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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博彦跟随惠阿霓去见泰山大人,他这位泰山几年前便罹患老人病。记忆混乱,人事不分。最近这一年更是不行,躺在床上神智不清,不知惠烨巍是其子,不知卢佩珊是其媳,更不可能知道上官博彦是谁了。
他又耳背,卢佩珊在他耳边高声叫道:“父亲,他是上官博彦,阿霓的丈夫。”
“喔、喔。上官……上官家的……”
“是。叫博彦。”
“喔,喔……"
惠老爷朝博彦伸手,博彦赶紧上前握牢老人枯瘦的手掌,叫道:“父亲。”
惠老爷昏黄的眼睛直盯着他看,“喔……烨巍是你啊。”
阿霓首先忍不住笑起来。
没办法人老糊涂了,说了几百遍也分不清楚。
“父亲,他不是大哥。”阿霓在依偎在惠老爷身边,转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惠老爷浑浊的眼睛闪出一丝清明,松开博彦的手,指着惠阿霓的脸欣喜地点头:“记得、记得。虞伽罗啊,昨日我们还一起畅游玄冥湖。你从家里偷溜出来的,我在墙外等你,你翻过墙头掉到我身上。伽罗,你太重了。我的脖子到现在都是疼的呢!”
“哈哈,哈哈——"
满屋的人都撑不住人笑起来。
病人不宜久扰,见过片刻阿霓和博彦即从惠老爷的小院后退出来。经过西边一条长廊,来到三间别致抱厦,再由东经过一道仪门。仪门内的院落富丽轩昂、比别处例外不同,博彦便知这院落住的应该是惠烨巍和卢佩珊。
卢佩珊的丫头令香看见阿霓来了,连忙出来见礼,看见博彦姑爷客气地蹲了蹲身,打手请他们进去。
“小姐可回来了,太太不知每天要念多少回?”令香端来香茗、桌上早备好各种舶来的西式糕点、糖果。
惠阿霓微微抿嘴笑着,要令香把侄儿小智抱出来。
不多时,奶娘抱出个襁褓中的婴儿,惠阿霓欢欢喜喜地接过孩子逗着,笑眯眯地抱给博彦看,得意地说:“这是我侄儿。小智,长得俊吧。”
小毛孩哪里俊呢?
只因为是她的亲人,博彦才多看两眼,把早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了过去。
“喜欢孩子,自己也快生一个。”
此时殿后的惠烨巍和卢佩珊也走了进来,卢佩珊的话让阿霓羞红了脸,忙不迭把侄儿塞回奶娘怀里。不依地说道:“嫂嫂,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她为什么害臊,博彦清楚,心里也有些热动。如果他们不是这么倔强,也许现在她的肚子已经有他的种。
大家进屋待坐闲聊,博彦朗朗大度,谈吐风流。看着阿霓时眼神特别温柔,阿霓和他说话时也是一副女儿娇态,惠烨巍的脸色才慢慢由阴转霁。
不知不觉已到晚餐时间,仆人们在小饭厅里搬好椅子、摆上碗箸,请客人入座。
惠烨巍在前,卢佩珊和惠阿霓两姑嫂说说笑笑在中间,博彦跟在后面。来到饭厅,方桌上铺的牛皮油漆描金桌面已经撤下,摆好了四干果、四鲜果、四冷荤、十二个七寸盘的压桌菜。
“都是一家人,吃几个家常便饭,菜没什么饭要吃饱。”惠烨巍客套地招呼博彦入席。
博彦谦逊地推辞一番,然后随着大家一起净手落座,仆人才把菜肴陆陆续续端上来。
烩鸡丝、烧茭白、芙蓉燕窝、桂花鱼翅、清蒸海参、黄焖鸡、炖猪肘、奶汤鱼骨、糖烧莲子、东坡肉、四喜丸子、芸豆糕、豌豆糕、卷酥、酒酿葡萄羹……还有许多博彦不知道的菜式。
这么多菜吃饭的人却只有他们四个,宽大的桌面旁就摆了四把椅子。博彦纳闷,即使惠老爷染病不能一同吃饭,可惠烨巍还有姨娘们,而且还有阿衡,她是阿霓的妹妹,姐姐回门这么大的事,她连面都不来见一下?抬头看惠阿霓举筷吃饭,神情自若,仿佛不见姨娘和妹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博彦不好多问,闷闷喝酒吃菜。
酒过三巡,惠烨巍脸色发红,大力拍着博彦的肩膀,“你……小子可要好好待我妹子,我——平生就她一个妹妹,从小到大那是要什么给什么,没动过她一根毫毛。你若对她不好……咯嘣、咯嘣”的拳头捏得脆响。
惠烨巍狂傲的行为引得博彦无比反感,惠阿霓嫁给他就是他的妻子,他自所当然会对她好。但用武力胁迫他去对她好,意味就全变了。再说,阿霓是你妹子,阿衡就不是你妹妹了吗?虽不同母,区别哪里就这么大!
博彦饮了口酒,看阿霓脸色绯红,娇艳得宛如朝霞。可以想象的出,她在惠家依仗哥哥、背靠父母、还有天津的外祖父虞国公是多么骄傲和任性,才敢有恃无恐对姨娘们又打又跪。
酒精和往事涌上心头,博彦举着酒杯,顿声说道:“大哥就是太宠阿霓,把她娇惯得无法无天。”
惠阿霓脸色微变,不悦地扫他一眼。
“哈哈——哈哈——"酒酣耳热,惠烨巍没听出上官博彦话里的批评,反而把这话当做了表扬,“我就是爱宠她,无法无天好,无法无天好!”
“嫂嫂你要替我做主,看他们说我成什么人呢?”阿霓娇嗔地投入卢佩珊怀里撒娇,“我有那么不讲道理吗?好歹我也是读书断字的人,又没欺负谁,又没强迫哪个。在娘家是哥嫂的好妹妹,嫁到婆家也是小心伏意,怎么无法无天了?”
“呵呵……"卢佩珊笑着摸她的脸,“阿霓莫气,他们是开玩笑哩。”
换了别人讲她无法无天,惠阿霓一笑置之便也了了。可恨这个人是上官博彦,越在乎越别扭。心里像埋了一根刺一样。
吃过饭回到房间休息,阿霓故意冷落博彦,淡淡的不理他,也不和他说话。她对谁都笑着,唯独看向博彦时脸就耷拉下来,目光从他的脸滑到脚,顺着他的脚边就溜到屋外。
博彦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位大小姐,回来时不还好好的嘛,为什么突然对他变了脸色,好理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