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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掌柜问：“二楼请？”
少年颔首：“有劳。”
掌柜领着几人走到二楼靠窗视线最好的位置，又叫人拿来翡翠屏风。少年一撩衣摆坐于椅上，爽快潇洒，他斜倚围栏处，歪着身子对随从道：“我这没那么多规矩，各位随意些就好。还有，”少年笑着朝他们点点手指，“既不用想着替爷省钱，也不要学女人家似地扭捏作态，想吃想喝什么自己动手要！”
随行的十来人喊了“好”，复又畅快大笑。
餐前的开胃小菜、十几壶好酒流水般端了上来。少年捏着酒盏望着楼下，再平常不过的生活场景对这个年轻人似乎有着莫大吸引。
二楼其他桌传来酒饱饭足后的闲聊唠嗑声，男人嘛，喝多了不是爱侃自己如何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就是想激昂文字指点江山。
少年听得他们谈论如今道国局势，大伙都感慨时运不好，天灾人祸齐聚头。先是未来皇帝、储君殿下摔成了傻子，接着遭遇百年罕见的雪灾，这都不算完，又碰上蛮夷犯境……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忽有一人提起了二殿下戚采意，结果引来一阵取笑。在这个时局不稳的时代，位居高位的男人可以杀人不眨眼，好歹人人跪着喊声枭雄。可像戚采意那种脸蛋漂亮，性格跟大姑娘似地皇子算怎么回事？日后让他当了皇帝，怎么抵挡如狼似虎的边外蛮夷侵犯？真不如大家一块抹脖子好了。
少年听到这，指了指桌上酒壶，一个比他大三五岁的苍白青年，恭谨地端来酒壶替他斟满。少年嘴角仍挂着一丝笑意，可眼神阴沉了下来，不知在想什么，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突然，哗啦一声响，翡翠屏风被人推倒！
少年拧着眉头，霍然回过头，见几个公子哥打扮的人醉醺醺站在面前。呜啦哇啦地叫唤：
“这什么玩意？”
“诶，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把东西放这碍爷几个走路呢！”
还有一个五官深邃，容颜艳丽到另人生厌的年轻男人，歪着脑袋，嬉皮笑脸地打量着少年。眼神闪烁。
一随从拍桌站起身，打算动手。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公子哥们，脸色宛如止水，瞧不出喜怒。一旁侍奉他的苍白青年，碎冰似地眸子冷冷瞅着耍泼公子哥们，附耳低声问：“主子爷，需要奴才废掉他们吗？”
少年缓缓摇了摇食指。
那个容颜艳丽的男人撒腿跑过来，跌跌撞撞倒在少年脚边，扯住他衣袖仰脸笑道：
“姐姐你生的好漂亮呀！”
石破天惊……瞬间所有激愤的随从都安静了。
少年侧过脸看着他，眼微微眯起，唇边仍带着淡淡笑意。
“你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我夸你你不开心吗？”艳丽男子继续讨好似地笑着问。那副色迷迷地样子，像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掌柜闻讯赶来过来，见此场景颇为尴尬地轻喊了句——“世、世子……您，您看清楚了再喊。”
“世子”两字入耳，少年波澜不惊如古井的眼眸荡漾出细微的水纹，只短短一瞬，又归于平静。他抄起桌上最烫还在冒蒸气的汤水，直接扣在那人头上，扣完笑问：“现在再看看，还好看吗？”
回答他的，是世子戚守月的惨叫。
当戚采意听闻消息领人赶去时，只见华盈酒楼二楼早已是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所有人不是还在打，就是站着，要不倒了，只有一个少年是坐着的，神色如常不紧不慢在吃东西……他端起酒杯，抵在唇边，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停下了动作，慢慢抬起眼，斜斜的眼风飞来。视线相撞，戚采意觉得一股电流顺着脊梁骨直冲脑门，瞬间麻了半边身子……卧槽，放电量也太大了，这要是放自己那时代，那群什么美男明星都不用混了。
少年自顾自吃东西，满地残兵哼唧叫唤，戚采意被他气势镇住，一时不知说什么。陪同而来的戚微之眯眼睛不知想什么，他转过眼珠看到弟弟戚守月满脸不正常的通红，十分痛苦地跌坐地上，瞬间脸色大变。暗中紧握拳头，让疼痛提醒自己——他与弟弟常年做戏，装作不和，不可太过关切热情。想到此处，戚微之的脸色放松下来，他沉默着走过去，将戚守月搀扶起来。
安静的诡异。
正巧那绝色少年吃饱喝足，起身迎面走来，站在戚采意面前，戚采意甚至可以感受到这人的鼻息刮过自己的脸。
少年模样悠哉风流，仿佛是边吃边欣赏了一处令他极为满意的剧目，惬意的很。不等戚采意自我介绍，直截了当对他道：“可以走了。”
说完下楼了，后面的随行人员一句多余的话没有，瞬间走的干净。戚采意好半天换过神，翻了个白眼心想，靠，这人在别人地盘上都如此嚣张！
一楼，掌柜看着满地狼藉站在那哆哆嗦嗦腿直打颤，忍不住想泪流满面。
方才楼上刚一有响动，世子戚守月的仆人就打算往上冲，可还没摸到楼梯口，就被突然暴起的其他吃饭客人扑倒，揍得是鬼哭狼嚎，拦都拦不住。
掌柜亲眼看着二殿下戚采意和世子戚微之带着人冲上二楼，楼外御林军杀气腾腾包围了前后门，坐在二楼的少年到底是谁？已故太子次子，京城花花大少戚守月和一众狐朋狗友在自己这被人打的满地找牙，会不会给自己招惹来麻烦？
就在掌柜胡思乱想一头冷汗时，听到楼梯传来“噔噔”轻快下楼声。抬头，为首的正是那个气度不凡的如玉少年。那少年经过他身边，突然停下脚步，朝他扔过两个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拱手笑道：“害你受连累对不住了，店家的饭可口，日后说不定还要来关顾。”说完，头也不回领着人出门去了。他一走，原本在一楼吃饭，突然暴起打人的客人也跟着走了。
掌柜又见二殿下戚采意、世子吏部侍郎戚微之下了楼，看也不看他出了门。正在发愣的工夫，突然一人劈手夺了一锭银子。掌柜一抖，转脸一看是鼻青脸肿，半张脸红肿，起着小水泡的戚守月，顿时被吓得傻在那不知该作何反应！
戚守月被仆人架起胳膊，龇牙咧嘴地掂了掂那银锭，咬牙切齿冷笑道：“真是够大方的啊！”
掌柜愣愣看着他，戚守月“嘁”了声，扔还给他，“不要你的！瞧把你吓的！”说完也一瘸一拐地走了。
掌柜回过神来查看手里的银锭，当他看到元宝底部大雍国官银字样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联想起最近议论纷纷的借兵之事，心里明白了个大概。此时方才幡然醒悟到，早上陆续来的客人压根不是普通路人，而是二楼那个少年的先头部队，替他盯场子的。
店小二小心翼翼问，“那，那人是谁呀？怎么打了世子，跟玩似的没反应？”
掌柜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大雍国五皇子，顾、写、意！”还有一句在肚子里没吐出来——瞧瞧人家国家的皇子，再看看咱们的……
去皇宫的路上，戚采意心里计算着顾写意这个皇子的利用价值。他穿越在“二弱殿下”这个人品值、能力值、人脉值为负数的“弱智”身上，真是吃尽了苦头。虽然靠自己的表现挽回了些声誉，却远远不够安身立命的资本。戚微之、戚守月两兄弟狼子野心，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是天衣无缝，骗尽了天下人。
他戚采意必须寻找一个突破口，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可叹上一世嚣张机灵，眼下也不得不屈服现实。
戚采意趋马上前，与顾写意并驾齐驱，硬着头皮没话找话套近乎：“你看咱们都有一个意字，缘分呐！
顾写意笑笑：“你想太多了。”
……呃，戚采意噎住，不知该回复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