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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汀从小便拥有让人艳羡的好皮肤。

    奶白色的皮肤白里透红,带着勃勃生机。凑近了看连毛孔都没有,皮肤上有层浅浅的绒,像婴儿般鲜嫩。

    配上她姣好的骨相,说是个冰肌玉骨的小美人也不为过。

    不过,美丽是需要代价的。

    鹿汀的皮肤极其容易过敏。稍显刺激的东西只要往上面一沾,便立马又红又肿,还会长小疹子。鹿汀的成长史,是一部孜孜不倦的过敏原探索史。一些看起来很平常的事物,对于她来说,都可能会引发灾难。

    如今,她的过敏原清单里,又多了一条——

    酒精。

    课间,鹿汀的右手难受得厉害,便由林佳乔陪着去了一趟医务室。

    林佳乔看到鹿汀的右手,表情惊愕,“这、这也太吓人了吧?”

    鹿汀蔫蔫的,一边忍不住挠着右手,“是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对酒精过敏。”

    林佳乔满脸担忧,“你别挠呀,会发炎的。”

    “可是……我忍不住。”

    到了校医务室,和蔼的女医生看了看鹿汀右手上的皮疹,问道,“是什么感觉?”

    距离碰到酒精已经过了半小时,皮肤已经没有那么红了,可小疹子依然耀武扬威的。从胳膊肘几乎蔓延了大半小臂,看着夸张又醒目。

    鹿汀想了想,“一开始又疼又辣,皮肤肿得很厉害……”

    “现在呢?”

    “现在就是痒。”

    女医生笑了笑,转过头去找身后的药水,“你是过敏体质?”

    说到鹿汀的痛处,她低下头,轻轻地应了声,“是。”

    “以后酒精是不能碰了。”

    “嗯。”

    女医生俯下身来,用棉签沾了些不知名的药水,在鹿汀胳膊红着的那块儿来回涂了两遍,末了,嘱咐道,“虽然有点痒,可是不能抓它。”

    “是吗?”

    医生指着鹿汀疹子旁一道浅浅的划痕,“你看,这里都被你抓破了,如果感染了会很麻烦。”

    鹿汀有点郁闷,右手此时的感觉像是蚂蚁在爬一样,真是难受极了。

    “那……那会破相吗?”

    女医生看见鹿汀很担心的样子,笑起来,“你担心这个?”

    鹿汀点点头。

    “不抓就不会。”女医生道,“如果实在很痒,试试冰敷,对这种过敏有好处的。”

    待鹿汀从医务室出来,上课时间已经过了十来分钟了。

    鹿汀还沉浸在与瘙痒的意念对抗中,连医务室大门左边站了个大活人都没看见。是林佳乔先发现的程澈。

    “程澈?”

    鹿汀有些惊讶,顺着林佳乔的目光看去,程澈靠着走廊左边的墙,静静地站着,不声不响。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澈径直朝她走来,问,“没事了?”

    鹿汀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手的情况,于是道,“过敏而已,应该没事。”

    程澈没再说话,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阳光炽烈,从右边一长排通透明亮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颀长挺拔的身体上。地上是斜斜的影子,有些孤寂。

    脚步似有回声。

    林佳乔拉了拉鹿汀的手,疑惑地问,“他是刚才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吗?”

    鹿汀摇头,“不知道。”

    ***

    虽然过敏问题并不严重,可瘙痒还是折腾得鹿汀够呛。

    不适的感觉没有规律,时轻时重的。轻的时候转移注意力能缓解,可真正痒了起来,那种想抓而不能的心情简直要命。

    下午第二节化学课,老师在台上讲试卷,鹿汀又发作了。

    一开始像一只蚂蚁在慢慢地爬,渐渐地,那只蚂蚁找来了他的朋友们,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她右手上开起了party!

    鹿汀想起校医生的话,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讲台上。

    乙醛和乙酸乙酯完全燃烧时消耗的氧气量相等吗?

    联合制碱法与氨碱法相比,优点是什么?

    苯乙烯和氢气,能发生加成反应生成已基环己烷吗?

    不行不行,她已经无法思考了。

    现在的她,就想挠一挠痒痒,只挠一下就好……

    她心一横,在右手上痛快地抓起来,果然舒服了。

    这动静引起了旁边的人注意。程澈回过头来,看着她挠痒痒的手,顿了顿,问了句,“医生不是说不能抓?”

    鹿汀一滞,呆呆地看着他。回想起上午程澈站在医务室外的场景,原来里面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可是……我忍不住。”

    程澈看了她一会儿,没再吱声,转过头继续认真听课。

    鹿汀回味着他最后意味深长的眼神,默默地想,自己是又一次被同桌嫌弃了吗?

    不得不说,医生的话是对的。

    皮肤上的小疹子不能去抓,感染和受伤什么的是其次,关键的问题是,越抓越痒。

    越抓越痒,越痒越抓。

    到了下课时间,鹿汀已经彻底沉沦在了这个恶性循环里。

    她决定放弃治疗了。

    旁边的程澈一早就不见了人影。平日里,除非老师找或者有重要的事,他很少会离开座位。鹿汀萎靡地伏在桌上,看了眼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只觉得时间越发煎熬了起来。

    程澈确实是有事。

    下课一铃刚响,他便出了教室,直奔食堂旁的小卖部。

    老板娘是个年轻的少/妇,见程澈来买过几次饮料,对他的印象很深。她笑眯眯的,也没等他发问,便从冷柜里拿了瓶芬达递到他面前。

    程澈看了眼水,动作一顿。

    “同学,”老板娘道,“三块五。”

    程澈拿起水瓶,放在手心里感受了一会儿,问,“还有更冰的吗?”

    “更冰就冻上了。”老板娘道,“我们这里没有。”

    平日来买水的都是一些想喝饮料解渴的学生,冻住的并不实用。

    “其它冻饮呢?”

    “冰激凌可不可以?”老板娘往他身后看了眼,“在那个冰柜里面。”

    “冰激凌太容易化了。”

    老板娘打量着面前这位俊秀少年,以前每次来都是寡言少语的,突然间话多了几句,却尽是提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程澈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有冰果冻吗?”

    老板娘笑,“只有不冰的。”

    “那算了,谢谢。”

    程澈说完,走出了小卖部。

    转而去了趟操场后边的便利店,得到的是类似的答案。最后,犹豫了一会儿,程澈从操场后边的小树林矮墙翻了出去,终于在两百米开外的小学附近买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回到教室的时候,自习课已经过了一大半。

    鹿汀一点写作业的心思都没有,恹恹地趴在桌上,时不时挠一挠发痒的右手。

    听到身边的脚步声,她抬起头。

    此时,程澈站在座位前,一脸风尘仆仆。

    清爽的短发被汗湿了,帅气的脸上挂着细密的汗滴,他看着鹿汀,眼神深不见底。隐隐约约地,可以感受到那剧烈运动后的低声喘息。

    鹿汀无精打采地回望着,也不知道这位神秘兮兮的同桌刚才干嘛去了。

    安静的间隙里,程澈突然将一包东西扔在鹿汀手边。

    “给你的。”

    鹿汀不解地支起身体,拿起包装袋,发现竟然是一大包冰果冻。

    是为了皮肤过敏的事在间接地向她道歉吗?

    不过,她都痒成这样了,哪还有心思吃。

    鹿汀往回推了推。

    “谢谢,我不用。”

    “不是用来吃的。”程澈道,“医生说冰敷有用,你要不要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