能是领命。至于郑元青进来,是汇报戎衣卫重新编制的事情。

    顾锦芙在此时插话道:“陛下,老王妃在途中,我们王府的五将手下士兵也不少,许副使也不在。这个时候再汇编,名单还是不齐的。”

    “是这理,再等等吧,正使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在缉拿反贼上头,戎衣卫的事务还是按先前安排。”

    郑元青提起此事全因正使回来,他要卸下暂先担着的行使正使之权,结果顾锦芙一句话就让他和正使之间变得尴尬起来。

    果然,付敏之似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郑元青眉头皱成了川字。

    天子恐怕也想看着戎衣卫里头出点矛盾。

    可圣意已下,他知道再说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说多了搞不好付敏之还真以为他们郑家要夺正使之权,在假惺惺而已。同时心中又百感交集,魏锦可真是毫不留余力的坑害他.......

    离开前,郑元青遥遥再看了顾锦芙一眼,目光复杂。

    顾锦芙等两人一离开,她一把就推开膝盖上那条腿。

    赵祁慎心里头还美着呢,没防备,险些被她推得连带要从炕上掉下去。他嘴里啧了声:“刚还帮着你对付人,转眼就无情撒手,你这心还真狠。”

    “还真被您说对了,我没良心着呢。”她站起来往外要走,内衙门一堆事儿,没空跟他斗嘴。

    赵祁慎任她走,他偏爱她没良心的样,现在走了,一会还是得回来。

    他就搁这儿等着了。

    果然到了中午,她就抱着一堆折子回到东暖阁,一股脑全堆到他御案上。

    “赈灾的事情有些不顺利,出了动乱,平乱死伤了不少士兵。再有收不上赋税的事,户部如今着急等你的意思。”

    那一堆折子,这两件紧急的事占了大半。

    赵祁慎看着她公事公办的样子,最后只能叹气,坐到案后开始一本一本翻看。内司监虽有批朱权,但因为掌印太监的权落到她手上,她并不全听内阁意见,会把重要的折子和内阁不同意见的折子都分出来,让他亲阅。

    他先挑了户部的折子看,看过后又捡了几份平乱折子,又叹气:“外战未止,又添内乱,户部却要连抚恤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我这皇帝当来就是补窟窿的吧。”

    银子的事顾锦芙也没有办法。建兴王府有钱,但那不是朝廷的,而且如今他也要培值自己的势力,那也是要花银子的。

    所以她索性不作声了。

    赵祁慎就坐在那里看折子,又写写画画到黄昏,似乎是真被银子难倒了,连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他心里存事,就少了折腾她的精力,早早沐浴后倒头就睡。顾锦芙捧着烛台,检查过四周的门窗,再回来发现他已经在打鼾了。

    她把烛台放到高几上,探身去帮把被子给他拉好,无意扫到他没穿绫袜的脚。

    她再细细一看,果然指甲是有些长,看来早间也不是故意折腾她。

    想到他纵着自己挑拨郑元青和付敏之的事,可能这里头还有别的用心,但这情不能不承。她自己先无奈地笑了,骂自己就是操心的命,转身去寻来剪刀,轻手轻脚爬上床弯着腰给他剪指甲。

    他向来浅睡,动静把他惊醒,险些就要抬腿踹人,她及时说了声:“别动,不是要剪指甲吗?”

    他用胳膊撑起半个身子,就见她侧脸被烛火照得柔和,小心翼翼地使着剪子。他看着看着,嘴角不知不觉就翘了起来。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还是很会疼人的。赵祁慎自己就先被感动了,目光渐迷离,情不自禁柔声喊她:“芙儿.......”

    顾锦芙被突然的肉麻吓得一个激灵,下剪子的手就失了准头。

    安静的寝殿内是赵祁慎吃疼的抽气声,她低头,很无辜地盯住渗出血丝的脚趾头。

    剪、剪着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