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橼阁
其实说起来, 沐澈今日过来‘橼阁’是有事情的, 太和殿的事情一结束, 他就过来了。一到橼阁他就到了二楼的这个房间,这也算是他在橼阁的专属房间了。至于刚刚和顾启珪对视只能说是偶然, 他是听到外面的声响才打开窗子的, 没想到顾启珪正好走到了这下面。
至于他对面坐的人,是安珏然, 刚刚看到安珏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声张。不过在顾启珪打马游街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顾启珪高中状元的消息,现在倒是没有多少好奇就是了。
顾启珪经过这里只是一个插曲,他远去之后他们还是在商量着事情,安珏然说道:“扎布耶最近策反了一支军队, 是罗国南方边境的那支队伍。”也是罗国这几十年来最厉害的一支,就是不知道扎布耶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成功的。
“罗国南边儿?那不就是六年前在北境战场上落马的那个将领统帅的, 除了被刺了一针,之后什么事儿也没被发现的那个?”沐澈倒是有些印象, 主要是这个事情还挺有名的,经常被提起, 但是要不是那个将领临时摔下马, 睡了几日, 他们在那场战争之中还不一定能取得那样的胜利呢。要知道, 强的将领可是一支军队的支撑, 只要将领没有倒下, 士兵们就能更好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但要是将领一旦倒下,之后的士兵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确实是。”安珏然回答道。嗯,他倒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的,但是不好说,这件事情他和启珪之前就说过永远不会再提,这也太遭人惦记了,尤其那‘璇玑盒’,一旦种植雨中恐怕在江湖上会招惹事端。但是因为这盒子是‘橼阁’这里走出去的,就是不知道义亲王是在试探他还是怎么样了?
沐澈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此事蹊跷,他完全没有跟着说下去,只是笑着说接下来的事情,“那可赶巧了,就是不知道这罗国大皇子怎样反击了。”只是希望他要争气些才好,这窝里斗,最好是两败俱伤最好,这样他们才有可乘之机。想想他曾经见到过的扎布耶,就那样傲气的人,之前这几年就像蝼蚁一样苟活于世,不知道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样子,沐澈冷笑。
“三皇子那边儿最近正在接触北境,他的幕僚亲自去找了陆岩和陆霆,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安珏然接着说道。北境因为六年前的事情受益非常,现在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银子,现在这底气可是十足的,当然是都想巴结着的。
而且,当今的局势就在那里摆着,当今皇帝迟迟不肯册封太子,让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尤其忠亲王,不过他们也是在做准备,毕竟任谁来看这忠亲王登基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忠亲王是预防到时候有事发生而坐准备,就证明对自己能顺利坐上那个位子还有疑虑,现在就想着增加自己的砝码,那作为他们就更得努力才行,最好是能成功策反。这怎么的,最后还是手里有兵权才是最有利的,现在手里有权能随时拿得出兵将的在大齐有四个地方:一个京城永安侯手里护卫京城的护城军,二是云南那边的长宁军,三是南靖军队,四就是北境军。
京城的护城军一直以来直接听令于皇帝,这军队轻易不能碰,毕竟现在皇帝可还在呢,太过明目张胆可是要吃大亏。
云南那边,长宁王府一支独大,长宁王世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做起事来带着戾气,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些年他与长宁王恪守云南大权独掌,谁知道有没有二心,就是皇子们现在处于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候,也不会忘了防云南,有可能一时不察这云南那边就称王,到时候可真就是内忧外患一起来了,想想就觉得痛苦异常。
至于南靖,那里算是蛮荒之地,就是军队也很是艰苦,再来南蛮之地一直很不太平,所以兵将不能轻易调动,这舍了西瓜捡起芝麻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干不是。
现在算起来,北境军算是唯一可以动的了,毕竟现在罗国算是自顾不暇,根本就没可能来找大齐的麻烦;再来北境军这几年发展壮大,士兵人数很是可观,拉出一个对来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就是不知道这陆家祖孙怎样想了。
“要是你过去,能有多少胜算?”沐澈问道,虽然为了不让老三注意到他,他一直没有明目张胆的去做什么,但是牵扯到军队的事情还是要慎重对待的。纵观他手底下的人好像没有和陆家军队想熟悉的,反而,甭管怎么说,因为六年前的事情老三可是在北境待了好一段时间。
“几乎没有胜算。”安珏然答得毫不犹豫。不过他说的是实话,就他而言,确实是没有丝毫的胜算,毕竟他和陆航的关系摆在那里,就算是老爷子不在一起这些事情,陆岩可是个迂腐的,就不相信他会不在意,六年前的事情说起来和他安家可是脱不了干系,陆夫人在那件事情中可是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不过,安珏然又接着说道:“不过,依我来看,陆家的这几位虽然有些傲气,自持世家的身份,但是应该是没有反乱之心的,而且目前看起来他们并不像太早的站队,忠亲王派人过去应该是试探的。要是万一他们真的二和忠亲王达成了什么,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个好事也说不定。”
沐澈挑挑眉,确实,不管怎么说,父皇还在,而且最近能看的出来父皇非常的不喜欢别人忤逆他。这人越到老了就越是想抓权,越是想把控别人,现在只要是老三想干什么,一旦被他知道,后果绝对是他想看到的。
沐澈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倒是喝出了酒的豪迈,这一话题算是告了一段落了。
沐澈看看坐在他对面的人侃侃相谈,问道:“你没有告诉他,你在帮我做事?我看着他可是十分在乎你这个表弟呢。”说起来沐澈能结交上安珏然也是意外,虽然之前就认识,但是真正的相交确实在南靖的时候,那一段时间沐澈在南靖军队历练,当时安珏然刚刚的当了将军,相处的多了,在加上都是战场上一起走过的过命的交情,自然而然的就到了现在这一步。所以他们交谈起来倒是更像是知己,而不是上下级。
安珏然看了一眼沐澈,“你说的是启珪?需要我告诉他一声?”
“没,告诉不告诉的当然是你说了算,我只是看着他挺为你着想的,陆航到现在都没有上折子为你在禁卫府安排差事,恐怕也是他的手笔。”沐澈说着。在他看来这两个相处起来倒像是他和兄长,当初要不是因为在战场上安珏然佩戴着阿兄的剑救了他,他们也不会相处到现在这个样子。
“嗯,之前他与我说过,让我等等再说,没想到已经和陆统领说过了。”安珏然说道,之前顾启珪是和他说过,没想到已经打过招呼了。
沐澈笑了笑,顾启珪这样的原因,倒是不用讲,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两年皇帝身子不好,尤其今年昏倒那是隔三差五,虽然父皇还自以为没事儿的处理这朝中事物,但是,谁的眼睛是瞎的呢,而禁卫作为皇帝的亲军,这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当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看到沐澈一脸的兴味,安珏然再次开了口,“四爷,这些不要把启珪牵扯进来了,顾家不站队,舅父现在虽然是说是阁老,还掌管着户部,但是这两年你也看到了,他明显的是想退下来的,忙不了你什么忙,而启珪又是刚刚上任的翰林院从六品,就算是以后能升的快些,但是这前三年可是省不过去的。”安珏然说的郑重,这夺嫡只是就是做出了再完美的计划,都会有有漏洞的时候,到时候他们兄弟俩栽在同一件事情里可是不值当的。
沐澈笑了笑,安珏然的意思他明白,他也能听出安珏然话里的郑重,不过至于安珏然说的这话就有些虚了。且不说当朝阁老顾国安,就是顾启珪那小子就不容小觑,那可不是个温柔无害、新入朝堂、毫无心机的新官,就是一个官场的老油条能玩过顾启珪的恐怕也不多。不过沐澈也没有说什么,谁没有几个底线,他自己有,所以能知道别人的感受。而且顾启珪不一样,那是阿兄为他留下的搬运工,只要顾启珪不针对他,他就不会动他一丝一毫。
沐澈这样想着,口中还说道:“你哪位兄长可是比你我想的聪明,顾家能出他这么个儿子也算是三生有幸了。”纵观顾家其他几房,能说的上好一些的当属三房的嫡长子,但是他没有遗传他老爹的圆滑,为人太过于直往,并不是一个能在官场上走很远的,再剩下五房的那两个倒是老实的,但是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就是了,接着就剩下了这么一个顾启珪。
听到沐澈这样说,安珏然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扯着嘴角回答,“是啊,确实是。”
顾启珪这边游街结束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三个人互相道别之后就各回各家,因为三日之后还有朝考,等那之后其余进士的职务才会确定下来,所以作为新科状元榜眼探花的他们,这三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不过,这几日恐怕他门也得不到什么空闲就是了,光是各种亲戚的道喜贺礼就得让他们费上一番功夫了。
顾启珪回到家的时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顾家凡是在京中的都到了顾府,就是时常不出来的顾雍也已经在等着他了,毕竟中状元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就是已经分了家,这一笔也写不出两个顾字,这是大事儿,容不得大家胡闹。
顾启珪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由顾雍领着顾家男嗣去顾氏宗祠跪拜祖先,承继天地,这贡品都是早早就准备好的,看起来很是隆重。虽然之前已经想到了,但是就是顾启珪还是被吓了一跳。
今日算是顾府的家宴,真正的宴请宾客要等到明日了,之前知道消息的时候,朱氏就已经命人准备了请帖,现在大部分已经散出去了。
虽然是家宴,但是办得比较大,总之能请来的都请了,甚至还包括已经出嫁的女儿以及女婿,除了和大房算是结了仇的顾玲燕、远在安庆的顾烟茗夫妇和不方便的顾烟琪没来,今日算是到齐了。
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顾启珪第一次见到了顾烟琳的丈夫,这婚事是他二叔顾国平做的主,说起来倒是还不错,家境不错人品不错,但是听说性子很是绵软。顾启珪也是这样感觉,这周家二郎站在有些强势的顾烟琳身边显得并不是很和谐。当然顾启珪不能说什么,说起来这个三姐倒也不是什么坏人,敢爱敢恨的在某些时候还有些可爱,这婚事成这样,顾启珪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内情。
顾启珪尝试着和这个三姐夫聊了一下,竟然出乎意料的会说话,就一会儿的功夫让顾启珪把他之前的对这三姐夫的印象颠倒了个彻底。顾启珪皱了皱眉头,因为并不是很亲近,所以他只记得这三姐夫是周家二房的嫡幼子,周家世代行医,现在执掌太医院的还是周家大老爷呢,至于这其他情况他知道的不多,只听说三姐夫自小体弱多病,所以有些不学无术。现在看起来不是这样啊。
似乎察觉到顾启珪在看他,周二郎问道:“怎么了?状元郎这样看着我。”
“没事儿,三姐夫倒是和我想的不一样。”顾启珪笑着说道。
“那个啊,因为是来给状元郎贺喜,所以被琳琳逼着看了好一会儿的书。”周二郎随意的说着。
顾启珪挑眉,刚想开口,周二郎就开始咳嗽了起来,身子似乎很是不舒爽。
而本来离周二郎不近正在说话的顾烟琳很快就走了过来,熟练的拍了拍周二郎的背,凶巴巴的说道:“我就说今日你不用过来吧,等回去的时候万一你惹了风寒,受苦的可是你自己,我是不管的。”虽然这样说着,但是顾烟琳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
顾启珪看着这一幕竟然觉得之前的违和感完全没有了,他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这样也很好,起码不管初因是什么,但是结果是好的,顾烟琳现在过的不错。
顾启珪识相的回转了身体,想去其他地方寒暄,不经意间和正望着这边的顾启琅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顾启珪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冲顾启琅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二房的事情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这个三姐夫也不是很简单的样子。
开席之后,整个院子里就更是热闹,尤其几个小孩子,虽然平时都是娇惯的,但是也很少见到这么些人,所以就更兴奋,小孩子乱起来,这氛围就更是热闹。因为都是自家人,所以顾雍简单说了几句,动了筷子,这下面的小辈也开始动筷子了。席间也没有兴敬酒那一套,就是长辈们各种问话,顾启珪一一的回答了。
因为是顾启珪得了状元,所以朱家大房当然是非常高兴的,这表情上都带着喜气,朱氏是人逢喜气精神爽,所以就是小安氏拿话刺儿她,她都能笑着说回去。这都是家里人,谁不知道谁,朱氏今日倒是不想和她一般见识的。
“这启珪媳妇儿看着真是水灵,看着比在家里那会儿还娇呢,这没生过孩子就是不一样,”小安氏笑着说,语带调侃。
陆呦不免的愣了一下,这是长辈,她没法说回去,但是又好气怎么办。突然之间陆呦就明白了奶娘的担心,这就是不关她们自己的事儿,还是有人爱管的。也是在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家夫君说的事情还不错。
“二嫂说笑了,阿呦还小,这水灵不是应该的,再说我顾家娶媳妇又说不是让她当丫鬟婆子的,自然是要好好养着的。亲家本就养的精心,不能到了咱们就就蹉跎了不是。”朱氏淡淡的说道,似乎没有听见小安氏后面的那一句话。
小安氏还待再说,就被身边的顾烟琳拉住了,她真是不能理解她娘亲怎么看见大伯娘就浑身带刺儿,这还是在席上呢,虽说都是自家人,但是顾烟琳还是觉得有些过分。
小安氏本来还想说两句,这得了状元又如何,还不是娶了个庶女,这事儿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可笑,让自己的嫡子娶了一个庶女,本来她只是在心里幸灾乐祸。但是刚刚看到朱氏的这个庶女儿媳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这周围大大小小的事情,刚刚朱氏还在夸今日的宴席也是陆呦操办的,她就恨,凭什么她就得什么都好,自己就事事被压在地下。但是现在女儿紧紧的拉了自己几下,也总算是想起了这是个什么场合,公爹还在呢,倒是没有再说了。
朱氏拍了拍陆呦,在她转过来的时候,笑了笑说道:“赶紧给你二婶道谢,这傻孩子,夸你呢都听不出来。”
陆呦听话的站起来道了谢,“谢谢二婶娘。”说完,就坐了下来,俏皮的对朱氏笑了笑。
朱氏也跟着笑了笑,现在想着有一个爱笑的丫头跟在身边也是不错的。
宴席结束的时候还不算很晚,顾启珪又被叫去书房,顾家的几个男嗣都去了,主要还是传授经验,聊一聊未来规划什么的。因为明日顾府会宴请宾客,还需要他们陪客,所以倒是不在意时辰的。
至于女眷这边,倒是都早早的回去了,朱氏已经提前与三夫人何氏和四夫人邵氏说好了明日过来陪客,所以她们今日都没做停留。女眷这边走的差不过了,李维又来告辞,朱氏又叮嘱了一番,让他明日不用再过来了,毕竟让即将临盆的女儿自己待在家里,她这做娘的可也是不放心。
等这些事情有忙完了,朱氏才歇了口气儿,看了看陪着她忙活的陆呦,“今日累坏了吧?赶紧坐下歇一歇。”
“谢谢娘。”陆呦坐了下来,看婆母的样子就知道是有话要说,没看到这房里的人都出去了吗。
“你二婶的话可不能放在心上,这个事情急不来的,逼着自己反而是不好。”朱氏是过来人,就是她自己没有经历过,但是这些年这样的事情也见过不少,虽然想早点抱上孙子,但是也没有那样着急就是了。
“是,娘,我知道。”陆呦耳朵变得红红的,她低着头,实在是不敢说自己被夫君逼着喝了这长时间的汤药,而且是夫君说那时候要孩子不好,就刻意……
朱氏倒是没有接着说下去,她现在才说个开头,这儿媳妇就羞成这个样子了,接下来的话她还是不要说了,等回头告诉儿媳妇身边的嬷嬷,都是经事儿的,说起来也方便,也少了尴尬。朱氏这样想着,就看到旁边的陆呦直接站了起来,冲她行了礼,口中还做着保证:“娘亲放心,我一定努力的。”
这话一出,倒是让朱氏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陆呦才反映了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这下子不是耳朵,就是整张脸都通红了起来,直接跑了出去,“娘亲,今日我先回去了。”
朱氏叫了几声都没有叫住,站在门口林嬷嬷不明所以,“少夫人怎么跑了?”
“快去看看她,今日让她留在宅子里别回梨花胡同了,书房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朱氏边笑边吩咐。
陆呦回了院子,就直接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本来她想回梨花胡同的,但是被截了下来,想到刚刚自己说出去的话,陆呦脸上就发热,肯定是这几日被说的太多了,她才那样的,陆呦这样想着就睡着了。
陆呦是被捏着鼻子呼吸不畅才醒来的,醒来就看见了自家夫君,正站在床榻旁笑着看着她,她还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
顾启珪看着有些好笑,直接翻身上了床榻,说道:“不是说要努力的吗,怎么自己睡着了?”
陆呦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压在了底下。接着,便是一室春光。
窗外的月亮似乎也觉得害羞,把自己藏到了云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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