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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姜抱紧膝盖, 四肢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她急促地呼吸着, 牙根酸痛腥腻。
陆辞倏然凑近。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朝后一缩,恨不得挤进座位缝隙里。
下巴被他托起来,嘴角触上软软凉凉的东西。
他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块白色的手帕, 捏着帕子擦着她的嘴角。
动作很轻, 却很生涩。
“啪!”姜姜扇开他的帕子,“不要碰我!”
帕子被打掉,他捡起来,大掌托紧她的脸, 重复刚才的动作。
姜姜知道反抗无用, 索性不再挣扎。他擦拭了许久, 而后把帕子放下。
洁白的帕子上浸染了斑驳的血迹。
她沉默地垂着眼,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左颊。
“疼吗。”两个字响在耳畔。
毫无情绪,平铺直叙, 不像是在问她, 而是在自言自语。
姜姜不吭声。
冰冰凉凉的指腹刮了下她的脸颊。
皮肤好像在战栗,下一刻就要破碎开。姜姜一把攥住他的手指, 往下一压,咬着牙,“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他看着下方,狭长的眉骨往下塌陷着, 目光像钉子一样定在了两人交触的手上。
等着他回应的姜姜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手, 猛地一下把手撤回去。
但是却没有撤回去, 他迅速拽住了她,把她的手扣在了掌心。
严严实实地贴着他的手掌,姜姜有一种将手心放到硬硬的冰块上的冷颤感。
她费力想要将手扯出来,但是却像上了一副重重的枷锁,她挣脱不了,完全挣脱不了。
心里沸盈上来的恐惧与害怕达到顶点之后,突然之间全部溃散。
慌乱的大脑慢慢地归于平静。
她任他握着手,不再动作。
陆辞低视着蜷缩着身体的姜姜,凉幽幽的眸子里全是她的映影。
掌心里柔若无骨的手仿佛一团棉花,触感温热软绵。
他偏了偏头,拇指与食指捻了捻她的指尖。
姜姜感觉到他在摩挲着她的手指,像猛兽在用餐之前,用尖利的爪子抚摸着它的食物一样。
她竭力抑制住情绪,心平气和道:“陆先生。”
他没有听见。
“陆先生。”
他还是像没有听见一般。
又欲再开口时,姜姜收了声,抿抿唇,“陆辞。”
这下他才像是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抬了抬眼帘,对上她的视线。
“之前的事,对不起。”她说。
眉心蓦地一蹙,他扣紧了她。
“如果说我以前有什么得罪到你的,我现在向你道歉,对不起。”她的神情很淡。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得罪他了。之前那几次她都道了歉的,她以为道过歉了他就能放过她。
可是她想的太简单了,一个变态你能指望他能像正常人一样?
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干了,唯一想要的就是远离开他。即使是忍受着屈辱跟他道歉。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跟平常一样的清冷漠然。
许久过去,他嗯了一声。
很轻很淡的一个字,和外面倒退的景物一样,消逝在风里。
姜姜心里不禁一松。她试探着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轻抚着她的手指,眼睫一合,“医院。”
医院?姜姜微微颦眉,“去医院干什么?”
“伤。”
记起他在医务室外面问她哪里还有伤的事情,姜姜明白了过来。她立即一弹,“我没有受伤。”
他眯着眼睛看着她左颊上的划痕。
“只有脸上有点伤,”她连忙道,“已经看过医生了。”
陆辞静默良久,旋即抬起手。
姜姜看到他虎口处凝结了一些的血印。他把血印抬给她看,说:“伤。”
“对不起。”姜姜滞了下,随即低低道。
明明是他的错,她却不得不和他说对不起。姜姜在心底里狠狠地骂着他,刚刚应该再咬狠一点的。
“我等下要上课。”
要去医院你自己去。
她缓和着语气,不再看他。陆辞没有理她。他轻轻地摸着她的手,如同小孩子得了一个新玩具,爱不释手的样子。
姜姜只觉得恐怖。
大致十多分钟过去,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她听见司机说:“陆总,医院到了。”
从车厢里出来的那一刻,姜姜觉得自己仿佛是从地狱里逃了出来。
他仍旧扣着她的手,拉着她进了医院里面。
室内安静到几乎能听见细小的灰尘颗粒在空气里漂浮流动的声音。
姜姜拿着棉球,沾了点药,凑到陆辞的手边,小心翼翼地给他上着药。
头皮一阵发麻,她能感觉到他放在她头顶上的目光。
刚刚医生给他拿了药,他竟然让她给他擦药。她磨了磨牙,心想着现在她不能和他硬碰硬,于是把药拿了过去,给他上药。
他坐在椅子上,她半俯着身。
头发从肩后溜出来,落到了他的袖口。她急忙要把头发拂开时,他却把她的头发捻住。
姜姜怔了怔,看到他用食指绕了绕她的头发。
棉球沿着他的伤口迅速压了一圈,她站直身体,头发从他的指缝里抽了出来。
“好了。”她往后面挪开,把棉球扔进垃垃圾桶里。
手指上一空,陆辞似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我的手机。”姜姜伸出手。
他看了她许久,“不准再拉黑,必须接电话。”
姜姜握紧拳头,“好。”
把手机从袋子里捞出来,他递给了她。
“陆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她的声音很平直,很机械。
他没有说话。
姜姜没有管他,她直接向门口走去。
陆辞凝视着随着她前行的动作而微晃的发尾,他的食指微微动了动。
外面还下着小雨。
她急步出了医院,雨滴落在身上,浸湿了衣服。她小跑着,离开医院老远后才慢下速度。
她躲到公交站牌下,努力强撑着的腿脚此时发虚发软,犹如被抽去了筋骨。
缓了好半天后,她拨通了白梓荨的号码。
没有人接。
姜姜立即拦下一辆车,往学校赶去。
等她回到学校找到白梓荨的时候,她看见那个陌生男人还制着白梓荨。
“姜姜!”白梓荨发现了她。
姜姜跑过去,冷冷地睨着陌生男人,“滚开。”
陌生男人放开白梓荨,似乎思忖了下后,大步走开。
“姜姜你没事吧!”白梓荨一得以自由,立马抱住她。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刚刚把我吓死了,那个什么陆先生他直接把你带走,我很着急很害怕,要报警的时候,那个拦住我的男人他把我的手机抢了去,我没办法报警……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姜姜拍了拍她的背,说:“梓荨。”
“什么?”
“你以后一定要远离着他。”
“你说陆先生?”
“嗯,不要跟他产生任何牵连。”
“我知道,他看起来很……”
“你一定要小心着他。”
白梓荨听出来姜姜话音里的郑重与认真。
不知为什么,一丝莫名的怪异感涌上了心头。她重重一点头,“我会的,我会的。”
姜姜绷着的身体松缓下来,“回宿舍吧。”
回到宿舍,姜姜迅速去卫生间刷牙。
口腔里凉质的血犹如粘黏在里面,怎么冲洗也洗不掉。
“姜姜,你怎么了?”白梓荨问她。她见姜姜一回来就刷牙,到现在都刷了快到二十分钟了。
“没怎么。”姜姜把水吐出来,将牙刷放好。她走出卫生间,撕开一颗糖,含在嘴里。
薄荷味的硬糖刺激着她的口腔,总算把那股腥甜挤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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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姜呢?”见儿子一个人回来,沈彩蓉问道。
这段时间不都是他去接的姜姜吗,怎么今天姜姜没和他一起回来?
“没去。”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继而上了楼。
沈彩蓉张了张口
没去?
什么意思?
是不想去接姜姜了吗?她想着可能是儿子工作累了所以才不去接姜姜回来的。
她立刻让人叫司机去接姜姜。
然而司机也是一个人回来的。
“小姐呢?”
“小姐说她以后住学校,不用再去接送她了。”
“什么?”沈彩蓉拢了拢眉,旋即给姜姜打了个电话。
姜姜接了电话后说她身体养得差不多了,不用再待在家里,而且她要准备专业考试,有些忙,所以以后周末放假再回家。
沈彩蓉责备了她几句,然后又叮嘱她要好好注意着身体。姜姜连连应好后,她才挂了电话。
晚间吃饭时,姜柏海没看见姜姜,问道:“姜姜不吃?”
“她在学校呢,周末才回来。”
“周末回来?”
“她说她要准备什么考试,有些忙,就不回家了。”
听到沈彩蓉的话,姜沉璟顿了下,他瞥了瞥旁边空空的位置,随后继续面无表情地吃饭。
吃过晚饭,姜沉璟回到书房。他把眼镜取下来。
略有些青黑的眼底带着疲色,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重新把眼镜戴上。
他抽出文件,把文件打开。
发现文件一直停留第一页的时候,他阖上眼睛,指骨捏得泛青。
冷白的灯光映照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边浸在了阴影里。
半晌过去,他走出书房,来到沈彩蓉面前,说:“那些照片,拿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