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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待时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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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沈静月打扮妥当从宫中直接到了沈家茶行中。当那辆不起眼的乌篷顶马车摇摇晃晃而去的时,沈家嫡女接管沈家茶行的消息则在沈府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莲心园中,一身素净的沈静蓉额角两边贴着风痛膏,一边喝着香片,一边听着坐在上首不断咒骂的姚氏。

    姚氏面色难看至极:“一个女孩子家去管什么茶行,抛头露面的,也不知道太公是什么心思。是要分家吗?我就不信那二房的不警醒。”

    沈静蓉不语,只是慢慢抹着手中的香片。这些日子她“病了”。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沈太君担心她的身子,请了不少名医却只是说头痛症,吃点药散散就好了。

    姚氏见她不吭声,实在是忍不住了:“蓉姐儿,你倒是出个主意。这贱人的女儿一步步爬上我们的头顶作威作福。这还是毛没长齐的小妖精,若是那大的来还不知道怎么整治我们娘俩呢!你快说话啊!”

    沈静蓉听得亲生母亲嗷嗷叫,眸色却平静得翻不起一点波浪。

    她按了按额角的膏药,颦了秀眉:“母亲多大年纪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没听说吗?只是代管而已,又不是真的把那几间破铺子给了大姐姐。再说,那几间破烂的茶铺子不过是撑着门面罢了。沈家茶行做了一百多年的生意了,都是这么做下来的。她一介女流之辈能做出什么花来?”

    她顿了顿,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多了,抿了一口香片这才继续道:“就算她把那几间铺子做起来了又能怎么样?她始终要出嫁的,沈家的产业传男不传女。大夫人又没有生儿子,最后给大房的还不是得给宸哥儿。”

    姚氏愣了下,顿时哑口无言。是啊,这点她怎么忘了呢?那仙女一样高贵的郡主杨氏就只有沈静月一个女儿啊。她可是有宸哥儿傍身。

    沈静蓉又道:“所以这事儿,她做好了是锦上添花,做砸了是砸她的颜面,与我们何关?”

    她说着看了自己亲生母亲一眼,冷冷道:“再说了,就算太公偏心,把茶铺子给了大姐姐做嫁妆,总是该分我一份的。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呢。别忘了,太君可是偏疼我。她才不喜欢大姐姐那高傲样。这不养在身边就是不一样。这点我不担心。”

    姚氏被自己的女儿说得悻悻不已。

    “你倒是好了,一口一个嫁人的,当真就要和你亲娘断了来往不成?将来不来走动了?”姚氏不满道,“我这些年可是锦衣玉食地养着你,名师名伶地栽培你。你可不能这么翻脸不认人。”

    沈静蓉笑出声:“那是沈家给的钱,姨娘你身上一个子都没有,你养什么呢。你每次拿着我作筏子去找太君要钱要东西的,我才是你的招财进宝。”

    姚氏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这凉薄的性子,自私自利的少女当真是她生出来的吗?

    是啊,有样学样,她可不是自己的翻版吗?

    姚氏张了张口想为自己辩解,忽地无话可说。

    沈静蓉缓了缓口气,淡淡道:“姨娘别生气了。有些话听起来不好听,却实在。我与你提点两句,这大姐姐不是善茬,她才是最厉害的人,若是大夫人厉害,何必要将她藏在沈庄上不让我们碰一根寒毛?”

    姚氏咬牙,美艳的面上都是恨意:“是啊,她在庄子上做了缩头乌龟,逍遥自在,让那小妖精来。我们这便是着了她的道了。总以为这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惧,结果……”

    结果连连阴沟翻船,不但风头被夺了,现在更是整治无望。唉,她的长房正室之梦现在比天上的月亮还更遥远。

    沈静蓉一下下慢慢揉着额角,道:“为今之计除了忍没办法。”

    姚氏跳了起来:“还忍?要忍到你老娘我棺材板盖上吗?我不管,你给我想出个法子来。你老娘就一个心愿,当上大房正室。一定要把那贱人踢下去。”

    “你也别给我拽得二五八万的。若不是老娘我把你千辛万苦生下来,你能锦衣玉食?现在嫌弃老娘拖累你,别以后哭着求着老娘给你做主!”

    她口中骂骂咧咧,全然没有一点在太公和太君面前的温顺。沈静蓉任由她指着骂,直到她骂累了,这才淡淡道:“好,我去想个主意,姨娘别生气了。”

    姚氏满意点了点头又坐了好一会这才离开。

    丫鬟送走姚氏,瑶香、夕月就听见里面哗啦一声巨响。她们脸色一下子惨白。

    每次姚姨娘到了莲心园折腾二小姐,闹着要她拿主意,二小姐就把气撒在她们身上。

    瑶香声音颤抖:“这可怎么办?我们再去送送姚姨娘,假装没听见?”

    夕月打了个寒颤:“二小姐那么聪明,能猜得到的。而且那几个新来的小丫鬟才那么点大,你忍心让她们去碰二小姐霉头?”

    瑶香眼露不忍,认命:“我们进去吧,一起总好过一个人……”

    她正要进去,忽地一个小厮匆匆进来把一张散发清香的烫金帖子送到瑶香手中。

    瑶香认得几个字,一看顿时高兴:“我们有救了!赶紧给二小姐送进去。”

    进了屋子,果然一地狼藉,沈静蓉端端正正绷着脸坐在椅子上。

    她扫了一眼贴身丫鬟,冷冷道:“怎么那么晚才进来?当我死了不成?”

    瑶香一哆嗦跪了下来,呈上帖子:“二小姐息怒,是有人送来了帖子。”

    沈静蓉冷冷道:“别寻思逃了罚,我不看这什么帖子。”

    瑶香立刻道:“是小郡王的帖子。”

    沈静蓉伸出素白的手,明眸寒光细碎:“拿来给我看看。”

    瑶香立刻递过去。

    沈静蓉打开,一目十行看了下,阴沉的面上终于露出浅浅笑容。

    她眯着眼看着外面天光明亮,草木扶疏,慢慢道:“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匣内待时飞。”

    她说着撕掉额角上的两片膏药,对瑶香夕月道:“还不帮我梳头更衣?!我要出门!”