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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明月失眠了,她脑子里总是想着何耀的三句话:
“小时候你照顾我,从现在开始,可以换成我照顾你了。”
“灯泡是谁换的?下雨天是谁接你回家?苦力活是谁做的?”
“但是你不觉得,有我更好吗?”
他的声音反反复复的在她耳边回荡着,令她时不时的心脏发紧。
这场对话的结束,她没有反驳何耀。
不可否认,他一点都没说错。
之前何耀没来时,明月每晚睡前必定反复检查门窗是否关好,有时在公司也会担心家里的燃气问题,夜里出去跑步经过偏僻角落时总是高度警惕。现在他来了,家里多了一个男孩子,这些不安全感不治而愈。
她历来独立惯了,没想过依赖于人。可真的有人能够依赖,感觉也挺好。
想到这里,她心脏突突跳起来。黑暗中,女人伸出双手拍打自己的脸颊,口中呢喃:
明月啊明月,你真的疯了!
她踢开被子,突如其来的寒气使得她打了一个冷颤,身体里的燥热之意渐渐褪去。末了,她重新给自己盖上,长长叹了口气。
只是明月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素质这么差,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居然就受了凉。
那时她陷入浑浑噩噩的昏睡中,何耀八点起床,没看见明月的身影,刚开始还以为她睡懒觉,心说稀奇了。他决定趁机展示一下“有他更好”的作用,撸起袖子到厨房,削了个紫薯煮粥,准备等她醒了再烤两片吐司。
豆子和十五围在他脚边打转,何耀轻笑:“饿了?别急,一会儿就给你们吃的。”
他将电饭煲通了电,调成煮粥模式,抬腿往客厅走,瞟了猫碗一眼,“啧”了一声:“真干净。”
两只小猫冲他喵喵的叫,满是讨好意味。
何耀取出猫粮倒满,蹲下去看它们吃食,好一会儿,才回卧室拿手机。
他开始刷微博,明月是他唯一的特别关注,一登录上去,便看见她的转发内容,蓦地沉了脸,后槽牙不由自主紧了紧。
行啊,他不准她说小朋友,她就改口称他是小兄弟,还挺会随机应变。
她回复的评论里,表示他和弟弟差不多。
他只是喊她一声姐,仅此而已。
他的目标可不单纯。
何耀暗暗告诉自己: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成为成为你的人。
一个小时后,电饭煲响起“滴滴滴”的声音,提醒粥已煮好。此时明月的卧室门依旧紧闭,这会儿九点半钟,她还未起床显然不正常,何耀后知后觉的心中一紧。
昏昏沉沉中,明月听见“叩叩叩”的敲门声,她努力睁开眼睛,正要说话,才意识到口里发苦极不舒服,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并且直发痒,她闷闷的咳嗽了起来。
何耀拧开门进去,床上的女人脸色通红、嘴唇干涩,一看就是生病了。他探上她额头,滚烫的温度令他眉头紧锁。
“你发烧了,有点严重。”何耀说,他弯腰扶她起来,“去打个吊瓶。”
明月伸手推他,但她浑身乏力,使不上劲。
“咳咳……茶几抽屉里有感冒冲剂……”声音都哑了。
何耀哪会听她的,不容置疑道:“看医生比喝冲剂管用。”
这次感冒来势汹汹,不适的症状厉害,明月心知他说的是对的,提起精神道:“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何耀这才发觉不妥,脸颊一热,慌忙别开目光。
入秋时间不长,她仍穿着单薄的睡衣,晚上睡觉没有束缚,丝绸布料勾勒出胸前玲珑形状。
他讪讪放开手,道:“我在外边等你。”
说完,大步迈了出去,顺手带上门,靠在墙上长长的吐了口气。
明月强忍着头昏脑涨的痛楚穿戴齐整,出了一脑门汗,她再没有多的力气了,叫道:“何耀……”
何耀赶紧进来,在明月倒下去的那刻,及时将她接进怀里。
她眼中尽是黑,脑袋里却还残留着一些清醒,感觉到自己腾空而起,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抱着。虽然呼吸困难,却闻到少年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耳中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她渐渐安下心。
何耀太心急了,他没有去医院,就近选择了小区里一家私人诊所。
这里没有病床,他抱着明月坐下,叫她:“月姐,量体温了。”
明月软软“嗯”了一声,没有其他的反应。
何耀只好接过体温计,放在她腋窝。
过了一会儿,手背上传来刺痛,明月下意识想要挣扎,却是被牢牢的握住了,他安抚她:“别怕,就疼这一下。”
果然就只疼了一下,她连眼睛都没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何耀低下头,病着的女人愈发沉静,他不由想到如果是她一个人住时,出现这种生病的情况怎么办?
她大学离家,六年多时间身在异乡,只身一人是怎么度过的呢?他突然难受起来,只恨自己小了她这么多,无法提早陪在她身边。
第二瓶药水输了一半的时候,明月昏沉感渐松,身上终于有点劲儿了,这才缓过神来,说:“我好些了。”
何耀慢慢“嗯”了一声。
她别扭的动了一下,要从他腿上下去。
“就这样,别动。”何耀臂膀紧收,带着点强迫的口吻,“没退烧,还有一瓶半的点滴,你再睡会儿吧,好受点儿。”
明月怔了怔,眼眶涌起热意,到底顺从的继续窝在他身上。
这一瞬,她竟然觉得她可以做个软弱的小女人。
输完液已经是中午了,拿了药回家。电饭煲保着温,紫薯粥还热乎着,何耀简单炒了两道菜,饭后吞了药,明月刚躺上床,李非零打来电话,她接通:“蛋哥,有什么事儿吗?”
李非零听她瓮声瓮气的,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
“看医生了吗?”
“看了,没什么的。”
“那就好,上回说改天吃螃蟹,看样子今天也不行了。”
明月笑:“下次吧。”
李非零说:“行,那你好好休息。”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药效发作,很快就睡着了。
这下午,何耀两次探她体温,感知到她退烧了,放下心来。
天快黑的时候,门铃响了,同时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男人声音:“明月,是我。”
何耀开了门,见到来人面色一凝:“她生病了,你找她做什么?”
“我知道。”李非零扬了扬手中的保温盒,“我熬了橘皮生姜红糖茶给她喝。”
何耀盯着李非零,李非零含笑与他对视。大概半分钟,何耀转身往里走:“不用换鞋。”
李非零进屋,目光扫过玄关的男士鞋,冒出‘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的念头。
何耀对李非零说:“你坐一会儿,我去叫她起床。”
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李非零笑:“也好,我点了几个清淡的私房菜,一会就送来了。”
何耀顿了顿,什么都没说,径自进了明月卧室。
明月睡得差不多了,隐约间听见外面的动静,这时门锁一转动,她就醒了。
“蛋哥来了。”何耀对她说。
李非零的到来令何耀有些不是滋味,他特意为她煮了驱寒的茶,又担心她无人照顾,叫了适合感冒人士口味的晚餐上门,站在客观的角度评价,这个男人是周到妥帖的。
明月点了下头,坐了起来,下床穿上外套,顺手理了理头发,一边往外走。
“等等。”何耀拦了下她。
“怎么了?”明月疑惑。
他伸手碰了碰她睫毛,指腹抹了抹两边的眼尾,明月心脏狠狠一缩后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一张脸烧起来,往后一退,说:“也不嫌脏。”
她这局促的样子挺生动,何耀心情好了点儿,低低笑出声。
明月拉开门出去,洗干净脸才到客厅,李非零放下腿上的橘猫,抬眼看她:“感觉怎么样了?”
“晚上吃了药再睡一觉应该就全好了。”明月笑着,给他倒了杯水,“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来看看你。”李非零说。
何耀在旁边说:“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住了。”
明月说:“多亏了何耀,不然我可能明天要请假了。”
李非零笑了笑,半真半假道:“何耀也不会一直住在你这儿,所以说你是时候找个男朋友了,方便照顾你。”
明月没多想,附和:“也是。”
何耀听闻此言脸都黑了:“至少大学四年我都不会走,月姐,你可千万别为了找男朋友而随便找个男朋友。”
充满挑衅的意味。
李非零:“……”
明月:“……”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幸好私房菜及时送来。明月胃口不好,喝了半碗粥就放下筷子,捧着李非零带来的橘皮生姜红糖茶喝,剩下的饭菜都是他们俩解决的。
吃完饭李非零就离开了,顺便将垃圾丢了出去。
这晚明月裹紧被子睡得很香,第二日醒了个大早,洗掉一身大汗后整个人松快起来。这场感冒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一场梦。
早餐快做好时,何耀来到厨房,他睡眼惺忪的伸出手,掌心覆盖在她额头上,两秒后收回去,勾唇去了卫生间。
明月傻了。
根本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