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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希,明媚、希望。
被取这个名字的孩子, 仿佛承载了父母所有的爱意和希冀, 但这个名字对明希来说更像是个讽刺。在这个家里, 她没有明天没有希望。
生父不详, 母亲是个疯疯癫癫的过气女星。家里唯二的亲人是总阴沉着脸的外婆,她看明希的眼神不像是看外孙女, 宛如看到令她恶心的东西。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明希性格沉默人又寡言。六岁之前家里有位温柔的保姆照顾着,那是时候明希脸上偶尔会出现笑容。后来保姆有事离职了, 明希就越发沉默。外婆不愿意再花钱找人照顾拿个小东西,反正这么大了也不容易死。之后就是这样的一家一直住在一栋别墅里。
外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疯掉的女儿身上了, 在她故意的漠视, 明希依旧一天天在长大。
落下漫天, 校园门口热闹极了。许多学生成群结伴的离开,在他们中间, 一个孤零零的影子无声的离开。如果有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很轻易就能发现她的校服在滴水。
z中虽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可是它的校规并不严苛。除了特定的校服日z中的学生并不需要穿校服, 这个时期的少男少女爱打扮又心思敏感, 大多数人总想要在被允许的范围内将自己装点得更美丽。
所以总是两套校服换着的明希就有点显眼了,当然她的显眼不仅是如此。这个女孩总是低着头, 瘦弱的身子在空荡荡的运动服款式的校服中。她像个透明人游离在班集体之外, 可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成绩稳定的令人眼热。家长会上她的位置总是空着, 班长收资料费和班费是她永远托到最后期限。
最近高二(一)班的四十多名学生经常注意到明希,不是她不古怪了,也不是她更古怪了。他们刚升到高二,高一的学生也是刚刚入学,可明希却得罪了一个高一的新生。
总有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到了学校,将明希的课桌写满侮辱人的话。明希经常从抽屉里拿出各种垃圾,甚至被逼真的假蛇吓到过,更过分的时候里面有两只死老鼠。有时候明希走在楼道里,被一群女生故意撞倒。
为首的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这个高一的学妹故意带着几个小跟班到高二的教学楼,她就是明目张胆的的欺负人。把水洒到明希身上、故意踩她几脚,将她绊倒后一群人围着她大笑。
明希将这些事告诉过老师,可这些小打小闹根本不能将李珂珂如何,她轻飘飘的道个歉再说句对不起老师也不能拿她怎么办。但凡明希告状,体育课上就会有篮球砸到明希身上,她上卫生间时还会有人把门锁上。
明希知道课桌里的死老鼠、体育课故意砸到身上的篮球,这些事都是林珂珂做的,但她没有证据。
有一天班主任将明希叫到办公室,委婉的告诉她不要再与林珂珂结怨了。林珂珂家里人是教育局领导,那些人想对付一个没有背景的学生真的很容易。忍一忍就过去了,依明希的成绩只要不出差错,她很容易就有个充满光明的未来。
不要再结怨了?明希连冷笑的念头都没了。如果她告诉别人自己以前从来都未见过林珂珂会有人信吗?
或许不会信吧,毕竟谁会费心费力的欺负一个陌生人?
明希还是个孩子,却被另一群孩子肆无忌惮的欺负着。没有人帮助她,她无言的忍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欺凌生活。
她告诉自己,考上大学就好了。像她这种生来就在一个糟糕环境中的人该如何反抗呢?年幼时保姆阿姨说过大学是条好出路,明希要乖,考上大学就好了。
长大些后明希懂得了成绩优秀也不会让外婆看她一眼,她亦不打算用成绩搏谁的欢心。明希想选择一条几率大一点的路,让自己脱离沼泽。
不过是糟糕的环境更糟糕了一点,明希垂着头,背脊越发的挺直。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最近几天拍摄的都是明希被欺负的镜头。酥酥和剧组的人一起拍摄了几天,剪辑在电影里加起来也不过几分钟。
拍摄过程中有一众工作人员在旁边,小演员们拍摄泼水扔篮球镜头前后都会向酥酥说不好意思。酥酥很清楚的知道明希只是个虚幻的人物,可她心里总弥留着复杂的感觉。
有一个夜晚酥酥做梦,一个长得和自己相同的女孩被一些女生围着推攘。
女孩面无表情的由她们欺负,等她们觉得没意思了散开后才能离开。她拳头握的紧紧的,直到走到个没人的地方,才留下委屈又无助的泪水。
惊醒后酥酥缓了许久的神,可是那种梦里带出来的怅然始终挥之不去。
苏煜城最先看出酥酥的不适,他很及时的和酥酥谈了谈。酥酥不想让爸爸担心,表现出被劝慰了的模样。其实她清楚自己怎么回事,等拍完电影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郭果甜一直陪着酥酥,在她空闲的时候叽叽喳喳个不停。
“电影是假的哦,离开镜头后要立刻出戏!酥酥你别忘了,你可是有两个哥哥哥宠着、一群粉丝爱着,还有我这个小天使姐姐以及……太多了就不一样描述,反正爱你的人多了去了。”
“咱别难过了好不好?我们可是蜜罐小公主呢。”
“你自己当蜜罐小公主吧,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郭果甜见酥酥有精力和自己斗嘴了,这才真正放下心。看好闺蜜拍被人欺负的戏,郭果甜心里没少膈应。哪怕剧组里那几个演员私下挺友好的,郭果甜还是隐隐有种看她们不顺眼的感觉。
酥酥知道她的想法后有点感动又有点无奈,道:“你收敛点,被人家知道该笑话你了。”
“我收敛的很好,我如果不说你也没看出来啊。”郭果甜得意,她情绪管理的很好呢。
酥酥:“……”
没高兴一会呢郭果甜又忧愁上了,闷闷道:“我现在都看她们不顺眼了,其实季筱安才是最恶毒最欺负你的人,等拍完戏我会不会讨厌上自己?”
“……”轮到酥酥开解她了,“明希是被季筱安欺负的,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
郭果甜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拍拍酥酥的肩膀,满意的说:“对,你能分的清楚我就放心了。”
“……”酥酥。
比自己多吃过两年饭的人就是不一样,挺会套路人。
拍了几天戏,酥酥的服装就是那套肥大的校服。
现在的这场戏是在为明希和林景见面。这两个人没有什么明显的感情线,充其量就是明希约有有无的暗恋。
外婆认为女儿的病有大半原因要怪明希,她差不多把明希看成了个仇人。虽然家里住着别墅,但那都是明希妈妈之前挣下的资产。现在家里已经没有经济来源了,明希妈妈的病有不断地需要疗养费。外婆手里攥着攒下地钱,她却不愿意浪费在明希身上。如果不是那个原因,连书外婆都不想明希读。
明希这些年来放学后都会大街小巷地捡瓶子卖钱,更大一点后她又找了兼职。
今天明希去兼职的书店整理书籍,两个小时的工作结束后,年纪挺大的婆婆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钱递给明希。
“不好意思啊明希,以后你不用来了。”
明希身子一震,眼里很清晰的划过无措。可她向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干巴巴的问了句:“怎么了?”
兼职比捡瓶子赚的钱更多,而且老师指定要买的资料她还没有攒够钱……女孩眼皮微垂遮住其中情绪,声音低低的:“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以后,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婆婆心里叹息,明希家具体的情况她不知道,但多少明白些。现在的孩子哪个不是千娇百宠的养着,婆婆知道明希不仅要在自家书店打工,她还经常去街上捡瓶子。
这么大的孩子找工作不容易,哪家老板愿意用一个高中生。婆婆当时愿意用明希,有一部分是她的恻隐之心。
“我儿子在外省的工作定下了,我马上要搬过去了,这家店铺很快就要卖出去。”婆婆说道。
老人家喜欢说话,在这儿工作了一段时间的明希知道她儿子的事情。明希感谢婆婆当初愿意用自己,她知道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丢的工作,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她握紧手中的钱,朝婆婆鞠了一躬。
“恭喜您一家人可以团聚了,谢谢婆婆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这时酥酥拍了好几天戏来明希第一次笑。
剧组化妆师给酥酥化了妆,让她的脸瘦的有点脱形。黑色的美瞳遮住了流光溢彩的蓝眼睛,酥酥的肤色又被深色粉底遮地暗淡了许多。现在酥酥就是那个干巴巴,甚至是有点阴郁地少女。
这样的一个女孩感谢婆婆时露出的浅浅笑容,美丽的让人动容。
明希不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笑的时候眼中是甜蜜简单却璀璨极了的神采。她的笑更像是山脊上的一朵不起眼的花。
这一幕就在酥酥的笑中结束,林元满意的喊了停。
“休息一会儿,准备下一场。”
酥酥接过郭果甜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这时郭果甜也没说话打扰她。酥酥戏里情绪酝酿的很好,马上就接着拍了,郭果甜不能打断她的情绪。
接下来要拍的片段已经是几天后了,明希拿着婆婆最后给的钱不敢多花,她趁着双休日出来找新兼职,沿路上也在捡瓶子。
从早上到下午明希没有找到新兼职,不过幸好手里的大塑料袋鼓了起来。虽然能换的钱很少,但总比没有好。外婆从不在乎明希有没有吃饭,家里餐桌上有明希时她也就把她当空气。
奔波了快一天的明希饥肠辘辘,却忍耐着在街上游走。
在几家店里被拒绝的镜头,还有捡瓶子的镜头以后补拍。现在酥酥的头发被造型师打理的有点凌乱,手里提着一只大塑料袋。
偶尔有人经过的古玩街,明希不怎么抱希望的走了进来。意料之中她被几家店的老板拒绝了,正当她走到街尾时,明希不自觉地停住脚步。
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家面馆。老板根本就没打算窝在厨房做面,他把锅碗厨具放在小推车上停在店门口。
“卖面了,今天卖的是面。”懒洋洋的吆喝有一搭没一搭,老板慢条斯理的切着萝卜丝,不在乎这条街几乎没有几个人经过。
汤地香味阵阵、伴着白色地热气袅袅勾住人的鼻子。明希站在面摊前,眼睛落在那里移不开。
“喂,吃面吗?”老板才注意到这个瘦丫头。
明希悄悄咽了口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羞窘,低着头拒绝:“不用了。”
说之后明希就准备离开,却被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阻拦。
“同学你就帮帮忙吧,我这面馆开了几天都没有顾客。我付你报酬,你帮我尝尝味道提意见?”
“我……”明希转身,看着他道:“我尝味道,你不用给钱。”
年轻的老板脸上是好看的微笑,他朗声道:“谢谢同学,面马上做出来,你先等等。”
说完他就弯腰从小推车中拿出只碗,煮熟面捞入碗中,再加上一勺滚热的汤。老板将之情切好的胡萝卜丝放上一些,他心思一动,不动声色的在一碗已经做好的面中多放了半勺盐。
“可能这碗还是不好吃,你帮忙尝尝吧。”
吃碗面后,明希告诉他有点咸。
其实林景刚才发现了这个穿校服的女孩在找兼职,他想着虽然几乎没什么客人,自己仍是要做些琐碎的活计。反正店里是要找人的,林景直接开口问她要不要来面馆洗碗碟。
明希答应了林景,商量好下午放学过来打扫卫生。碗碟什么的都可以堆到下午让明希洗,总归店里客人不多,不会不洗碗碟就不够用。
渐渐明希发现林景是个奇怪的面馆老板。面馆有厨房他不用,就是要推个车子到门口。
林景自己不爱吃胡萝卜,偏偏在面里加胡萝卜丝,也不管客人爱不爱吃。
还有,明希好奇心不旺盛,是林景絮絮叨叨的与他说了原因。他小时候挑食不爱吃胡萝卜,被姐姐逼着吃了很多。所以他就是要把胡萝卜丝加入面中,才不考虑客人的感受呢。说起来面馆真没什么客人,反正明希在的时候就没见过人。接过林景递给她的大汤勺,明希边洗边想,说不定她是唯一一个被林景“胡萝卜丝迁怒”成功的人呢。
时间长了明希发现,其实林景厨艺不怎么好,那天他煮给她吃的面除了咸之外还是不好吃。这个面馆老板厨艺差,他画的画却极好看。
店里有好几幅画,明希最喜欢的是那一幅日出。亮的灼人的霞光,除了几抹浅金色全是深深浅浅的红。单单一看便能窥见蕴含的生机和希望。
学校和家,这对明希来说就是喘不过气的沼泽。明希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面馆,她喜欢在屋里擦桌子时抬头看看那副日出。每看一眼那张画,她黑沉的心就透了丝亮光。
老板经常懒懒的靠在推车上,一点也不焦急的抱怨怎么没有客人。他听了明希精进厨艺的建议也只是听听,面馆的食谱还是当初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就是做一碗面的步骤。有时候稀奇的来了几位客人,林景反倒觉得有点麻烦了。
明希和林景的戏拍下来,酥酥和宋慵也熟悉了些。
宋慵这个人在酥酥印象里,不再是恬恬名单里屈尊的第二名。戏里他是有点吊儿郎当的林景,戏外确实温文尔雅的绅士宋慵。宋慵年纪不是特别大,但和他相处起来莫名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