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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策暗自感叹,看来刘若宰当真是为此行准备良久,处心积虑,行此一石二鸟之计策。
不过,越是如此,刘若宰深入各堡寨之中,手中无兵,腰杆子便硬不起来,说话也就没多少分量,因此也就越发的需要倚重自己和谢鼎坤所部的这些人。而由于战功素著,名声在外,刘若宰对自己这一系看重明显要更多一些。
“这一次,说不得也要跟着捞些好处,大发利市,其中好处多多。”
董策扫了一眼自己周围的这些心腹,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这会儿的收获,就已经是很不菲了。
本来以为已经是盆满钵满,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不够,撑死不过是垫了个底儿而已。
这会儿董策这一行人,当真是可以用天降横财来形容。
这一次董策为每人都配了双马,也是为了加快速度,却没想到,正好是方便了驮运东西。
此时每个人的辅马上都满满的装满了东西,有鸳鸯战袄,有棉甲铁甲,有长枪大斧,有长刀弓箭,甚至还有抬枪!
若是不知道的,怕是以为这几位刚刚打劫了哪儿的武库。
事实上也差不多,虽然不是打劫,但是其凶狠程度,比打劫也差不了多少。
—一—本—读—小说 {y}{b}{d}{u} 董策奉了刘若宰的命令去武库领取装备,刘若宰说的也含糊,也没说究竟要拿多少,所以董策也就顺着杆子往上爬,能搬多少就搬多少!以至于当董策一行人大包小包的从武库里出来的时候,惊得那武库仓大使赵满仓呢差点儿没跳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跳着脚的大骂,当下就是不干,要董策把东西退回去八成!董策却知道,这不过是这厮趁机索要些好处而已。
毕竟这武库的仓储,且不说他做了多少假账,就算是老老实实的,一旦上级来查账,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董策身上去——反正是刘若宰让拿的,谁还敢追究不成?
果然,董策塞给他五十两银子之后,赵满仓立刻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这个结局,两人是皆大欢喜。毕竟赵满仓身为仓大使,勒索前来领取装备的军官发些利市是没有问题的,也能发点儿小财,但是真要让他倒卖武库中物资,他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毕竟现在兵备道刘大人以苛厉著称,在他手下,谁也不敢肆无忌惮。
对于他来说,五十两银子已经是相当庞大的一笔收入,远远不是小财儿可以形容的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而对于董策来说,这一次获得的这些物资,怕是一千两银子的价值都不止,尤其像是那几领铁甲,又厚又重,披挂全身,防护极好,便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别说是五十两,再给出五十两董策也干。
不过这会儿手里的银子流水一般花出去,也是让他略有些心疼。
从马贼那里的缴获没有下分,而是直接充入了公中,珠宝黄金玉器这些不能折现的且不算,一共是六百两左右。再加上刘若宰拨给的两千两,就是两千六百两。购买耕牛,种子,农具,家什等等就花了六百多两。请来那些工匠外加给工匠安家,以及给家丁们发见面银子,以及七零八碎的花销,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去了。再加上今日的贿赂,还剩下一千七百五十两而已!
这点儿钱算什么?
单单是重建磐石堡城就要一万两纹银,而且现在手底下这些百姓,都是只花钱暂时无法创造财富的。
“给想法子弄钱了!”董策心里暗暗寻思着。
各人坐在马上都是喜气洋洋,满脸的兴奋,尤其以耶律斡里和为甚。这位董策家丁首领,磐石堡的实权人物,此时神情当真是和暴发户三个字匹配的恰当无比。
他本来只穿了一件儿皮甲,后来董策任命他坐了家丁首领,自然不能太过寒酸了,便给补了一件儿青缎铜钉布面甲,这甲还是比不过红缎铜钉铜叶甲,少了外面的铁甲叶,重量也轻了五斤,只有十八斤重。
但是现在,这厮身上穿了一件儿厚重的铁甲,这铁甲是一套全身甲,其造型类似于宋朝的步人甲,铁质甲叶用甲钉连缀而成,属于典型的札甲。这件全身铁甲比董策那件铁阀甲还要厚,还要重,表面的甲叶足有两毫米厚。其形制和步人甲一般无二,就连重量也不次于。要知道,步人甲重达五十八斤,由一千八百二十五每甲叶编成,而这幅铁甲由于加重了甲叶的厚度,重量更是超过了六十斤。
要知道,是明制的六十斤,明朝一斤是五百九十四点六克。
头上铁盔,身上铁甲,手中城门巨型门栓也似的熟铜锏,整个把耶律斡里和打造成了一个钢铁怪物。若不是胯下是辽东雄骏,一般的劣马怕是驮上他都走不动路了。
这还不够,在他马鞍子旁边,挂着两个插袋。两个弓插里面分别插着一张大步弓,一张开元弓——也就是骑弓——两个箭插里面则是满满的插够了六十支大箭。
在他旁边的辅马上,则是放了一个甲包,甲包里面也放了一副铁甲,外加一根长枪,一把大斧。
“这厮!”董策瞧了,不由得摇头苦笑。光是他这一身家事儿,怕是就得二百两银子往上数!也就是慷他人之慨,若是要自己给他配备这许多铠甲武器,又如何负担的起?
不光是耶律斡里和,其它人也差不多,石进、王浑、周仲、翟青桐四人各自抢了一套铁甲,一根长枪,一把戚家军样式长刀,两把弓,四个插袋,六十支大箭。马林那十一个新晋的家丁,则是一人抢了一件儿棉甲,各自拣着自己喜欢的兵器拿了,弓箭什么的自然是不能少。不是他们不想要铁甲,只是铁甲一共就那么几副,被石进等人抢完之后就还剩下一副——总得给董策留着吧!
但是现在这些就已经是让他们喜出望外之极了,想当年做马贼的时候,这等武器铠甲连想都不敢想!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士卒们靠的就是兵强甲坚,骏马如龙,这会儿多了这许多装备,就更是显得骁勇彪悍之极。
远处马蹄声响起,一个骑兵打马过来,却是现在的董府家丁,名字唤作董忠贤的,他来到董策马前,抱拳行了个礼,道:“老爷,我等三人奉命在前为探哨,前哨距离中军为一百三十丈,前哨此时距离弘赐堡一里,弘赐堡守备钱大人已经出城迎接!”
“嗯!”董策点点头,摆摆手,董忠贤打马转身,又向前去。
董策也策马向着刘若宰的马车考过去,低声说了。他回来的时候淡淡的瞟了一边儿谢鼎坤一眼,谢鼎坤脸色有些不好看,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一出镇河堡,董策便放出去了三名探哨,远出数里,既是警戒,也为前锋,虽然人数极少,却大大的保证了队伍的安全。刘若宰瞧得分明,也很是夸了董策两句。
谢鼎坤战阵经验没有董策丰富,给他抢了这个风头,心里也是很不忿。
的不过也只能认栽。
等离得近了,可以看得出来,弘赐堡的城墙很高大,但却是很残破。在城门董策大约十丈开外,还有一个巨大的豁口,就像是一口腰刀上面被崩坏的痕迹。
当日建奴入寇,进攻弘赐堡,弘赐堡城墙高厚坚固,城内守将临危不乱,军兵百姓用命,不分老弱,纷纷上城墙抵御外虏。建奴数千大军围困这小小的堡垒,竟然数日不下,损失惨重。最后还是听了那些带着全城百姓剃发归降的官员的告密,才知道弘赐堡那一段城墙因为经受过地震而有裂隙,因此趁夜色偷袭,驱使被抓捕来的汉家百姓用镐头拼命的挖掘,将外面城砖挖开,里面夯土早已不实,扑哧流出,城墙崩塌。
建奴于此地杀入城中,守将面东叩拜,穿官衣自缢身亡,其妻妾四人,子女两人,奴仆十余人,皆自缢而死,家中竟无余梁。建奴因羞怒而屠城,城中百姓军兵上下四千余口,无一幸免,城垣拥塞,尸横遍地。
整个弘赐堡也就变成了一座死城。
这说明其实国人的血性,达明百姓的血性,并未遗失,而是因为生活的苦难,而被埋在了心底最深处而已。
这些血性,需要人们把它给激发出来。
国人能拼命,敢拼命,所缺少的,不过就是一个带头的而已。
在国朝,能够带头的,无非就是官员乡绅。在这个官本位的国度,官员,政府,朝廷,早就已经深入人心,无论人们怎么恨它,在关键时刻,还是不自觉的依赖它,信任它,听它的指挥,依附于它。
满清入关之后,多少城池都是官员士绅带头先投降,于是百姓们也就毫不反抗,跟着投降。而像是江阴,官员士绅带头不降,于是百姓也就死战全节。
在江阴典史阎应元等人带领下,举城不降,奋勇抗敌。前后长达八十一日之久,此役,十数万江阴百姓面对二十四万清军铁骑,两百多门红衣大炮,血战孤城,靠着那座并不高大坚厚的江阴城,足足八十一日。清军死伤数万,而后城破,屠城,无一人降,城内死者九万七千余人,城外死者七万五千余人。
有明之季,士林无羞恶之心。居高官、享重名者,以蒙面乞降为得意;而封疆大帅,无不反戈内向。独阎、陈二典史乃于一城见义。向使守京口如是,则江南不至拱手献人!
正所谓:尸山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城未肯降!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