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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自保的心态,更何况现在张迎判身居要职,一个文人对于这些议程规矩更加敏感,所以他跳出来要走倒也正常。
只不过他话里把刘彦韬也给扯了进来,弄得舱内刚刚缓和放松下来的气氛又给凝住了。
慕君吾没有生气,他笑着怼了一句:“枢密使替朝廷掌机要之事,竟畏惧一个失踪者,果然不似刘大人有胆有识。”
“你!”张迎判登时被噎住。
“呵呵”刘彦瑫笑了,随即盯着慕君吾:“公子不必拿话架我,刘某不过一介武夫,公子的人头可比什么胆魄见识都实在多了。”
慕君吾笑着上前两步:“刘大人若喜欢,喝完这酒,拿去便是。”
刘彦瑫挑了眉并未接茬说话,慕君吾又看向张迎判:“江心水流湍急,张大人若要下船,也不急在这片刻,待船稳水缓才是。”
张迎判面色发紧,张嘴想要回话,可舱内众人都面露鄙夷地盯着他,他顿了顿,绷着脸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慕君吾笑着举起了手中酒杯:“第一杯酒,我敬在座各位,只为在座诸位与你们的亲族曾同家父一起策马沙场,取义天下!”
慕君吾仰头喝下第一杯酒,众人神情都有些激动,纷纷饮下杯中酒。
特别是刘彦瑫,作为和先王一起征战天下之人,听到这话心里熨帖许多,当下端起酒盏,颇为赞许地看了一眼慕君吾后,喝下了酒。
此时,张迎判低着头似想起了什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默默端着喝了。
飞云抱起酒坛给慕君吾添酒。
“你们当中有与我父亲一同浴血沙场的……”慕君吾看向刘彦瑫,点头表示敬意。
“有献策治国让楚地国富民强、受我父亲信赖的……”他又冲着张迎判点头,张迎判立时红了眼圈。
慕君吾再转身看向李弘臬、廖匡图:“有德才兼备与我父亲有缘成为君臣的;当然也有此时此刻,与我一起……妄谈国事畅想来日的!”
他回身冲潘约和袁诠略一折身道:“相识是缘,虽未来未知所属,但不妨碍你我此刻豪饮一杯,敬那些曾有过的岁月!敬诸位胸腔里燃烧的热血!”
慕君吾说完后,将杯中酒仰头饮下。
袁诠和潘约对视一眼道:“能与公子轻狂,是吾等人生幸事!”
廖匡图晃着脑袋感叹:“家父一直不敢忘记先王收留之恩,今日公子说是有缘,真是惭愧!”
“先王待我不薄啊!”张迎判喟叹一声,端着酒盏一饮而尽!
刘彦瑫则是一言未发,他拿起酒坛直接往嘴里倒酒,酒溅了不少在身上,莫名透着一份凄苦。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
那些年少的轻狂,是他们激昂的热血!
建功立业,纵横睥睨,谁不是在快意人生里为着心中的一团火而燃烧,而战斗,而向前冲?
慕君吾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他们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戳在记忆里带着温度带着情感的那些曾经。
这一刻,情在酒中,更在追思与回味中。
慕君吾亲自拿起了酒坛,上前开始为大家一一斟酒。
潘约、袁诠低下身子毕恭毕敬,李弘臬和廖匡图则眼角有了湿气,客气中带着亲近。
当慕君吾走到刘彦瑫面前,刘彦瑫把酒碗一扣,反而拿起了酒坛:“我喝这个。”
“好。”慕君吾笑着点头后,转身向张迎判笑道:“那您是喝一盏?还是一坛?”
张迎判一顿,有些无奈地把手里酒盏放在了桌上,慕君吾倒酒斟满后,就提着酒坛站在刘彦瑫与张迎判之间。
“我父与各位一起创立楚国、救民生于水火,他的宏愿便是天下再无流民、百姓皆有安身之所,所以才有诸位抛头颅洒热血,为社稷安泰鞠躬尽瘁!这最后一杯,敬诸位仍把社稷安泰、百姓安康放在心上,我敬诸位的不忘初心!”
慕君吾拎起酒坛仰头狂饮,极为豪迈,众人纷纷也举酒共饮。
刘彦瑫看着慕君吾,在他喝到几乎一半时,站了起来,举起酒坛仰头灌酒。
“不忘初心,不忘初心啊!”张迎判喃语两句后喝下酒盏中的酒。
酒醉人,情醉心。
他们缺得不是酒,缺得是尊重,是知恩,是内心处久违的熨贴。
慕君吾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诚恳地致敬了岁月,追忆了曾经,感激了那些患难与共的付出。
于是整个船舱里的气氛就陡然变了。
毕竟,一帮打天下的人,谁会丢失了那颗赤子之心?不过是在风霜中掩藏了宝刀罢了。
慕君吾喝完酒,把酒坛直接往地上一摔:“痛快!诸位,这酒喝完了,路人也就该离席了,所以……”他笑着转身,看向身边刚喝完酒的刘彦瑫:“刘大人可以来取我的项上人头了。”
船舱内,骤然一片沉默。
刘彦瑫盯着慕君吾,眼眸犀利:“你以为我不敢?”
“你陪父亲闯过刀山血海,取个人头而已,怎会不敢?”慕君吾笑着,明眸皓齿温润如玉。
刘彦瑫慢慢地放下了酒坛,伸手摸上了腰间的朴刀。
潘约、袁诠等人大惊失色,立刻上前阻拦,慕君吾却抬手制止他们:“都别动!”
“公子!”潘约焦急不安,还是想往前冲。
“刘大人是父亲亲授的长直都军使,之所以让他统领亲军,就是因为相信他不会忘却初心。”慕君吾冲潘约说完后,看向刘彦瑫:“只要能让百姓安居,让社稷安泰,我这颗人头,送给您又何妨!”
慕君吾说完直接低头把脖子伸在了刘彦瑫面前:“我死后,谁也不要为难刘大人,楚国还需要各位大人尽力辅佐。”
慕君吾闭上了眼睛。
刘彦瑫慢慢地抽出了朴刀,举起。
张迎判在旁咽了咽口水,在刘彦瑫挥下朴刀时,他紧张地大呼:“不可!”
此时,刘彦瑫的刀却从慕君吾的头顶上一转,直接砍到了他自己身后侍者的身上。
侍者在惊愕中倒地,众人也无不惊讶。
刘彦瑫冷眼看着侍者道:“我要投效明君,岂能让你回去传话。”
侍者瞪着眼就此倒地身亡,刘彦瑫将刀还鞘之后,伸手扶了慕君吾起身:“杀了公子,可就完成不了先王的宏愿、也对不起我的初心了!”
“刘大人信我这个失踪者?”
“不怕智者失踪,就怕庸者在位。”刘彦瑫说完看向张迎判:“你刚才大叫着要阻止我,可是和我一样,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张迎判拉着个脸,白他一眼:“何必说破?”
刘彦瑫大笑道:“不问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下船?”
张迎判瞪着刘彦瑫,一张冤家脸:“刘大人真爱说笑!”
慕君吾后退两步,向刘彦瑫和张迎判两人略微俯身行礼,刹那间舫内又安静下来,慕君吾又朝诸位宾客皆俯身身礼,众人也一一俯身相拜,具是一脸感慨。
“宝规谢过各位的信任与支持,今日我在此立誓,定要实现父王的宏愿,守住我楚国万世安泰之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