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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天光之下,日光还这么耀眼,安如锦浑身冒出了冷汗。风一吹,酒醒了一大半。
去还是不去?她慢慢握紧了双手。
树林中的娇喘还在继续,还有男人粗重的声音。
安如锦悄悄走了过去,蹲在阴影中看去。一个宫女模样的少女正在和一个身穿锦服的男子在一起……
那男子背对安如锦,她始终看不清那男人的脸,可是当那宫女转过脸时,她不由吃了一惊。
“咔嚓”一声,她的脚踩在了一根枯枝上。
“谁!”那宫女惊叫一声。而和他她在一起的男人头也不回地飞快走了。安如锦只能看见他头上的金冠闪闪发亮。
那宫女惊魂未定掩了衣衫就要走。忽然拐角处闪出一个人。
她惊跳起来:“安……安……”
安如锦冷冷看着眼前的宫女:“卿卿。”
“安……如锦姐姐,原来是你啊,好巧啊。”卿卿捂着衣衫,笑得很勉强。
安如锦微微一笑:“卿卿,你一定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无巧不成书’。”
卿卿脸色微变,勉强笑道:“如锦姐姐你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安如锦看了她一眼:“在越秀宫中你遇见那人,现在你又和他在一起,你以为是他忘不了你的美色吗?”
卿卿脸色剧变:“你……你胡说什么!”
“你现在在哪一宫?!”她猛地厉声问。
“元宁宫。”卿卿被她吓得呆了。
安如锦的眼神冷了下来:“那也许就是方才我说的答案。这个世上哪有什么‘无巧不成书’!”
卿卿呆呆看着她。安如锦不愿和她再说,转身就走。
她走得很快,像是身后有什么怪兽跟着,几乎是小跑着往甘露殿走去。可是还没当她走出多远,身后一双有力的手猛地掐住她的口鼻。
熟悉的窒息感又一次袭来。安如锦几乎是同时狠狠朝着这只手咬了下去。血腥味传来,于是同时还有身后轻呼的痛哼。
她急急退后几步,面无血色的看着眼前似魔非人的男人。
萧应瑄。
时隔多日,她和他又一次见面了。
萧应瑄慢慢抬起头,天光下,他的笑容分外诡异又邪魅。他头上金冠闪闪,明珠耀眼。是亲王的规制——先皇大行之后,他终于被封为了亲王。
可惜这样的分封早就失去了意义。
安如锦胸口剧烈起伏,口中的血腥味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在这个男人的手中两次都命悬一线。
“安如锦,安秀女?安宜侍?……还是应该叫你安御侍?”萧应瑄笑着看着她,像是在看掌心下的猎物。
安如锦想要退后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僵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是恐惧让她无力。她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憎恨自己的软弱。
她死死盯着萧应瑄,冷笑:“殿下想要怎么称呼如锦,请随意。”
萧应瑄笑了笑:“算算你在孤手中已经逃过两次。孤很好奇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死?”
安如锦抿紧唇,一声不吭。
“是谁帮了你?”萧应瑄步步逼近,脸上的笑容那么明亮却令人打心底发气寒来。安如锦牢牢盯着他,冷笑:“殿下不是很厉害吗?消息无所不知,却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皇位失之交臂的?”
萧应瑄的眼瞳猛地一缩,几乎是同时他一把抓住了安如锦。
他箍得她手腕像是要断了一样。安如锦依旧倔强得不发一声。她的眼瞳太亮,亮得令人怀疑是不是所有的天光都盛在了她的眼底。
“你别以为你今日的选择就是对的。也不要以为孤就会就此认输。”他捏着她的手,笑得邪肆。
安如锦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沉如海的决心,还有杀气。
她还没反应过来,萧应瑄猛地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她猛地睁大眼。他的吻太过霸道,狂放,甚至一瞬间安如锦整个脑中一片空白。
没有温情、没有怜悯,甚至连一点点温度都没有。
她回过神来想要挣扎。萧应瑄已经笑着放开她。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安御侍,恭喜你升官大吉。改天补送你一份大礼!”
他长笑离去。安如锦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有女官喊道:“安御侍!安御侍!”
她这才狠狠擦了擦唇,转身迅速离去。
……
“轰隆”一声,雨又哗啦啦地下了起来。安如锦从梦中惊醒,身边是暖和被衾,甚至还有温热的茶水。可是她还是不安。好像有什么沉甸甸压在心头。
就如同这总是下个不停的雨,令人厌烦。
她披衣起身,然后到了殿中悄悄打开香炉,安息香已没有了。她正要再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用了,你去休息吧。”
安如锦回头,正看见龙床上萧应禛一双深沉的眼眸正看着自己。
她不由跪下:“如锦打扰了皇上,罪该万死。”
萧应禛起身,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道:“不怪你。你起来吧。”
安如锦起身。萧应禛披衣起身,长长的墨发垂下,令他冷峻的五官越发深邃俊美。他看着外面的风雨,久久不出声。
安如锦忽然问道:“皇上睡不着吗?”
萧应禛不回头,淡淡道:“怎么能安心睡着?自登基以来,群狼环伺,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坐在龙座上就如同坐在火炭上,一不小心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烈焰燃尽。”
安如锦沉默。
萧应禛登基时的情形历历在目。当中的筹谋和凶险是她无法想象到的。一代君王,一朝臣。她当时虽因为中毒病重不知外间发生什么事,但从病愈后稍稍听那么一点只言片语都觉得心惊胆寒。
林贵妃怎么肯愿意去守皇陵?
萧应瑄又是怎么受了亲王的赐封?
从前朝中保三皇子萧应瑄的朝臣们如何贬谪,如何安置?……
没有人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妥协,有多少较量,甚至为何萧应瑄还能自由出入皇宫,都是值得深究的一件事。
她看着立在窗前看着夜半惊雨的年轻皇帝,忽然间觉得他的心中恐怕藏着的事比这倾盆大雨还激烈,不可调和。
“如锦为皇上燃香吧。”安如锦忽然道。
萧应禛失笑:“燃再多的安息香已经没有用。”
“也许,这次的安息香有用呢?”安如锦从怀中拿住一个小小的香盒。
萧应禛挑了挑剑眉:“你真的有这么自信?”
安如锦不语,转身跪坐在香炉前。她指了指龙榻:“请皇上品香。”
萧应禛坐在床榻旁,看着她手法又优美地点燃香丸。过了一会,一股很淡很淡的幽香传来。他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香?从没有闻过。”
安如锦一边探着香,一边幽幽道:“从前有一位前朝的宫妃喜欢调香弄粉。在宫中岁月漫长又无聊,帝王的恩爱缥缈不可寻。她心中发誓一定要调制一款香可以让皇帝闻到了就可以爱上她。可惜……她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制出的香方没有一个是可以让人爱上的。反而因为她的误打误撞,很多香方有了不一样的功效啊和用处。”
“这香叫做醉流年,传言闻此香的人可以放松所有心神,甚至感觉不到岁月流逝……”
她的声音在偌大的殿中回响,萧应禛慢慢闭上眼,香气传入鼻间,舒适安宁。这醉流年似乎跟安息香是同一种香,可是哪里却又不一样。
它更轻更飘忽,在寻觅这暗香幽幽时,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他安然含笑沉入了梦中。
安如锦看着床榻上的萧应禛睡去,上前悄悄为他盖上被子。
“韵儿……”他翻了个身,唇边露出笑容。
安如锦的手在空中僵了僵。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脸颊旁轻蹭,似乎做了很好的梦。
醉流年……其实这香不是醉流年,是一种带有轻微迷l药的香丸。这在宫中是禁品,也是《天香谱》中属于亦正亦邪的香方之一。她这几日心中不安,是以做了一丸。本来想给自己用,可是今日却拿出来了。
纳兰韵。此时他梦中所见就是他心中最深沉最渴望之事。
原来他还是惦念着那倾国倾城的女人,哪怕她早就离开京城,远去故乡。
安如锦叹了一口气,想要缩回手。你
忽然床上的萧应禛一把握住她的手,猛地一带将她带入了龙床深处。安如锦猛地一惊,头顶上是萧应禛那双深邃的眼眸。
她吓了一跳,想要推他:“皇上?!”
萧应禛定定看着她,良久:“韵儿,你来了?”
他说着深深的吻了下去。
密集的吻令她无法喘息。她死命挣扎,可是身上的男人在梦中有着巨大无比的力道。他梦中的狂热化成了强硬无比的坚决,不住地吻下。吻陌生又令人心悸。与萧应瑄的冷酷不同,他的吻带着燃烧一切的热度,几乎要把她的理智瞬间燃尽。
安如锦惊得想要尖叫,可是当她看见他眼神时,猛地脑中闪过一道亮光。
安息香!是她大意了!
萧应禛先前已经用过了很多的安息香都无法入眠,其实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如今她突然用了醉流年,迷。药的成分加大了安息香的药效,而另一半致幻的药效又令他在不知不觉中另一半的意识清醒着。
甚至把她认做了梦中的人!
怎么变成这样?她吃惊之余,几乎不假思索推开他,狠狠朝着他掌缘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